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开了,李光明的态度也明朗,林知瑜终于松了一口气。
“既然李叔你也支持,那我就不客气了,是这样,我得请二十来个年轻的劳动力来帮我挖鱼塘。
我给他们发工资,一天一块钱,中午管一顿饭,这个李叔你得帮我张罗一下。
另外我还想买防渗膜跟生石灰,李叔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
防渗膜跟生石灰,这个年代应该都有了,只是她不知道从哪里买,在镇上逛了这么多次,也没见到过。
如果李光明能找到买家的话更好,省时省力。
如果找不到,她就得找孟季凡,让他托人从南方弄来,那样一来,建鱼塘的工期就会往后延迟一段时间。
现在的时间对于林知瑜来说,就是金钱,每一天都宝贵的紧,如果可以,她不愿意往后延,毕竟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张罗人倒是没问题,这会儿正是农闲,好多人都在家里待着呢,不过村民们去镇上打散工一天也才八毛钱,还不管吃住。
去你那帮忙的话,他们不用出村,不用出路费,再加上你还管一顿中午饭,再给这一块钱,是不是多了些?
生石灰的话我有一个镇上的朋友能弄来,最慢的话也就十来天。”
李光明一一回答清楚,说到最后拧眉道,“不过这防渗膜是啥东西,我没听说过。”
“李叔,我是这样想的,这天有些热了,大家都不咋愿意出来干活儿,多给些钱,能调动大家伙的积极性,干起活来有劲儿效率就高,所以这一块钱是合适的。”
林知瑜笑呵呵地说道。
“行,那就依你说的办,不过这防渗膜你去哪里弄?”
李光明知道她是个大方的,不愿意让村民们吃了亏,所以也就没再劝。
心里想着,到时候得提醒一下村民们,人家瑜瑜这么大方,要帮她好好干活儿才成。
提到防渗膜,林知瑜不免有些发愁,果真还得去找孟季凡么。
她真的不想往后延期啊。
“那个防渗膜我听说过啊,一种防水防渗还透气的材料嘛。”李宝珠热情道,“瑜瑜,这个我可以帮你弄来,我姨母在机关单位上班,她认识卖这种材料的人,我听她说过。”
“太好了,宝珠,那你尽快帮我联系联系。”事情安排清楚,林知瑜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我明天就能给你答复。”李宝珠爽朗道,她终于有能帮的上的忙了。
林知瑜走后,李婶子看着兴高采烈凑在一起喝着鲫鱼汤的父女两个,不禁有些郁闷。
“我说你们俩咋回事儿,瑜瑜她拿口粮地建鱼塘,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俩不拦着点。
不仅不拦着,还一个个的还跟着瞎掺和,又是帮着找人干活,又是帮着联系买材料。
这事儿万一赔了咋整,瑜瑜这日子还过不过啦?要我说就跟着屿川踏实过日子呗,瞎折腾啥。”
“妈,你不懂,瑜瑜是有大志向的人。”李宝珠满足地喝了一口鲫鱼汤,幸福地眯起眼睛,“还有你咋就断定瑜瑜建鱼塘养鲫鱼一定会赔?
就跟这鲫鱼汤似的,瑜瑜没送来之前,你也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香这么醇厚奶白还能大补的鱼汤吧。
但是人家瑜瑜炖出来了,如果没有她这么能折腾的话,那这么美味的鲫鱼汤也不会出现。”
“你妈一直以为乌漆嘛黑苦了吧唧的鲫鱼汤才是正常的。”李光明慢悠悠地补了句。
李婶子闻言,没忍住在李光明背上狠狠地揪了一把,“你倒是会埋汰人,咋滴,我炖的鱼汤不好喝?平时也没见你少喝两口啊。
我也不是那腻歪添堵,见不得人好的人,我就是觉得,瑜瑜变化的像今天这么好,已经很不容易了,跟屿川小两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多好啊。
这拿口粮地建鱼塘那得冒多大的风险呢,能挣着钱固然皆大欢喜,但万一赔了的话,口粮丢了不说,还有可能欠一屁股债,他们一家三口这日子以后咋过?
