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儿吧?早知道会让你不高兴,我就不让他们一道来了。”
林知瑜被宋屿川拉回房间,他一进屋就往炕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半天了也没说一句话。
宋屿川性子清冷,寡言少语正常,但半天不说一句话可就有问题了。
宋家人突然认亲,惹他不高兴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宋家人提出一起来孙庄,她就应该拒绝,其实宋家人奇奇怪怪,对她亲近哄她开心,她也不是毫无警惕之心。
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谁也没有义务对她好哄她开心。
同意宋家人一起来孙庄,一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二来宋家人虽然奇奇怪怪,但对她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能看出几分真诚。
这也才让她更好奇,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早知道会让宋屿川不高兴,她就算好奇死也不能让宋家人一起来啊。
她好不容易跟宋屿川相处几天,不仅没让人家高兴了还让他有了烦心事儿,这是她考虑不周了。
在林知瑜心里,她把宋屿川看的很重,除了亲妈亲爸,其他人都得排在宋屿川后面。
宋屿川视线向上,对上林知瑜担忧又自责的目光,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没事儿,我也没有不高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让他们来,他们想认亲有的是办法,早晚都得经历这么一遭。”
林知瑜点头,这倒是真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她之前听他那话的意思,对宋家人他好像也不是不认。
可他没明确认,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别说宋家人就连她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宋屿川叹了口气,“当年我妈带着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只有三岁,但已经记事儿了,家里人都有谁,谁好说话谁不好说话,包括他们的模样我都有印象。
我妈在的那些年,她经常跟我提起家里的人,讲的都是他们好的一面,所以我对宋家人恨不起来。
小的时候不懂事,对回家很向往,我甚至偷偷攒过路费,还算过从易水村到京市的距离。
我单纯地以为,我回不了自己家只是因为太穷,离家里太远。
所以我妈让我考京市大学,说离宋家只有十分钟的脚程,我也憧憬着,想着等考上大学就能回家了。
直到我妈过世之后我才明白,她只是想让我自己回宋家罢了,她自己是不想的。
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跟难过都是我妈一个人承受着,她心里有怨气也郁闷,只不过在我跟前从来不表现出来。
我也是长大之后才明白,她是想我能活的轻松些,不想让我背负重担。
所以我不会替我妈原谅他,更不会回宋家。
但我对他也没什么意见,就跟陌生人差不多,这不影响你跟他们交朋友。”
宋兴国刚到招待所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但他一直都不动声色,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林知瑜明白他的意思了,说白了还是不认,但也不拒绝当做朋友相处。
她能理解,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都需要经营相处,小时候他对父亲憧憬期盼,二十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期盼早就淡了。
若不是两个人之间有扯不断的血缘关系,如今可不就是陌生人么。
再说,如果他想认,在京市大学的那四年,跟家里离得那么近,他早就回家去了。
他是过不了母亲那道坎儿吧。
“行,那就当朋友相处。”
林知瑜尊重他的意见,说起来宋屿川承受的也不少,他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的时候,杨树杨金两兄弟一人开着一辆卡车进村了,停在陈家大院前的空地上。
孙庄的村民们很少见这么大型的卡车,一个个都站在地头,伸长了脖子往车上望,他们手里还拿着铁锹,只等陈村长一声令下,便开始挖树苗。
陈村长从院里出来,招呼着众人,“大伙都别看着了,我再强调一点,挖树苗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伤了树根儿,小林同志可不收。”
村民们热情地笑了笑。
“村长,别的我不敢说,挖树苗这事儿还能有人比咱们孙庄的更擅长?”
“就是,村长你就瞧好吧,我们挖出来的树苗保证棵棵都是好的,要是有一丁点儿的损伤,别说小林同志不收,那咱们也没脸往她跟前摆啊。”
陈村长挥了挥手,“行了,都别贫了,这就去挖吧,把果树苗提前分好类,五十棵为一捆,别弄混了,人家要检查的,还有……”
“陈村长。”
陈村长正安排活儿,一道笑呵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父,他身后还跟着一堆人,除了张母跟张磊还有张家的当家子,估摸着得有二十来人,每个人手里也都拿着铁锹。
一个个的脸上都是看热闹的表情。
陈村长脑袋里立马拉起了警报,眉头紧锁,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些,他们又想干什么?
