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罗汉地痞陆陆续续地帮戈冰剑提供了一些线索,抓了一些赌博,多少取得一点成效。但可能他们总觉得有点不仗义,举报的还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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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臭了一顿以后,戈冰剑就想到利用那些罗汉地痞做线人,要求其提供大赌的线索。所谓线人,就是些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人,在教科书里线人也称为“耳目”,他们为警方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还可以得到一些报酬。
别看那些罗汉地痞平时在群众面前就像饿狼一般,但看到派出所的警察,就像羔羊般的温柔,动不动就跑过来递烟点火地套近乎,甚至低三下四地要请吃饭。
戈冰剑起初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警察与罗汉地痞本来应该是势同水火的,但他们顶多是会吃喝嫖赌,或者逞强斗狠,太出格的事还真没有,便心想人处在社会中,还是要适应周围的一切,而不是要周围的一切来适应你,书生意气太足,这样于己无补,不如融入社会,毕竟这里才是真真切切的社会。
所以每每那些罗汉地痞请他们吃饭,想拒绝,但看他们诚恳的样子,觉得拗不过这个盛情,偶尔便吃了。
在上桌的时候,戈冰剑心里就想:不吃白不吃,反正你有些钱说不定就是桌上捞的不义之财,就权当我是代表群众消费了你的,我这是正义的行为!以后你有什么事,我坚持原则就是了!这样不断地为自己敲着警钟,慢慢地便变得自然了。难怪有的群众会误会“警匪一家”,估计就是这样来的,但他们只看到表面,不知警察其实在和他们接触时还是设了一道防线的。这道防线,那就是法律。
一些罗汉地痞陆陆续续地帮戈冰剑提供了一些线索,抓了一些赌博,多少取得一点成效。但可能他们总觉得有点不仗义,举报的还是不多。
但机会终于还是来了,一天晚上近十点钟的样子,一个线人打了个电话到派出所,说某某地方有一窝子人在一栋老房子里正玩得兴起,而且是大赌,要他们快去。
戈冰剑一听,心里便来劲了,立即向周所长报告了,当时所里就周所长还有江建华,因人手不够,周所长便叫乡政府政法办支援了三个人,总共六个人,开出派出所的那辆破吉普,冲了出去。大约四十分钟后,举报的那个村庄到了,费了一定的时间,才找到举报人讲述的那栋房子。
这栋土砖做的房子有些年头了,是乡下用来作为堆放茅草杂物以及用来栓牛的,大家查看了一下地形,只有前后两扇门。
听着里面传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正儿八经打麻将的声音!戈冰剑知道那线人没有骗他,于是马上分工,三人一组,一前一后。周所长带两个乡政府的干部守后门,防止赌徒从后门逃跑,他和江建华及另一个乡政府的干部负责前门,按照商定,由戈冰剑他们从正面冲进去。
按道理,抓赌是要看到桌子上有赌资才会动手——抓赌其实和抓嫖一样也讲究“证据”,但这次的举报连赌博是麻将还是扑克,赌注有多大都说得很清楚,而且现场虽然正门是紧闭的,但传出来的喧闹声完全可以证明里面的赌兴正浓,所以,戈冰剑没有任何迟疑,猛地一踢大门,冲了进去!
现场让他们目瞪口呆!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厅堂,摆设了两桌麻将,正在打的、下注的、围观的居然有二十多号人!
空气在瞬间凝固,在那一瞬间,他有些懵了,举报不是说就是一桌人打麻将?而他们就来了区区六个人!
没容得他们多想,戈冰剑和江建华几乎是不约而同一声大喊:“全部不准动!”
整个房子里的人被从天而降的他们惊呆了,仿佛被孙悟空的定身法定了身,都僵在原地,喧闹声戛然而止,只有那100瓦的大灯泡发出惨淡的白光。
也许就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满屋子的赌徒发现就冲进来三个人,立刻像受到惊吓的老鼠般窜开来,因为前门已被关上并把住,有的人见状就往后门窜。
江建华见状,立刻掏出手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开保险、子弹上膛等一系列动作:“再跑就开枪了。”
话音未落,枪口朝上就是两颗子弹在枪管里炸响。啪!啪!两声过后,喧闹的世界又一下全静了下来,没有跑动的均如木桩一般钉住不动。用真枪实弹来威慑一群赌徒,虽然说犹如杀鸡用牛刀,但效果却非常好。
想打开后门逃跑的赌徒自然没有想到,等候在外面的周所长也掏枪冲了进来,并把住了后门。前后夹击,赌徒们这时真是恨没有生就一双翅膀,只好往旁边厢房里、楼顶上乱窜,有的钻进禾草堆里,用禾草掩藏自己,但顾头不顾尾的,让人想起了沙漠里的驼鸟。
这个时候,只听得连续的几声扑通扑通响,有几个漏网的还是跑到阁楼上不顾性命打开窗门,从三四米高的楼上跳下去跑了,但更多的赌徒被两支黑洞洞的枪口震慑住了,再也不敢乱动。
戈冰剑学着香港里的警察大喊:“全部手抱在头上,面朝墙蹲下,不准乱看乱动。”
在当时这样一种混乱的情况下,没有哪个赌徒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所以不准他们看到他们其实只有六个人,他就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还有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在对着他们!
