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暖阳怕的东西不多,蚯蚓属于其中一个。
她也没想到,乡下一场大雨过后,路上能爬出来那么多。
少年弯腰,示意她爬到背上,薄暖阳抿抿唇,哪怕再不好意思,她也不敢在这种路上走,因而乖乖地趴了上去。
这是她首次跟一个男生这么亲密地接触。
天空还在飘雨,她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扶着少年的肩,因为少女那点小小的秘密,不敢把上半身整个趴上去,身体有点僵硬。
走了几米,少年忽然顿住,偏头看她:“这样不累?”
“......”
累肯定是累的。
少年扶着她的腿夹在腰上,然后又抓着她的两只手腕,用力往前带,她整个人都被拽的趴了下来。
下一刻,原本动作霸道的少年猛地僵了下,声音似乎也哑了:“趴好,伞小,把自己遮住了。”
因这个举动,薄暖阳的脸颊也变得滚烫,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女生与男生的不同。
男生的肩膀宽阔有力,肌肉也硬邦邦的。
不像女生,浑身都是软的。
她不敢乱动,老实地趴好,少年身上滚烫的气息与浓郁的薄荷味直往鼻子里钻。
没走多远,雨水就大了起来,砸到伞面上的声音也很重,声声都像砸进了心里。
在雨幕包裹下,薄暖阳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眨眨眼,看着少年发红的耳尖,还有被雨水扑湿的脸颊,水滴很快聚到少年下巴上,要掉不掉的坠在那里。
薄暖阳鬼使神差的将雨伞换了个手拿,然后,抬手,抹掉了他下巴上的那颗水珠。
仿佛因她的这个动作,少年猛地停下,伴着这凌乱的雨声和夏日的气息,他嗓音越来越哑:“你再乱动一个试试?”
“......”
薄暖阳觉着他太不识好人心了,有点生气。
少年抿唇,又吐了句:“老子一晚上得梦你几次你知道不?”
“......”
他这话说得太过直白,薄暖阳感觉自己的脸颊能滴出血来了,她恼羞成怒,憋了会,还是没憋住:“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有雨,我就不去找你了。”
少年偏头看她,语气暗含警告:“要我现在就把你放下是不是?”
“......”
顿了几秒,薄暖阳有点气弱的解释:“那地上都是这个,我害怕嘛。”
少年无奈至极:“老子来接你,再把你送回去,行不?”
怕她继续反对,他又补了句:“你浩浩哥家的荷塘明天要挖藕呢,不想去看?”
提到这个,薄暖阳来了精神:“我也能下去挖吗?”
“...有蛇。”
“......”
大概也觉着自己的话有点矛盾,一会想让她去,一会又打击她的积极性,少年压着气息笑了声:“在船上坐着,摘莲蓬给你,行不?”
想到坐在小船里穿梭在荷叶间的场景,薄暖阳答应了。
与此同时,也到了奶奶家。
雨水很大,外面空无一人,少年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廊檐下,扯着嘴角揉揉她的脑袋:“进去吧。”
薄暖阳把伞还给他,少年接到手里,盯着她看了几秒,说:“闭眼。”
“......”
不知道他想干嘛,薄暖阳防备的退后,瞧见她的动作,少年被气笑了,直接抬手凑到她眼睛上,薄暖阳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紧接着,她感觉到温热的手掌从自己的眼睫上轻轻抚过,一触即离。
她闭着眼,紧张的心脏砰砰跳。
良久,少年轻笑了声,像是在解释:“帮你擦水滴。”
“......”
这话好像对应了她之前帮他下巴上擦水滴的事情。
停顿须臾。
少年弯腰,平视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又严肃:“除了我,不许这样碰别人,明白?”
“......”
“更不许别人这样碰你,懂?”
“......”
-
把宁涛和赵天蓝送回家之后,左殿换到副驾上。
回程途中,雨水更大了些,男人单手支着下颚,偏头问:“怎么不说话?”
薄暖阳打了把方向,忽然想起件事,轻声问:“大姑父怎么没一起回?”
“......”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左殿顿了几秒,轻飘飘地说,“老师跟她老公早就离了。”
“......”
沉默片刻,薄暖阳又多问了句:“所以那时候大姑才会带着赵天蓝出国?”
“......”
又是沉默。
薄暖阳还没见过左殿这么怪异的样子,等红灯时,她偏头看他:“怎么了?”
左殿神色也是难得的复杂,停了几秒,直接扯开话题:“别人家的事,咱们别管。”
“......”
看他样子,顾嘉带赵天蓝出国并不单纯是为了工作,应该有其他原因。
这一刻,忽然又想起了赵天蓝说的那句“我和小二哥有一段谁也不知道的过去,他再爱你,也不会告诉你”。
薄暖阳从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更不会去主动触碰别人过往中的伤痛,若不是赵天蓝一再紧逼,她多一个字都不会去问。
而左殿的反应,证实了那些往事,他是知道的。
他确实也不会告诉自己。
想到这,薄暖阳没再多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左殿的性格看着任性恣意,却又极有原则和底线,绝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将别人的秘密说出来讨好她。
雨水细如绒尖,在白灼灯下,密密麻麻的打湿车窗。
左殿抿唇,顿了几秒,低声问:“生气了?”
薄暖阳摇头,她其实还有许多事情想问,却在倏忽间,失去了兴趣。
她觉着,自己像个透明人,被赵天蓝调查的清清楚楚,而赵天蓝,却被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保护的密不透风。
车子拐了个弯,已经进入兰水湾的方向。
“停这吧,”左殿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来情绪,“走回去,嗯?”
薄暖阳没意见,将车子拐进停车位里。
因为这场雨,晚上的风很凉,薄暖阳又只穿了条百褶裙,一下车,凉风夹着细雨便扑到她的腿上。
左殿拎了件大衣,还没来得及帮她穿,她人就下了车,男人表情急转直下,少了几分温度。
他推开车门,声线平直:“过来。”
雨并不大,又细又软,薄暖阳也没撑伞,打算跑两步回去,听见左殿喊她,不情不愿地走到他面前。
左殿板着脸把大衣帮她裹好,他的大衣很长,将她整个包在里面。
穿好之后,也没立刻走,他垂眼,面前的姑娘脸色很白,头发上沾了蒙蒙水汽,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巴巴。
“那时候赵天蓝她们家出了点不好的事,”左殿缓缓说,“正好被我撞见了,我答应过帮她们保密......”
听到这,薄暖阳打断他:“我没想让你失信,刚才只是好奇多问了句。”
“......”
沉默须臾。
耳边的细雨还在沙沙的响。
左殿盯着她看,半晌,似乎在压着什么情绪,沉沉问:“不喜欢赵天蓝?”
薄暖阳抬眼,诚实地说:“嗯。”
“为什么?”
薄暖阳感觉有点诧异,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左殿是不同频的。
他是真的没发现,赵天蓝喜欢他?
她眨眨眼,淡淡提:“她喜欢我老公,我还要喜欢她?”
而左殿的表情也有点古怪,他嘴巴动了动,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过了几秒,才解释:“她对我不是那种喜欢。”
“......”
“她小时候老师工作很忙,宁涛跟她一起又总是吵架,老师便经常嘱托我接送她,后来我无意间帮了她个忙......”
薄暖阳不想听他们之间的过去,她忍耐片刻,又想起赵天蓝说的,雨天左殿去接她,将外套扔在她头上。
自己能直接猜到,是因为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男主和女主的浪漫过去。
而她,像成了里面的女配。
横刀夺人家爱的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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