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把火就是针对群众反映强烈的扒窃现象,决定对症下猛药,采取的办法就是跟车反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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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圩这个地方地理位置比较重要,连通J省和广东省的105国道贯穿凤凰乡,且也是太和县和新安县的插花地带,不但车匪路霸比较多,而且扒手也特别多,凡是过往旅客在经过该地段的时候,都是万分的小心,不用提醒,大家都把钱包捂得紧紧的,开车的司机也是两眼瞪得溜圆,生怕飞来横祸。如果哪个司机不小心撞死了一只哪里钻出的鸡呀狗的,那就麻烦大了,马上几个地痞罗汉凑上前来,开口就是上千元,让你敢怒不敢言,只有可怜兮兮地求情,好说歹说,最终还是要拿出几百元了事。这里还有一个突出问题就是打架斗殴的事情特别多,“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难怪很多人都说这里是“乱世香港”。
不要看所长有情绪,但情绪归情绪,工作起来却是不含糊,到所不久后,他就理出了工作思路:“打击为主,管理为辅,奠定基础,树立形象。”针对凤凰圩反映较为突出的敲诈勒索、扒窃、斗殴等问题,决定进行重点整治,烧起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这第一把火就是针对群众反映强烈的扒窃现象,决定对症下猛药,采取的办法就是跟车反扒。
在一个春风拂面的下午,周所长、戈冰剑、江建华三个人在凤凰圩坐上公共汽车来到新安市汽车站,然后扮成旅客上了一辆从新安开往太和的公共汽车。三个人装作互不认识,分开找座位坐下。很快,定员35人的公共汽车坐满了乘客,时间也恰好到点了,公共汽车一扭屁股,徐徐驶出了车站。
戈冰剑扫视了一遍车厢,车上旅客有的开始昏昏沉沉,有的小声地聊着天,看样子没有扒手在里面,他估计,大凡扒手要作案,都是中途上车,而且都不会买位置票或根本不买票。
戈冰剑有些战前的紧张感,虽然没有抓过扒手,但想抓扒手的心情很迫切。对于扒手,他是有切齿痛恨的,这里面的原因还根源于在读大三的时候有一次坐公交车,不知怎么弄的,放在口袋里的一百多元钱被扒手扒了个精光,只留下惨兮兮的几个硬币。他当时气得几乎要吐血了,这可是他一个月的所有开销呀。
他自忖着今天既然作为一个警察的身份出现,那就意味着是扒手的克星,现在就看哪个倒霉的家伙将栽倒在他的手上了。他瞄了一眼周所长和江建华,他们和他一样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个可疑人物。
车子驶出新安市城区不远,在城郊的地方,上来七八个人,都提着行李什么的,只是最后跟上车的两个年轻人,手里没有提拿东西,穿着打扮看起来也蛮得体,一副文明人的样子。上车后,这两个年轻人就一前一后分开扶着扶手站着,眼睛开始不安分了,贼溜溜地乱转。
从这两个年轻人一上车,戈冰剑等三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注意上了他们,看来,贼就是贼,在根子里就有一副贼味。
果不其然,站在靠车门边的那个高个子家伙假装眼睛看着窗外,左手却伸进身边座位上的一个在闭目养神的旅客的怀里,就在眨眼之间,一个黑色的钱包就被他夹了出来,那旅客居然浑然不知,还在继续眯着眼养神。
几乎同时,戈冰剑和江建华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只贼手。那高个子家伙全然没有想到会有神兵天降,吓得呆住了,刚到手的钱包也“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一车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大家都齐刷刷地用眼光盯着他们。那高个子家伙的矮个子同伙看样子想过来帮忙,正想冲过去,坐在他身后的周所长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
那同伙刚想发蛮,周所长亮出警官证:“不准动,我们是警察。”
周所长不怒而威,同伙张开嘴巴,半天没有讲出话来。戈冰剑和江建华利索地将高个子家伙和矮个子同伙一起铐上手铐。
车厢里响起一片掌声,戈冰剑将钱包递还给事主,事主连连道谢。他立马产生了一种自豪感,为民作主、替天行道之类的词跟着在脑海中荡漾。
车子经过凤凰圩的时候,周所长叫司机停了车,然后他大声地对大家说:“我们是凤凰派出所的警察,对于扒手,大家不要怕,要团结起来,以后碰到什么事情就直接来找我们。”然后在一片敬重的眼光中押着两个家伙下了车。
行窃的高个子家伙叫李明,大约三十岁,脑袋耷拉着,一声不吭。一会儿,李明微微抬了抬头,嗫嚅道:“领导,麻烦给根烟抽!行吗?”江建华大叫了一声:“你这混蛋!还没交代就想抽烟!”
想必这扒手也是几进几出,挨警察的训斥太多,李明听了,眼睫毛都不眨一下,仿佛是没有听到,倒是差点把戈冰剑吓了。
过了几秒钟,江建华如演员一般换了语气说:“你想抽烟吗?那容易,只要你讲出几个案子就可以了!”
