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网的十三位董事都到齐了，近十位观察员也都在后排落座，董事会秘书和证券代表还有专职速记员都已就位。
方小媛坐在程铁右手边，显然早已习惯被程铁鸠占鹊巢，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介怀。
为了让变更CEO的举措显得更加师出有名，也为进一步施压程铁逼其就范，方小媛在宣布董事会对新CEO人选提名前，建议大家首先对前期管理层的工作进行总结评估。
说白了，就是让各位董事火力全开、轮番向程铁发难。
首先发言的是高卫东，他在指责程铁时用了个很重的字眼：阳奉阴违。
痛斥程铁无意坚决贯彻董事会的决策，对开拓印度市场采取敷衍塞责的态度：“不仅没有派出精兵强将，还把凯瑞投资力荐的一家顾问公司弃之不用。
而这家公司在印度政商两界深耕多年，有着雄厚人脉背景。
此举直接导致江河网于印度开设的电商网站，在政府关系上触雷，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程铁怒斥道：“你推荐的那家公司冲我们要多少顾问费你知道吗？开价也太黑了吧？！
网站得成交多少笔订单、送完多少件货才能挣出那笔钱？
当初我们在国内开设一个城市分站，至少要有三个月的筹备期。
到印度人生地不熟，你却只肯给我们一百天，我们连调研都来不及做就匆忙建站，怎么可能不出乱子？”
高卫东反问道：“你说的当初是什么时候？十年前！那种老黄历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翻？早期的条件能跟现在比吗？
搁到眼下恐怕十天都用不了，给你一百天绝对富余。我看不是能力问题，纯粹是态度问题！
程铁接着说道：“态度拿什么做标准？看不见摸不着，你这是莫须有。”
高卫东说：“好，咱们就拿客观结果做评判标准，结果是印度站被关了，进军印度的计划流产了！”
程铁说：“这个结果，恰恰证明当初你们董事会的决策不可行。”
高卫东立刻环顾众人说道：“大家听听，我没说错吧，程总做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要证明它压根儿做不成，这不是阳奉阴违是什么？”
方小媛点头说道：“在开拓韩国市场上，我也发现有类似问题。畏首畏尾、徘徊不前，最终贻误战机。”
方小媛扭过脸看向程铁：“你一向的风格是敢打敢拼、速战速决，怎么到了韩国市场就判若两人了？”
程铁说道：“既然是打经济仗，就要算经济账。该不该收购、该花多少钱都得算清楚。
你华宇投资确实是江河网的重要股东，但江河网绝不是华宇集团的子公司。
江河网的钱，要么是我卖命赚回来的，要么是我卖股份换回来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在我眼里，韩国那家电商公司只值那个价，多一分钱我也不会出。我的原则是：只买对的，否则宁可不买。”
高卫东接着笑问：“程总我问你，你当初买怡商网，到底是买对了？还是错了？”
程铁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周海洋，周海洋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程铁嘟囔道：“买怡商网是对的，贵是贵了点，但不买就会付出更大代价。”
方小媛抓住机会说：“程总你看，算账没错，但要算大帐。眼光要看到全局，看到长远。
而你只盯着那家网站的这一笔交易，不考虑如果成功切入韩国版图将给资本市场带来的连锁效应。
你程总一向有战略眼光，这回为什么如此短视？根源恐怕还是在于和董事会的分歧吧？！”
程铁不服气：“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亲手创立的江河，我也是董事，我何必跟自己公司的董事会对着干？”
高卫东冷笑一声：“程总你知道自己是董事？恐怕你一直以为自己是董事长吧！
看看每次开董事会你坐的位置，用我提醒你吗？你目前还不是CEO兼董事长！”
方小媛马上摆了个姿态说道：“位置不重要，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那些形式。
问题也不在于程总是否尊重董事会或者我本人。而是身为董事会任命的CEO，有没有无条件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还是选择性地想做的才做、能做的才做？这事关一个职业经理人的专业水准与合格度。
我想提醒程总，你已经从江河商城的创始人，演变为江河网的职业经理人了，这个位置能否摆正，才是最重要的。”
此话一出，会议室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原本另外几家投资人代表，也想借机数落程铁几句出口恶气，听方小媛这么说，便都作罢了。
因为他们的股份均不足以左右事态，一旦方小媛和高卫东联手，则大局已定。
他们只需顺水推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和程铁为敌。
程铁显然也洞悉方小媛的意图，赶紧面对全体董事讲了一番话。
态度诚恳，语气凝重，想必事先做过精心的演练。
他先回顾自己创业艰难百战多，尤其是与怡商网合并之后，如何以一己之力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整合任务。
又在三年半的时间里，如何把江河网引领到新的高度。
摆完功劳苦劳之后，便是委婉的暗示和警告。
程铁强调：“江河网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任何高层动荡，都将导致无法预期的严重后果。
我再次提醒各位慎重考虑，千万不要自毁长城，否则必定追悔莫及。”
……
方小媛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层微笑，耐心等程铁把话讲完。
她轻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见周海洋沉声说道：“我想耽误大家点时间，讲几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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