哪里是我不懂,分明是你们不懂,居然还联合起来埋汰我。”
李婶子是过过苦日子的人。
青黄不接的年月里,家家户户每天两顿饭,全靠红薯充饥,哪怕吃的胃里都犯酸水了,也得压下酸水继续吃,不吃是真能饿死人啊。
还有,一进入冬天,外面天寒地冻,到处都是厚厚的冰,那鱼不得都冻死?
李婶子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替林知瑜发愁。
李光明正了正神色,耐着心思给她解释。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两口子考虑,但就像瑜瑜说的,在口粮地上建鱼塘养鲫鱼,是为了奔向更好的生活。
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吃得饱穿的暖,不用担心在青黄不接的年月里饿死,也不会在大冬天的冻死。
那是咱们家条件还可以,村里大部分人家这饭桌上别说二米饭,粗面馒头这些,就连野菜都是香饽饽。
现在还能吃上些野菜,等到了冬天,地里口粮产的少的,家里有半大小子的,只有老人女人没有壮劳力的,那连野菜都吃不上。
都是硬硬生挨着饿,能扛过去就过去了,扛不过去就拉倒了。
日子过得没有奔头,只剩下苦苦挨饿受冻的份,那还叫啥过日子?
瑜瑜不仅上进而且心善,这鱼塘要是建好了,鲫鱼也养好了,再建个加工厂,到时候肯定需要好多劳动力,村里人不用去外面,在村里就能有份工作。
守家在地,既能帮着家里,还能挣着钱,也不比外面挣得少,这人人手里都有钱了,青黄不接的年月心里也都踏实。
都穿暖和了,冬天里也不会有人因为太冷遭不住去世。
不说这么远,就冲你闺女爱喝的这鲫鱼汤,咱们也得支持瑜瑜,没有她折腾,你上哪去买既新鲜又好的鲫鱼去?”
“是啊,妈妈,我要喝鲫鱼汤,我喝完这个身体超级舒坦,心情也好,比那大苦药汤子强一千倍,不,强一万倍。”
李宝珠喝了一碗汤,打了个饱嗝,心情很好地靠在座椅上,笑意盈盈地跟李婶子撒着娇。
李婶子轻咳了一声,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弄得好像就你们都懂,我啥都不懂一样,放心好了,我也会帮忙的。”
……
李光明办事挺有效率,半晚时分,趁着大家伙都不忙,用大喇叭将林知瑜建鱼塘的事情喊了好几遍,让村里有想干活儿的年轻劳壮都去他那里报名。
村里顿时炸开了锅。
赵青青听到这个消息气的浑身哆嗦,在她看来,林知瑜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林知瑜凭啥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
赵母也跟着磨牙,“一天一块钱的工资,中午还管饭,这小贱蹄子可真敢花,那些钱可都是咱们家的,她真是臭不要脸。”
听说还要招二十个人,一天一人一块钱,那一天就是二十块钱,工期最少七天,那就是一百四十块钱,这还不算午饭的开销。
赵母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花的她出的那笔钱,心痛地滴血。
这些天,林老太太跟林芳平三天两头地来家里围堵她们,要那劳什子差价,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
原本以为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那差价,林芳平跟林老太太闹上一闹,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可没想到这俩臭不要脸的,就跟滚刀肉一样,油盐不进还没完没了了!
