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洋踟蹰向前迈几步,又绕宽大的红木桌案走一圈,一会儿看书架,一会儿看案头。
心想,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这可从何找起?
也许是方启东的传记?或者是什么杰出企业家奖杯?
方启东看着着急:“真是灯下黑,越明显的地方,你反而越忽视了!”
周海洋应声抬起头,往吊灯和台灯上打量。
方启东被他笨拙的样子气笑了,干脆说道:“墙上!”
周海洋连忙朝两面墙上扫视了一遍,掠过几幅想必是出自名家、价格不菲的书画作品。
然后才注意到书架与多宝格之间,一处空白墙面上贴着张不大的竖幅,用毛笔毫无章法地写着三个大字“工、贸、技”。
他立刻回头问方启东:“你说的是这个?”
“对呀!就是这三个字!咱们最后那次见面,你跟我提的。我回来把它写在这张纸上,没事就琢磨。
接下来,就不只是琢磨了,而是把它明确定为华宇五年规划的核心战略。
整整五年过去,今天的华宇,成功就成功在这三个字。
搬家的时候,我特意把它带过来重新贴上。
与周围的东西这么不协调,我还以为你一眼就能发现呢。”
周海洋走过去盯着那三个字,不禁伸出手在纸上摩挲着,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方启东站在他身后说道:“你还担心跟不上我?就凭你的战略眼光,应该是我担心被你超越才对嘛。
后来,我把这三个字充分发挥,让华宇上下都能彻底领会、坚决贯彻,我的提法叫做:手上忙着工,眼中盯着贸,心里想着技。
工是根本,贸是机会,技是未来。
这么一来,华宇集团里所有争论和分歧彻底平息了。
该干什么、该找什么、该想什么,一清二楚,轻重缓急一目了然。
目前,华宇的制造能力已经遥遥领先于其他电脑厂商,甚至不少竞争对手也不得不找我们代工。
正如你当年所说,华宇在整个产业链中,已成为拥有定价权的一环,谁也绕不过去。”
周海洋由衷地赞道:“我当时只是把这三个字的顺序捋清楚,纸上谈兵而已。
但只有你的魄力,才能真正把它升格为企业战略,也只有你一手打造的具有强大执行力的华宇,才能真正把战略付诸实施。
有这般执行力的企业,不仅令人尊敬,更令人生畏。
所以我肯定不会与华宇竞争,惹不起还躲得起嘛。”
方启东听周海洋这么一说,很开心地拍下他的肩头:“海洋,饮水不忘挖井人,你简单一句工贸技,就让华宇的道路一下子清晰了。
从修电脑到卖电脑,再从卖电脑到造电脑,华宇就是靠执行力和这个核心竞争力,才成功上市的,你居功至伟。”
“言重了,我相信即便当初我没对你多这句嘴,你也一定能做出英明决策,华宇照样会有今天的成功。
我顶多只敢大言不惭地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罢了。”
方启东听了,愈发得意了。
他一边拉着周海洋的胳膊往客厅走,一边高声说道:“单凭你这三个字,就值五十万!海洋,我决定了,再给你五十万,不附加任何条件,拢共一百万,拿去花吧!”
这笔飞来的意外之财,令周海洋顿时一愣,不由得踌躇不前了。
如果刚才方启东一上来就给他一百万,他会欣然领受。
但分作两个五十万,却让他心里有些不踏实了,因为他在意的不是数目,而是名目。
“工”字优先,将华宇集团打造为世界电脑制造中心,也许是一把双刃剑。
随着时代的变化,今天的优势,可能成为明天的累赘。
而今日被有意无意忽视的短板,可能成为明日的致命弱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一时、彼一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究竟是功臣还是罪人?还真不好说!
如果成了罪人,这五十万,便会令他在方启东的心目中罪加一等。
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趋利,只有极少数能做到避害。
刚经历过牢狱之灾的周海洋,此时此刻,把避害看得比趋利更重。
他淡淡的推托道:“这五十万我可受不起。当初只是心血来潮把一些想法跟你聊聊,根本就没想着卖点子挣钱,这钱我不能收。”
方启东闻言,以为周海洋是在客气,执意道:“你绝对当得起,刚才那笔五十万是犒劳你为华宇冲锋陷阵,这笔五十万是酬谢你为华宇运筹帷幄。
古时候有所谓的一字师,你这是三个字,绝对当得起。”
周海洋更加坚决地谢绝道:“如果华宇员工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们中很多人,五年辛苦付出换来的,还不如我上嘴皮碰下嘴皮蹦出的三个字,他们心里能好受吗?
也许他们不会对你有任何表露,但我可不想背后有成百上千人指着我骂。
你的心意我接受了,但这钱,我绝对不会收的。”
方启东闻言,不禁对周海洋益发高看一眼。
从别人兜里挣钱是能力,而把送上门的钱推掉,则是定力。
此时此刻,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周海洋的这番话,令他也担心招致物议。
他倒不在乎员工之间的攀比,他忌惮的是有人怀疑他巧立名目,用钱堵周海洋的嘴。
并藉此证明他方启东确实心中有愧,而“愧”,便是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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