跟顾嘉几个人告别之后,单桃又来了电话,说家里的两个小家伙想婶婶了,喊薄暖阳过去吃饭。
路上,薄暖阳坐在副驾,单手支着下巴,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宁市的四月很美,像上年她和左殿领证的那天一样。
那时候,她是一个鲜活的人,会哭、会笑、会发脾气。
不像现在,只余麻木。
等红灯的时候,左殿嘴角抿直,侧身搂着她的肩,把她掰了过来,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明天去婚礼现场看看,不喜欢的咱们再改,行不?”
“嗯。”
“......”
左殿停顿须臾,压着情绪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绿灯,车子重新启动。
窗外的春景也被拉成模糊的光线,晕染出深深浅浅的浓绿淡红。
薄暖阳的思绪再度被扯回赵天蓝的话里。
“你还真是不害臊呢,当着自己老公的面,跟曾经想要强/奸自己的公公,眉来眼去,你说小二哥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她是不怕赵天蓝会说出口的。
赵天蓝不敢,她得罪不起左司明。
就像当初的居明明一样,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敢说出去。
她们只敢来找自己。
攻人先攻心。
若是有一天,被左殿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认为自己不要脸,居然能受得了喊那种人一声“公公”。
还能受得了给他敬茶,收他的红包。
她的孩子,也会姓左。
流着左司明四分之一的血。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
她明明,才是那个受害者。
车里沉默到寂寥,左殿嘴角抿直,下颚越来越冷硬,他单手打着方向,右手伸过去,牢牢地攥住她的手。
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
到了世纪大厦,初一和周四欢快地跑过来,薄暖阳嘴角稍弯,将玩具递给旁边的阿姨,弯腰抱了抱两个小家伙。
单桃看到她,有些惊讶:“暖暖,你怎么回事,脸色差就算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随着她的话,薄暖阳低头看了眼自己:“有吗?”
“......”
单桃看了眼左殿,男人眉眼低垂,也看不出来情绪,身上却散着压不住的阴郁。
不会又吵架了吧。
不大可能吧。
恰好左青澜这时候在家,他刚打完电话,趿拉着拖鞋出来,见到他们,打了招呼,又说:“小二,过来帮大哥看下这份报表。”
左殿嗯了声,跟了进去。
等他们俩人进了书房,单桃吩咐人把小家伙带走,又拉着薄暖阳到客厅坐下:“怎么了,吵架了?”
薄暖阳摇头。
没什么心情说话。
桌上摆了几份相册,单桃注意到她的视线,推了过去:“随便看。”
薄暖阳翻了开来,里面大部份都是初一和周四从小到大的照片,翻到最后一个相册时,里面大部份都是左青澜和左殿的照片。
左青澜和左殿相差了六岁,打小又成熟稳重,像个大人一样的带着弟弟长大,也乐意宠着他。
里面还有许多是工作时随手拍的。
薄暖阳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不由得问:“大嫂,这是干嘛呢?”
单桃伸头看,想了一会,才笑着说:“好像是并购某个公司时,跟对方谈判呢,小二打小数字这块就很敏/感,又不爱用常理出牌,他哥搞不定的就会让他去。”
“说起来,”单桃又笑,“要不是俩兄弟感情好,左青澜还真不一定能争得过他。”
薄暖阳重复:“并购?”
“嗯,”单桃解释,“谈条件,谈价格。”
听到这,薄暖阳若有所思。
之前在四州古玩市场,她以为左殿没有跟人家还过价,这么看,他那天应该是故意的。
故意逗她开心呢吧。
他打小见惯了好东西,怎么可能分不清那个翡翠玉佛是真还是假。
又怎么会不明白价值几何。
注意到她的表情,单桃有些担心:“暖暖,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啊?”
“嗯?”薄暖阳抬头,“怎么这么问?”
单桃盯着她看,斟酌着言辞,慢慢说:“我记得小时候,从老一辈的那里听说过,有些孩子受到惊吓会失去魂魄,老人们都说,那叫离魂。”
薄暖阳不解。
单桃迟疑地说:“你现在就有点像那种状态。”
干枯的躯壳里,没有灵魂。
“......”
“你没事吧,”见她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单桃更加忐忑,“在四州都好吧?”
薄暖阳弯了下嘴角:“挺好的。”
“......”
又过了一会。
单桃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了声:“离魂了也不怕,长辈们说,塞块铜镜到枕头里就没事了。”
听到这,薄暖阳眼神起了点波动。
在四州买的那块铜镜,后来被左殿拿走了,她也没问过他买来干嘛的。
那天他莫名其妙的要花两万去买块破镜子,好像也有了原由可查。
薄暖阳安静地坐在原位,她手掌握拳,轻轻抵在心口,那里好像起了丝涟漪。
左殿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老爷们,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像父母对待宝宝一样,用尽各种方法,只想着她能好点。
然而除了那丝波动,她竟然,调动不起来其它的情绪。
这种冷漠的状态,忽然间,让她很惧怕自己。
她现在跟个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她现在,对左殿,等于是没有爱的。
若是一直恢复不过来,连潜意识都调动不起来的话,那是不是有一天,她看到左殿跟别的女人一起,也完全没感觉。
那他,对她,又能坚持多久。
薄暖阳抬头,声音很轻:“大嫂,有没有说,要带着铜镜睡多久啊?”
像是没想到她会认真地问这个问题,单桃先是顿了几秒,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探究:“这个不好说,也没人真的试过。”
顿了片刻。
单桃不安地看她:“暖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嫂,”薄暖阳眼神也越来越空洞,“会不会永远都找不回来啊?”
“......”
-
晚上回到兰水湾,瞅着左殿去洗澡的功夫,薄暖阳翻开枕头,伸手在里面掏了掏,手指触到那面凉凉的铜镜时,有片刻的怔忡。
她抱着枕头发了会呆,人也越来越没精神。
左殿带着一身水汽进来,脖子上还搭着毛巾,见她抱着个枕头,他眉梢轻佻,人也吊儿郎当地:“这么会儿就等不及了,老公晾晾,进去给你抱。”
“......”
薄暖阳把枕头放回原位,朝他伸手:“抱。”
“......”
似是有点惊讶,左殿拿毛巾随意擦了下头发,上了床,边把她抱进怀里,边说:“身上还有点凉,不舒服可别闹。”
薄暖阳没搭理他的调侃,坐在他腿上,侧身圈住他的腰,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亲。
“......”
场面定格了几秒。
左殿垂眼,动作也有些迟缓:“薄暖阳,你是不是......”
好了?
恢复了?
他没敢问出口。
薄暖阳也没接话。
两人似乎都有些恐慌这个话题。
过了许久,卧室里静悄悄的。
左殿情绪渐敛,手臂用力,将她抱紧了几分,贴在她耳边,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地说:
“老婆,我今天不是冲你发火,你说你过敏多难受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你拿身体去这样做,咱以后不这样,行不?”
薄暖阳眨眨眼,乖巧地应:“好。”
“......”
又停顿须臾,左殿冷不丁笑了,忍不住说:“这种时候,你别回的这么快,要先犹豫几秒,再说好。”
“......”
大概是觉得这种状态有点好笑,左殿又笑了声,额头蹭蹭她的:“别说,你这个样子,还真是乖的——”
又吐了几个字:“让人心软。”
86219_86219046/121740851.html
。wap2.idzs.cc.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