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磨硬泡,终于在签订了些不平等的条约之后,让左殿答应了她的要求。
薄暖阳洗完澡,也没多熬夜,很快便关了灯睡觉。
漆黑夜色里,眼皮子也越来越重,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像有一股冷风吹来,只觉着脸颊上冰凉,脑袋有些眩晕。
薄暖阳努力睁眼,下一瞬,天旋地转,她看着即将踩空的脚,连忙后退。
昏暗的天空之下,仿佛有个柔软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说:“下去吧,往前走一步,就什么都解脱了。”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薄暖阳垂眼看着天台下的地面,地面上聚集了许多人,因距离远,人也小的像只蚂蚁。
许是见她犹豫,那个声音还在说:“这里很黑是不是,别怕,往前走两步就是光明,你不用再每天深夜失眠,不用被痛苦绞杀,你会走向一个极乐世界。”
薄暖阳忍不住轻声问:“你是谁?”
“我是帮你的人呀,”那个声音笑了,“别怕,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对不对?”
看着脚下的地面,薄暖阳想后退,却仿佛有个人,在身后推着自己,让她不得不往前。
那个声音很柔和:“你活的是多么痛苦啊,这个世界对你那么不公平,你不怨吗,不恨吗,去报复他们,好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犹豫,那个声音也急了,音调提高:“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连仇人的儿子也要嫁,你这种人就该死,该死懂吗?”
下一刻,身后传来一股力量,薄暖阳控制不住的前倾,双脚踩空。
失重的感觉猛地传遍全身。
薄暖阳忽然睁开眼,呼吸也被屏住。
房间里开了盏夜灯,光线很暗,却足以让她从梦魇中醒来。
发觉是梦,呼吸才逐渐恢复。
薄暖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感觉自己是被呼延青的话影响到了,她摸出手机,凌晨两点,也不知道呼延青睡了没。
电话拨通之后,那头很快接了起来,还带着笑意:“怎么,真做噩梦了?”
薄暖阳嗓音带着睡意:“呼延青,你能不能托人帮我问下,赵天蓝在学校有没有出什么事。”
“行,”呼延青也没问为什么,应的干脆,“欠我个人情啊。”
薄暖阳没有精神,嗯了声。
那边没挂电话,像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顿了几秒说:“真做噩梦了?”
“嗯。”
“那要我去陪你?”
“不用。”
呼延青又笑:“我喜欢男的。”
“......”
夜静寂到可怕,薄暖阳一时半会睡不着,随口问:“呼延青,你家人呢,没找男朋友?”
呼延青顿了顿,隔了会,叹气:“家人都在大草原放羊呢。”
“......”
“我结过婚,”呼延青冷不丁地说,“还有过孩子呢。”
说到这,薄暖阳有些呆愣:“不住一起?”
这次那边沉默半晌,直到薄暖阳想开口道歉了,呼延青突然说:“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孩子没保住,男人也离了。”
“......”
大概这些事也是憋久了,说出来后,呼延青感觉到痛快,她接着说:“是个女儿,长得可漂亮了。”
“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很卷,我后来经常想,她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把她也宠成娇气包,就像你一样。”
“夏天给她戴帽子,背水壶,穿漂亮的小裙子,娇气到别人看了就讨厌。”
说到这,呼延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还真是怀念那个夏天初见你的样子,讨厌到——”
让人羡慕。
那个夏天,她又闹着爸爸送她来百谷镇玩。
以前每个夏天她会过来玩几天,这个镇子里的同龄人都跟她玩得很熟。
在那之前,她从未见过薄暖阳,也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女孩子,可以漂亮成这样,拥有的,也是她不曾见过的生活方式。
那天阳光很烈,她站在树荫下,气都没喘匀,便看到远处走来的少年少女。
少年高大,路走得吊儿郎当的,旁边的少女戴着个太阳帽,躲在少年的影子下。
经过她身边时,那个少女好奇地看着她:“你是隔壁薄姑姑的女儿,呼延青?”
