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的周六,落汤鸡似的周海洋,刚走到六楼,就看到刘岩和范丽莉双双站在过道上,手里捧着鲜花,正在恭候自己。

    他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说:“我的天呐,这雨下得,幸亏我是顺风从北往南骑,要不然这会儿还回不来呢。”

    范丽莉连忙跑进屋子里,拿来一条干毛巾递给周海洋:“快擦擦!”

    刘岩笑道:“海洋你这个寿星架子够大的,让我们等这么半天,要不是丽莉拦着我,我早都把蛋糕吃了。”

    周海洋接过范丽莉递过来的干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抱歉地说道:“多谢二位记挂着,我也想早点儿溜回来,被头儿抓住谈事儿,说是准备利用五一放假期间,到燕京中关村看看,学习学习人家公司的经验。”

    范丽莉闻言,接着说道:“是应该去中关村看看。如果有条件的话,应该在那儿设一个窗口。一是宣传自己,二是收集信息。毕竟中关村是华夏计算机的前沿阵地。”

    “好了!先进屋,边吃边聊,一会儿面条坨了。”刘岩在一旁说道。

    “其实这生日真无所谓,又不是整数大日子。”周海洋刚进屋,就闻到了香味。

    “二十五还不算大日子?逢五,必须得好好庆贺一下。”范丽莉纠正道。

    三个人总算围着小折叠桌坐了下来。

    每人面前一碗长寿面,中间是一个不大的生日蛋糕。

    刘岩首先表功:“这面条是我亲手做的,切面也是我亲自去买的。”

    范丽莉指着蛋糕嘿嘿一笑:“这蛋糕是我从胜利西餐厅带过来的,一路精心呵护,生怕被雨水打湿了。”

    周海洋闻言,真的被感动了。

    他冲两人一拱手:“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

    “别呀,这种关键时刻哪儿能不说啊。点上蜡烛,你先许个愿,然后再发表一下感言。”范丽莉在一旁怂恿道。

    说着就要打开蛋糕,准备插上蜡烛。

    刘岩连忙解围道:“先吃面条还是先吃蛋糕?依着我,还是先吃面条吧,否则凉了再一坨,就不好吃了。”

    “你呀!是怕我们肚子里有了蛋糕,就该更嫌你做的面条不咋地了是吗?”范丽莉揶揄道。

    周海洋按刘岩的意思,端起了碗,吸溜吸溜的开吃面条了,并且时不时赞一句:“好吃!”

    接着,用筷子夹着鸡蛋对着刘岩说:“都有蛋糕了,面条里就不用再卧鸡蛋了吧,还两个鸡蛋,这也太奢侈了。”

    刘岩嘴里塞的满满的,不停地用筷子点戳周海洋:“你个老抠,又没花你的钱,有吃的你还嫌七嫌八的。”

    范丽莉把碗里的鸡蛋拨给了刘岩一个,然后去厨房拿来三个小碟,准备让周海洋切蛋糕。

    就在周海洋拿起餐刀,准备动手切蛋糕时,范丽莉忽然叫停。

    她连忙跑去把刚买不久的奥林帕斯傻瓜相机拿出来,兴奋的说:“差点儿忘了拍照,这么重要的历史瞬间,必须记录下来。”

    刘岩鼓捣了几下,设置好了自拍模式。

    然后,范丽莉插上蜡烛,点燃,让周海洋许了个愿。

    三个人围着蛋糕,拍了两张合影。

    范丽莉忽然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要是林楠也在就好了,现在是三缺一。”

    周海洋闻言,脸色旋即黯淡了下来。

    刘岩嘱咐范丽莉说:“这张合影记得多洗几张,让海洋给林楠寄去,证明咱们没忘记他。”

    范丽莉盯着周海洋问道:“林楠没给你寄张生日贺卡?记得去年和前年好像都寄了……”

    周海洋支支吾吾道:“应该会寄吧,大概正在路上……国际邮件就是这么不靠谱,我们PH的货就经常延误,你们MBI有没有这样的问题?”

    范丽莉见周海洋顾左右而言他,用疑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接着,又振作情绪倡议道:“海洋,你刚才许的什么愿我们就不问了,你今天整整二十五,就说说你三十岁的时候要达到什么目标吧。”

    正在切蛋糕的周海洋,不太情愿地摇了摇头。

    刘岩起哄道:“咱们仨都说,海洋你先说。”

    “那我亏了,我离三十就剩五年了,刘岩还有五年零三天,丽莉你还有五年零四十五天。”周海洋边说,边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算计得这么清楚?”刘岩忍不住数落他一句。

    “海洋,你离目标更近,所以你应该看得更清晰嘛,你就说说呗。”范丽莉显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一话题。

    周海洋一边把盛好蛋糕的小碟子送到二人手里,一边歪头想想,敷衍道:“我三十岁的目标嘛,很简单,就是五子登科,妻子、孩子、票子、房子、车子。”

    “真是个农民,还是西北的。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刘岩毫不掩饰对周海洋的鄙夷。

    周海洋闻言,满不在乎,反问道:“那你的目标呢?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出息。”

    刘岩昂首挺胸,信誓旦旦地说:“我在三十岁以前,必须能够养得起丽莉!”