陈村长问道,“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林知瑜说了,不买老张家的树苗,所以早上让村里人挖树苗的时候,陈村长便没有通知老张家。
“没什么意思,村里人都卖树苗,我们家也卖,我来挖树苗啊。”
张父脸上笑嘻嘻的,实则心里恨得牙痒痒,他原本打算等老陈上门喊人挖树苗的时候,趁机让林知瑜把价格往上翻翻,可等来等去,压根儿没等到老陈。
出门一问才知道,周边的人都喊了,就是没喊他们老张家。
真是新鲜,他一个村霸还没发难,他们到先蹦跶起来了,谁给他们的脸。
卖果树苗想跳过他们张家去,做梦呢。
这不,他立马带着张家的当家子们来闹了,今天不仅要把果树苗卖出去,这价格还得使劲儿往上抬。
张父又道,“陈村长,卖果树苗你跟全村的都打了招呼,唯独将我们老张家漏下,我才要问你是啥意思呢。
作为一村之长,带头孤立村民,你这样当村长可不行啊。”
陈村长气的脸色铁青。
没通知他就是不买他们家的树苗,傻子都知道的意思,老张家不知道?
老张家这明显就是过来找茬儿了。
陈村长当下也没留客气,“你们家张磊之前做的混蛋事儿大伙都看到了,人家小林同志也不收你家的果树苗,我通知你们干什么?来这让大伙儿看你们家的笑话?”
“村长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张磊做了混蛋事儿那是他的事儿,卖果树苗是卖果树苗,这两件事儿怎么能混为一谈?
再说了,当初可是你带领全村种果树苗,还承诺一定会帮着把果树苗卖出去,怎么,你说话不算数?”
陈村长气笑了,“我是说过帮着把果树苗卖出去,但前提是得占理,你们老张家占理吗?
再说了,这事儿怎么不能混为一谈,你不是张磊爸?儿子做错事儿儿子不承担,那就由你这个老子承担呗。”
张父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看着陈村长,恨不得给他一拳。
“呵呵,不让我张家卖树苗也行,那村里人就都别卖,真当张家没人了是不是?”
张家的当家子手里都拿着铁锹,人多势众,见张父这么说,立马就有人站出来附和。
“是啊,陈村长,人家孤立老张家,你这个村长不说向着本村人,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一些外人说话,没你这么办事儿的。”
“林知瑜要是不收老张家的果树苗,也别想买我们的,这村里任何一家的果树苗她都别想买。”
这又是威胁又是道德绑架的,气的陈村长脑袋里嗡嗡响。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天皇老子吗?
还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他们怎么不直接去抢!
陈村长将手上的烟往地上一扔,“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我还是孙庄的村长呢,是我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
你们想闹事儿那咱们就闹,我陈家也不是摆设。”
陈家的当家子也不少,几乎占了小半个村,此刻手里拿着铁锹,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张家人,若真硬碰硬起来,至多闹个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处去。
张父带人过来是为了壮大声势,也不是为了跟陈家干架,他放缓了语气,“老陈,咱们在一个村里住了这么多年,咱俩又年岁相当,你怎么干事儿还是这么冲动?
咱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因为一个外人闹得如此不愉快呢。
再说了,全村人的果树苗都卖了,就剩下我们家,那让外村人看了,得怎么想你。
还有,我觉得林知瑜给的这价钱也不合理,咱们村的那树苗长得多好,怎么能以白菜价就卖出去了呢。
她这明显是在坑人呢。”
张家的当家子也帮腔,“她实在想买的话也不是不行,苹果树一块钱一棵,梨树一块五一棵,桃树苗两块钱一棵,少一分钱这事儿都没得谈。
听说她需要大量的果树苗,不巧,张家家族大户数多,种的地在村里能占上三分之一。”
“张姓人家的果树苗我都不要了。”
陈村长正想开骂,林知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
她脸上带着一抹清甜的笑容,“陈村长,你问问村里其他人家还卖不卖,卖的话就赶紧挖,不卖的话,我们这就走了。”
陈村长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慌,好不容易等她来买树苗,怎么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果树苗卖不出去,村民们下半年都喝西北风去?
陈村长立马说道,“卖,其他村民我能打主意,我这就让他们去挖树苗。”
他风风火火地跑去招呼人干活儿,额头上冷汗直流,幸好林知瑜是个讲理的,不然全村其他人家的果树苗岂不是全砸手里了?
张家的当家子们见状全懵了。
不是,这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啊。
他们跟着张父闹是为了让林知瑜高价买他们的果树苗,她怎么能全不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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