事后,大家都有些庆幸,其实只要哪个赌徒振臂一呼真的炸窝,场面一乱,光靠几个人,是根本镇不住的,即使有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情况下哪里可以开枪,即使可以开枪,还有自己人在里面,难道不会误伤?所以这种时候,枪其实是吓人的烧火棍。
在清理现场的时候真让人忍俊不禁,那些红的绿的钞票到处都是,有塞在墙缝里的,有藏在神龛里的,有埋在后厅的土堆里,有藏在二楼禾草堆里的,还有的干脆藏在自己的鞋跟里。光搜寻赌资,就花了他们半个小时。
经清理,有近三万元赌资,这对于派出所来讲,是抓获下的赌注最大、缴获的赌资最多的一次,几万元在当时来说毕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事后有人还在传,说还有些钱在房子里没有搜出来。不过这有可能,现场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有,要找钱还真不容易,还有的说那逃跑的几个人身上有好多钱,不然的话,这么不顾性命往楼下跳,不是要钱不要命还是什么?
面对黑压压蹲着的二十多个人,大家有些犯愁了,就带了三副手铐,一人铐一只手,也只能是铐六个人,还有十多个人怎么办?
不知谁想到用绳子,正好那房子左厢房是个牛栏,有些绳子就挂在墙上,便将赌徒们一个个用绳子如串蚂蚱一般捆了,很有些像电影里抓着的俘虏。
有几个赌徒被闻讯而来的村干部作了担保说第二天会来派出所处理,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其他的被大家押着出了村。在朦胧的月光下,长长的队伍看上去仿佛一支凯旋的军队,被俘者垂头丧气,胜利者意气风发,而戈冰剑呢,也感觉自己就是那战功赫赫的指挥官了。
为了把这批队伍拉回派出所,周所长半夜三更敲醒了一户人家,征用了一辆农用货车。其间戈冰剑几个人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生怕这些赌徒半路上“暴动”,江建华的枪口始终不懈地盯着他们,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恶虎随时都要咬人。除了半途中有个家伙不知怎么解开了捆着的手,趁人不注意溜走了外(后来被抓到予以了重罚),其他的都被分了两批才带到派出所。
派出所大院内又是一阵人嘶车叫,灯影闪烁。那个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农技站的职工又被惊醒,他探出身来,看到一院子的人影:“怎么,戈冰剑,又有收获?”
“是呀,不好意思,又吵得你不好睡觉了。”那职工就住戈冰剑隔壁,戈冰剑有些歉意地回答了一句。说实在话,经常打夜班,难免影响人家休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方,多少搞得他们也常常过意不去。那职工叹息:“我没有想到你们这碗饭竟是这样的不好吃,看来又要一夜通宵了?”
虽然说人多,幸亏就一个基本事实,当事人谁也不敢隐瞒,当时谁参赌了、赌注是多少很快的弄了个水落石出,但也就这么简单的材料就把他们整整累了一个通宵!
材料搞完后,因为赌注确实很大,周所长决定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规定的最高限施行罚款:每人罚款三千元。
事实上,在他们把人抓走以后,就陆陆续续有人跑到派出所来说情。在这次罚款中,派出所当然还是要照顾人情关系的,比如讲被抓的有个是村委会书记的亲戚,村委会书记和派出所的关系历来不错,每次派出所的同志下去,工作都配合得很好,还每次都张罗饭菜招待,这个面子是要给的,便罚了两千元放了人。
有些没有关系来说情的,咬咬牙,就叫家人东拼西凑交上三千元罚款走人。最后一个也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交了一千元现金,另打下一张一千元的欠条才走人。这样,整整一天将近20个赌徒消化了。人声鼎沸了一天的派出所平静下来,大家也长吁了一口气。
还不待派出所准备到那个村庄上去传唤那几个逃跑的赌徒,反而他们自己跑来将罚款交了,因为他们知道,逃是逃不了的,别人都讲出名字了,跑哪儿去?
这次没收的赌资加上罚款共创收八万多元,这对于派出所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也几乎是辉煌了。虽然实际上个人一点好处都没有,并没有别人想象的瓜分什么的,甚至连大家聚在餐馆里庆贺一下都没有,只是和往常一样领取一元五毛的夜班补助,但大家都非常的高兴,因为大家都觉得可以轻松一下了,起码一段时间里没有必要为抓那小赌半夜三更的村庄里转悠了。而且,这次抓赌事件很快传遍了整个凤凰,几个人抓了近二十人回来的具体细节被一些人一描述一放大,派出所的几个人又一次成为人们仰慕的英雄式的人物了。
当然,戈冰剑在这次抓赌中当记头功,他的那个线人也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暗中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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