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南京站站长办公室。
“恭喜方站长,您刚刚上任不到一周,就破获如此日谍大案,卑职在军统呆了这么多年,这种破案速度,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一名身着中山装,头部毛发稀疏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站在屋子中央,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人恭维道。
“宗方兄客气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此人眉目平常,眼神温润,脸上始终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就是这名男子,刚才面不改色脸上带笑,对审讯室里的几名日本浪人施展了最残酷的刑罚,那种自然笑容和残酷手段之间带来的强烈反差感,让身为南京站审讯科长,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李宗方都不寒而栗。
“站长,那,这几个日本浪人怎么处理?”李宗方问道。
“救的活的,先养着,救不活的,埋了吧!”方途挥了挥手,眼神有些疲倦。
“好的方站长。”李宗方答应了一句,就想告辞而去。
在这个房间里,他总感到不太自在,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子,带给他的是一种赤裸裸的压力,那双眼睛,似乎从来都没看过他,但又像一直盯着他,没有一刻离开过。
“对了宗方兄,您是军统老人了,家法我想不用多讲,这件事情,注意保密。”身后方站长的声音传来。
“站长,我懂。”李宗方恭谨的转身答应,这才快步离去。
方站长低下头,继续翻越着案卷,嘴里还在低低的呢喃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这个王青木,做事还是这么毛糙......”
“郑建忠是郑建民的堂兄弟,送他个顺水人情,合适.....”
“留下来的几个日本人,残手断脚的,可以还给井田,交个朋友嘛,呵呵......”
“戴老板想用我,又不敢用我,嘿嘿,就让他纠结着吧!”
屋子里静了下来,这位南京站的方代站长,也不再低头翻越案卷,而是仰头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
身在上海的郑建忠,也在思考一个问题:日本人控制黄老板设下陷阱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王青木?
如果说他郑建忠现在是朝中重臣,那么王青木就是一方诸侯,自己其实并不愿意跟王青木把关系闹僵。因为,身在上海想要做出成绩,绝对少不了王青木这个地头蛇的支持。
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他郑建忠不想交好王青木,而是王青木不愿让他郑建忠掺和上海的事情,不过,现在现在这个黄老板的事情,倒是一个和王青木修补关系的好机会。
或者,等王青木即将落入陷阱的时候出手,将利益最大化?
不行!
郑建忠在心底摇了摇头。
王青木不是傻子,如果那个时候出手,王青木一定想得到,自己早就得到了消息,故意看着他出丑,然后再伸手摘桃子,那样,不仅博取不了王青木的好感,反而会接下更深的梁子。
自己是要在上海长期做事的,为了短期利益舍弃长期利益,划不来。
郑建忠权衡轻重,很快做出了决定,他放下手中一直转着的钢笔,伸手向电话伸过去,不过很快又缩回了手——他是总部情报处副处长,亲自打电话给王青木,岂不是显得低人一等?想了想,抬头看了面前的谭飞一眼,郑建忠顿时有了主意,吩咐道:
“你去趟法租界,把黄老板儿子被日本人绑架的事情,告诉王青木。”
“老师,您要把消息告诉王青木?”谭飞有点诧异——王青木对郑建忠的态度不太友好,这事谁都看得出来,郑建忠竟然能选择放下芥蒂,帮助王青木,这是谭飞没想到的。
“什么话!”郑建忠脸一板,“国家存亡断续之秋,正需要党国同仁戮力同心,王站长一旦落入险境,党国就会损失一员大将,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岂能知情不报,陷同僚于险地?”
谭飞有点晕,郑建忠和自己之间对话一向随意,很少有这种冠冕堂皇的表态,老师今天这是喝了什么迷魂汤,说出这种话来?但他转念一想,马上明白,老师的这句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王青木听的,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把老师的态度一字不漏的传达给王青木,这样才能起到效果。
“老师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我一定一字不漏转达给王站长!”谭飞马上答应。
“好,孺子可教!”郑建忠满意的点了点头。
......
法租界军统上海站,王青木正悠闲的躺在太师椅里,抽着雪茄听着唱片。
“站长,有总部情报处的人来访!”情报科长袁文殊走进房间,向王青木汇报。
“郑建忠的人?”王青木一愣,“他来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只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当面跟站长说。”袁文殊回答。
“十万火急?”王青木呵呵一笑,对郑建忠这个靠堂兄郑建民上位的家伙,他是一向都看不上的,但郑建民在总部秘书处任职,位高权重,这他也不能明着得罪,所以就把他晾了起来。没想到,他没搭理这个郑建忠,对方反而找上门来。
“站长,见还不是不见?”袁文殊问道。
“十万火急嘛!见,干么不见,让他进来!”王天木吩咐道。
他不相信郑建忠这个刚到上海没几天的空客情报副处长能有什么他王天木不知道的消息,但对方说的这么严重,那么见见倒也无妨。
袁文殊走出去,片刻后,一名身穿格子西装,租界常见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一见面,就身子微躬向王青木见礼:
“卑职谭飞见过王站长!郑副处长有重要消息,托我告知王站长!”
“什么消息,你说吧!”王青木身子躺在太师椅里一动都没动,手随意一挥。
“黄老板出兑大新舞台一事乃是陷阱,黄老板已被日本人控制!”
“什么?!”
此言一出,王青木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里坐起来,快步走到谭飞面前,一手握住他的肩膀,细问道:“具体情况,快说!”
谭飞把发现黄老板儿子被日本浪人绑架,并且要挟黄老板钓鱼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王青木越听越是心寒,然后狠狠瞪了旁边的情报科长袁文殊一眼。
袁文殊脸色也是发白,没想到,一直以为在自己掌控之下的黄老板竟然出了岔子,这要是一旦行动,必然会对军统上海站带来重大打击!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走进房间,低声汇报道:“黄老板那边来电话了,说已经约到了人,就在今天下午三点钟,在大新舞台面谈。”
王青木脸色一沉,手一挥,示意来人出去,再次瞪了袁文殊一眼,这要是谭飞晚来一会儿,自己说不定已经带人前往大新舞台了!然后又对谭飞换了一副笑脸,笑道:
“多谢兄弟报信,回去以后,记得给元白兄带好啊!元白兄还说什么了?”
元白是郑建忠的表字,说字不说名,说明王青木对郑建忠是好感大增,谭飞微微一笑,肃容道:
“郑副处长说了,国家存亡断续之秋,正需要党国同仁戮力同心,王站长一旦落入险境,党国就会损失一员大将,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岂能知情不报,陷同僚于险地?”
“好!”王青木一拍大腿,“郑兄这个朋友,我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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