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瞧,楚昊抹了油的脚底,忽然他就不滑了.....
为了防止副厂长苏锦芸同志逮不着他而着凉,老实孩子楚昊这一次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直面穷凶极恶的苏锦芸。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对方跟前,居高临下瞅着还蹲在床底下摸索鸡毛掸子的苏锦芸。
盯着那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的深邃,伸出右手大义凛然道:
“我不逃了,这回就堂堂正正地站在这儿,任您打吧,反正公道自在人心,我就是觉着您忒不讲理了,有本事您就把我这只能吃饭能拿笔能为您出谋划策的可怜右手,打折了吧,但凡我楚某人多叫唤一声,就算我输.....”
“咦?”
苏锦芸愣愣地抬起螓首,瞧着楚昊这莫名其妙的大无畏劲儿,这表情,这台词,怎么听都不像这小子的作风。
在苏锦芸抬头的一瞬间,楚昊快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脸上除了不卑不亢,还带着些许悲壮。
苏锦芸正是气头上,哪里顾得上细思其中的蹊跷,一边弯腰伸手将鸡毛掸子扒拉到手里,一边缓缓起身冷笑道:
“哎哟喂,臭小子,你长本事了,还敢主动挑衅起我来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忘了以前我把你打得求爷爷告奶奶了,那行,既然你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己麻溜地厥起来,看我不把你打成个八瓣.....”
闻言,楚昊却摆摆手,冷哼着颇为硬气道:
“哎,打成八瓣那是老黄历了,咱现在是大学生了,这几个月在大学里没练别的,这只右手的铁砂掌,那练的可是炉火纯青,要不你试试手?”
苏锦芸蹙了蹙眉,瞧了眼楚昊伸出来的右手,不确定道:
“你想好了要我打右手么,我可告诉你,右手可比你的月定娇贵,不怕我给你打骨折了.....”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按照往常来说,楚昊这会儿哪儿肯乖乖就范,指不定满屋子逃窜,鸡飞狗跳的。
这回不仅主动得有些过分地配合自己,还要求打右手,挨过打的都知道,打手远比打屁股要钻心疼多了。
所谓十指连心,说的就是这个理,这小子打小就是个怕挨打的主儿。
以前插队的时候,这小王八蛋太调皮半夜拔cao,自己也曾狠狠打过他的月定,当时楚昊嚎得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如今这种上杆子讨打的姿态,让苏锦芸越发察觉到哪里不对。
楚昊似乎讨打讨得很急,还极为欠揍地晃悠着手腕,挑衅道:
“我说您磨磨蹭蹭什么呢,到底打不打啊,我这等得花儿都谢了,要打快打,洒家这铁砂掌可不是白练的.....”
“好小子,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这小王八蛋太气人了,苏锦芸当场扬起鸡毛掸子,冲着楚昊的右手就是“帕”地一下。
见楚昊眼角微微一跳,以为是这小子吃痛了,冷笑道:
“怎么着,知道厉害了,叫你小子狂,敢跟我叫起板来了.....”
苏锦芸本想就打这么一下,给楚昊个教训算了,她没想真的把他打伤了,真有个好歹,她心里也心疼的很。
只要楚昊肯服个软,这事儿也就揭过了。
谁知,楚昊这小子仿佛跟她杠上了,嚷嚷着反倒聒噪起来:
“嘿,您这一下是给我挠痒痒么,不够,不够啊,您得多打个几下,要不然洒家这铁砂掌可感觉不到您的痒痒挠呢.....”
“好小子,是我的鸡毛掸子掉毛了,还是你的皮变厚了,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我放眼里.....”
苏锦芸磨着银牙,笑得很危险:
“很好,你小子嘴硬是吧,有种你就死扛着别吱声,吱声了你就是个孬种,你敢不敢.....”
楚昊不着痕迹深深瞥了眼那仿佛勾魂夺魄的深邃,暗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抬头挺胸道:
“来吧,今晚我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您,哪怕您再怎么穷凶极恶,凶我打我,我楚某人心存真理,绝不为您那两笼开花大馒头折腰,就是把这只能吃饭能提笔能为您出谋划策的右手打残了,我也要坚持我的真理,这是属于我最后的倔强.....”
苏锦芸的柳眉越蹙越深,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这小子好像又在跟自己玩猜谜游戏。
可她就是猜不出来!
啊.....
万恶的谜语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小王八蛋,我看你就是找抽.....”
苏锦芸气坏了,握着鸡毛掸子的素手,都因攥得过紧泛白。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咬牙,朝着楚昊的右手就是一顿密集地鸡毛掸子抽打。
沉闷的声响在卧室回荡,她只留了三分力,悉数招呼在了楚昊可怜娇弱又无辜的右手上。
每一下都是又准又狠,不过苏锦芸手法很老道,没有打在指节处,打在了肉最多的手掌心。
饶是如此,疼得楚昊额头上冷汗直冒,隐隐有青筋暴起。
他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守着,双瞳如同着了火,炯炯有神地死盯着苏锦芸看。
落在苏锦芸眼里,被她解读成了这混小子死不悔改,跟她死扛的倔驴表现,她心里是又难过,又恼火。
以前插队时候的楚昊多乖啊,总是懂事听话地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虽然时而胡闹调皮了些,自己说几句,他也就知错能改了。
像这种一根筋死倔地跟她硬杠,只有一次。
回城的那天,总是充满了伤感,她本想跟楚昊好好说告别,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
限于时代原因,苏锦芸对回城并没有那么乐观,变数太多,她唯恐这是和楚昊的最后一面,离别前,蹲下身紧紧地抱着楚昊。
一遍又一遍地柔声嘱咐他,要听爹娘的话,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报效建设美丽的祖国,不要太调皮跑去玩水偷玉米。
她说了很多,楚昊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听没听,只是紧紧地抱住苏锦芸和其他人的脖子。
尤其是苏锦芸的,她现在还记得,她的脖子被他小小的瘦弱胳膊勒得生疼。
他哭着喊着不叫她走,在他的心里,早已把她们当成了他的至亲家人。
正是有了她们,他那缺衣少食的干巴巴童年岁月里,才变得五彩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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