李明扬起头颅,脸红脖子粗地大声申辩:“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没有去干那活,真的,我对你们还会有所隐瞒吗?”他居然像受到极大的侮辱,一副委屈得要自杀的样子。
看他那表现,连戈冰剑这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都觉得这小子是睁眼说瞎话,他嗤地一声,以示轻蔑。江建华如同没有听见一样,眯着眼睛轻轻反问:“你当我是蠢子吗?”他的话里带着无形的压力,嘴角稍微变形,同时握起拳头,作势要打。李明似乎心有余悸,害怕这打,缩了脑袋躲避,嘴里还硬硬的:“没有就是没有!我这人做事光明磊落,从不去打架,去抢劫,或者敲诈勒索,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
戈冰剑忍俊不禁,看来这家伙脸皮还真是厚到家了,居然往自己脸上贴金,他观察到这里,终于插了一句:“对,你不打架,不抢劫,不敲诈勒索,还不会扒钱!你够光荣的了!”李明听了,仿佛点到了穴位,他不再辩解了,低下头,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笔录很快地做完了,然后将其铐在房间的窗户上。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头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请问哪位是所长?”
“我就是。”周所长从椅子上起身,指了指另一张凳子,和气地说:“有什么事吗?”
“我是李明的父亲。”老头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噢,你坐吧!”老头简直是受宠若惊了,他终究没有坐,束手站着,双脚并拢,讲话时声音颤抖,好不容易听他颠三倒四说什么感谢政府帮他教育孩子,孩子不争气给政府添麻烦了等等这些话。最后终于怯生生地说能不能罚款处理一下将其放回去,看得出,这老头为其不争气的儿子进过派出所求情。
周所长开始将他那孽子的所作所为讲了一番,戈冰剑注意到,周所长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老头都用点头来应答。他有些可怜地看着那无助的神态,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要来丢这把老脸,这李明也真是该死。
“这样,我们商量一下,你在外面等等。”所长说。老头唯唯诺诺地出去了。
周所长将门掩上:“我的意见是对李明收取三千元保证金放人。其同伙也收取一千元保证金放人。大家也知道,虽然是抓了个现行,但这小子生死不认以前的账,我们又无法认定,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拿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尽管知道他是个老扒手。你们看,怎么样?”
江建华资格老一点,只见他慢悠悠地开了口:“我赞成周所长的意见。没有办法,局里不给经费,完全要靠我们去罚款维持正常运转。你看有些扒手,本来我们可以想办法送他们去劳动教养,但苦于派出所经费紧张,只好以罚代教,老百姓有意见也没有办法,这不仅仅是我们一家派出所这样干。”
戈冰剑和金啸裘算是新警,想想也的确如此,尤其像他们这个刚组建的新派出所,百废待兴,什么都要钱。钱是多么的重要!就异口同声说:“这样可以。”周所长点了点头,说:“就这样办吧。”
江建华把老头叫了进来。周所长开口了,先讲了一通道理后说:“按道理,你家儿子这个案子是要移到刑警队去,但考虑到再给他一个机会,就这样,先搞个取保候审,你回去凑三千块钱来吧。”
老头听说不要关他儿子了,先是眼里掠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但一听说下文,眼神又黯淡下去,良久,可怜巴巴地抬起头说:“所长,我家最近盖了砖房,本身就借了很多钱,看能不能……”
周所长对老头挥了挥手,想必他太熟悉不过前来说情的心理:“就这样说吧,这没有办法,既然你要把你儿子领出去,就要交钱取保,你赶快回去凑钱吧!”老头看周所长一直很心平气和,估摸着没有回旋余地了,只好告辞转身急急地去了。
戈冰剑见状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子真是造孽,害得让父亲到处去借钱,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第二天上午,老头将三千元钱送了过来。看他颤巍巍地数着钞票,戈冰剑竟有些不是滋味。
在把李明的手铐解下来的时候,李明几乎是有些肉麻地说着一些谢谢的话,看来他也知道,这次他又算是侥幸过了一关,戈冰剑没好气地教训了他一番:“你不要以为你真的就那么点事情,你屁股上的屎多得很,下次不要被我们抓到,否则就送你劳动教养,这次就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回去好好给我做人,不要去做偷鸡摸狗的事了。”
“是,是,是,我一定改。”李明连连点头称是。
李明的同伙也很快交了一千元,写下保证放回家了。
后来,派出所又陆续组织了几次反扒行动,收效也都不错,抓回来几个扒手,都作了罚款和拘留处理。
一来二去,那些扒手收敛了许多,轻易不敢露面了。
就因为凤凰的这段“反扒”,以致后来戈冰剑凡是乘坐公共汽车,上车后都会职业性地扫视一遍车上的乘客,看能否在“业余”时间碰到一两个倒霉的不走运的扒手。可事与愿违,几年的公共汽车坐下来,车票堆成了一堆小山,不要说抓到了一个扒手,就连扒手的影都没有见一个,弄得他还以为这些扒手是不是“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了,可总还听说这条路上的扒手仍然是犹如过江之鲫,到刑警队和凤凰派出所报案的还是不少。他便很纳闷地跟同事说了,同事听后,哈哈大笑,说:“你聪明又迂腐,这还不简单,就因为你以前在凤凰派出所呆过,抓过一些扒手。他们肯定都认识你或者知道你,你在车上谁还敢动?那不是往靶子上撞?”他一个劲纳闷不可能吧,他还有如此能耐?别人点拨:“凡事都有道,扒也有道,有圈子,你在派出所的时候打击了人家,他们回去后在那个圈子里还传呀,包括你的名字、籍贯、长相,早被他们列入了黑名单!”
戈冰剑如此一想,觉得在情在理,但立马颓丧,看来想在业余时间成就“英雄梦”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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