    “拉倒吧你!丽莉养你还差不多。你能不能现实点儿,争取三十岁的时候工资撵上丽莉?”刚说完,周海洋觉得还不解气,再补了一句:“要不更现实点儿,三十岁开始挣工资?”

    又被准确戳到痛处的刘岩,听周海洋这么一说,顿时泄了气,鼓起眼睛怒视着周海洋,却无言以对。

    “海洋你的眼光可真有问题,”范丽莉挺身而出打抱不平:“我就坚信刘岩在三十岁的时候,肯定比我挣的多,不信咱们可以打赌。”

    “拉倒吧,我可不上你的当,到时候你们小两口联手摆我一道,我肯定输。”

    “瞧你这话说的,我俩怎么摆你一道啦?”范丽莉直勾勾盯着周海洋。

    “丽莉你三十岁的时候,辞职回家生小孩。到那个时候,刘岩随便找个临时工干干,他挣的不就比你多了嘛。”周海洋终于被自己难得的聪敏所折服,兀自笑了。

    刘岩狠狠瞪了周海洋一眼,转而问范丽莉:“那你呢?你三十岁的目标是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

    “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三十岁的时候,你肯定比我挣的多。”

    周海洋立刻指着范丽莉:“那是刘岩的目标,不是你的。”

    范丽莉头一扬:“怎么不是我的?刘岩的目标就是我范丽莉的目标。”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瞬间冷场了。

    此时此刻的刘岩,被范丽莉的一句话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正在搜肠刮肚思索着该如何回应。

    周海洋却思忖着,人家小两口亲密告白之时,自己这个灯泡着实显得多余。只好闷头不做声,大口大口吃着蛋糕。

    范丽莉见状,连忙另寻话题,问道:“哎对了,明天是校庆,你们想不想回学校看看?”

    刘岩刚堆砌好了几句辞藻,顷刻间被范丽莉的一句话给搅扰一空。

    他气鼓鼓地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去吗?”

    范丽莉一脸写满了小心,问道:“咱们又不去找那些老师,就回去见见同学,这也不愿意啊?”

    “我刘岩愿意见的同学都在这屋里了,你还想让我见谁?”刘岩再次瓮声瓮气地反问。

    范丽莉闻言,一吐舌头,转脸眼巴巴望着周海洋。

    周海洋沉思片刻后,嗫嚅道:“要是真的回去见到老师和同学,好像也没什么话可说的。”

    “喂,今年是逢十的大庆,又是咱们毕业以后的第一次举行的校庆,你们怎么都这态度啊?你们对母校也太没感情了。”范丽莉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抱怨道。

    “母校?有当母亲的那样跟自己孩子过不去的吗?!”刘岩也不再克制了:“丽莉我告诉你,我不但这次不回去,以后也绝不回去,你要想回随你便,别扯上我!”

    周海洋一看这架势,连忙插话:“按说是应该回去,但我估计同学恐怕都见不到几个。大家刚工作没几年,肯定都各忙各的。当然,也有像我这样混得不好没脸回去的。”

    “哎呀!你们男生的思维怎么都这么复杂啊……”范丽莉抓狂道:“就是回去凑凑热闹,多简单的一件事,就像春节去夫子庙一样嘛。”

    “你如今是MBI的市场代表,挣的比所有人都多,你当然巴不得回去显摆。”刘岩说完就把脸扭到一边。

    范丽莉闻言,立刻转身堵到刘岩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刘岩再一次扭脸回避,范丽莉按捺住火气说:“看在海洋今天过生日的份上,我不想和你吵。

    我明天也不回学校了。但是刘岩你要明白,你不要以为我必须把你的好恶,同样作为我的好恶!”

    刘岩闻言,垂下头,无声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碟,捧着要去厨房洗涮。

    范丽莉说:“你放那儿吧,我待会儿洗。”

    “你不是要回家吗?”刘岩走到半路,转回身诧异地问道。

    “你这是在撵我走是吗?”

    “不是不是,我刚才以为你不高兴了,肯定就懒得搭理我、直接回家了。”刘岩忙不迭地解释。

    “讨厌!我都跟家里说好了,今天不回去了。”范丽莉嗔道。

    周海洋闻言,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去拿外衣和自行车钥匙。

    范丽莉见状,连忙招呼刘岩:“海洋又要躲出去,刘岩你看咱俩把人家欺负成什么样了!”

    刘岩连忙过去按住周海洋:“海洋,看在你今天过生日的份儿上,就不用去电影院刷夜了,外面还下着雨呢。”

    “这……方便吗?”周海洋有些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刘岩和范丽莉,迟疑地问道。

    刘岩嘻嘻一笑:“没事,我给你两个棉球,你把耳朵堵上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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