她不给钱,这二人来了就在家里到处搜刮,见东西就拿。
米缸里大半缸的白米,面缸里的白面,老头子的高粱酒,还有两斤猪肉,她买了一直都舍不得吃,特意腌起来放着,每次炒菜的时候放上几片。
结果一下子都被那两人搜刮了去,连地窖里仅有的两棵大白菜她们都没放过。
就这样还没完,到了饭点,那俩人还是会来闹,有饭就吃饭,没饭就继续搜寻能搬走的东西。
林芳平那臭不要脸的说,等什么时候拿够了那五百八十八块钱的,她跟林老太太就不来了。
短短两三天,她就跟林芳平还有林老太太撕扯了无数次。
奈何,林芳平跟林老太太就跟块滚刀肉一样,被挠了个满脸花,也不在乎,还继续来。
她们这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而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林知瑜。
要不是她,她们现在还吃香喝辣呢,哪里用得着受这份洋罪。
“妈,凭啥林知瑜的日子越过越好,咱们越过越差,咋办呢?我都快要烦死了。”
赵青青抓了把头发,心情暴躁到了极点。
林芳平跟林老太太天天来家里搜刮,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因为被林知瑜炸胡,当众承认骗了她的钱,拿了她的东西,导致现在村里人看她的目光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每次见了她还离着老远呢就躲开,等她走过去之后还对着她各种指指点点,她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更让她难受的是,林知瑜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如今居然要建什么鱼塘,这让她有种被比下去的恐慌感。
赵母也不好受,她这几天总跟林芳平还有林老太太打架,对方被她挠的满脸花,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浑身疼的厉害。
她从袖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赵青青。
“你弟弟回信了,快看看他都写了些啥,他媳妇有没有给你介绍城里的对象。”
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给赵青青找个城里的对象,要比宋屿川长得好,要比他工作好,还要比他挣钱多,最好是个机关单位的干部。
这样,她们家的日子才能好起来。
赵青青展开信封,有些心烦意乱。
她喜欢了宋屿川那么多年,哪儿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长得俊朗,身形也高大挺拔,还是京市大学的大学生,端着国营单位里的铁饭碗,挣得多,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任,这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往上升。
城里人条件再好,能有宋屿川好?
明明她去宋屿川单位找他的时候,都感受到了他有意跟林知瑜离婚,没想到宋屿川回了趟家,一切都变了。
肯定是林知瑜那狐媚子耍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宋屿川被她蒙骗了。
她大略地将信看完,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咋了,信上说了些啥?”
赵母大字不识一个,看不懂信上说了什么,但看到赵青青眉头紧锁,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信上说,他不知道咱们这边出事儿了,还以为宋屿川跟林知瑜已经离婚了呢。
他跑去找宋屿川,想要撮合我们的婚事,没想到被宋屿川整了,这会儿被单位开除了,怨咱们通信通的不及时。”
啥?
赵母身上一软,瘫坐在地上,感觉天都塌了。
赵大伟没咋上过学,也没学个谋生的手艺,但长得好会哄人,他一直是赵母最喜欢的好大儿。
这次娶了城里的女人,被老丈人安排进了国营单位上班,虽然只是学徒工,但也算端上了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赵母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她脸上觉得有光,出门走路都昂着下巴。
就算这次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除了很生气倒也没有很慌。
因为只要赵大伟在城里混的好,她们家的日子就不会太差。
谁成想,赵大伟居然被开除了。
眼下她也顾不上让赵大伟媳妇给赵青青说对象的事情,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收拾林知瑜。
她就不信,宋屿川她收拾不了,还收拾不过一个小蹄子。
“妈,一定是林知瑜这个小蹄子给宋屿川吹了枕边风,才让他对大伟下这么狠的手,她这是不想让咱们好过,你快想个办法呀。”赵青青拱火道。
她才不想嫁给啥城里人,越是这样,她就越要得到宋屿川,看到时候林知瑜那个狐媚子还怎么嚣张!
赵母绿豆般的小眼轱辘轱辘转了一圈,随即计上心来。
“林知瑜不是想在口粮地上建鱼塘么,若是有人反对,岂不是建不成了。”
赵青青眼睛亮了亮,心了这才舒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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