呼延青打心底讨厌这个看起来皮肉都很嫩的少女,冷淡地嗯了声。
少女没介意,笑眯眯地说:“我就住隔壁,我叫薄暖阳。”
旁边的少年好像不大高兴,拉着她往前走,漫不经心地说:“你能学会看点人家脸色不?”
薄暖阳抵不过他的力气,被带着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朝她挥手笑。
笑起来的刹那,像是所有的阴暗都会自动退散。
那个少年更不爽了,掰着她的脑袋转向自己,一本正经地教育她:“老子冲你凶的时候,你能这样笑脸相迎吗?”
薄暖阳眨眼,振振有词地说:“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啊。”
“有什么不一样?”
薄暖阳眼睛弯了弯:“女孩子本来就应该被温柔对待啊。”
话音落,呼延青看到少年笑了,然后少年捏捏薄暖阳的脸,浑身透着纵容和宠溺:“这是在提醒老子要温柔点对你?”
薄暖阳鼓了下脸颊:“我又没说你。”
下一刻,少年嘴角的笑也软了许多,伸手帮她调整了下帽子,温柔低语:“脸都有点晒红了,回家,昨天冻的水果棒冰成了,吃吗?”
“吃。”
少年又笑,边带着她往前走,边说:“吃半只吧,不然到时候不舒服又闹。”
“......”
后来呼延青每次见到薄暖阳,都觉得她像个被保护在玻璃罩中长大的瓷娃娃,脆弱到不行。
但薄暖阳自己好像并没有觉得,反而是她身边的少年生怕她摔了碰了。
呼延青在马背上长大,是草原上的一枝花,骑过烈马,饮过烈酒,渴了随意一瓢井水,饿了直接抓个凉馒头也能吃。
实在很看不惯薄暖阳这个样子。
有次她手里拿了个凉掉的馒头,薄暖阳恰好出来,没两秒,她转身进去,也拿了个凉馒头出来。
两人大眼对小眼,站在那里吃馒头。
刚吃了一小半,左殿来了,少年眉梢轻佻,散漫道:“昨天的桂花糕老子哄了半天不愿吃,今天在这啃馒头?”
薄暖阳可能是有点咽不下去,吃得很慢,闻言她掰了一块,递过去:“你尝尝,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噎。”
少年顿时被气笑了,把剩下的馒头全拿过来,几口吃掉,然后拍手:“是不是饿了,带你买零食,行不?”
“我想吃烤玉米,”薄暖阳个子有点矮,要仰头看着少年,“煮的也行。”
少年弯腰,平视她的眼睛,拖着调说:“那咱去偷几个回家煮?”
“......”像是有点无语,薄暖阳耐着性子说,“我奶奶家的地里面有,你别偷,被抓住了要挨揍的。”
少年头发散落额前,瞳色漆黑,缀着碎光,好笑地逗她:“那还是去买几个吧,老子年纪轻轻的,也不能这么早就吃软饭。”
听到这话,薄暖阳又臊又怒:“自己家有,干嘛还去买啊?”
不知是哪个字触动了少年,他嘴角笑容渐敛,却软了许多,开口时,声音很缱绻:“行,那咱们去自己家地里摘,我帮你烤,行不?”
薄暖阳高兴了:“好。”
那片刻的光景,让呼延青着实嫉妒了。
只要跟薄暖阳在一起,左殿的眼里,从未有过别人。
回忆到这里打住,呼延青喃喃说:“你啊,都是被你老公惯出来的,我看他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把你惯到没人愿意要,然后就成了他的。”
薄暖阳还停留在她宝宝没了的那句话中,她只觉着眼周酸得不行,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
那头似乎听到这声音,顿了几秒,呼延青语调有些夸张:“不是吧,你可千万别哭,我没你老公那恶心的本事哄你啊。”
“......”
又过了片刻。
呼延青叹气:“等你们有宝宝了,我给他当干妈吧。”
薄暖阳彻底忍不住了,哽咽着吐了个字:“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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