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常玉清在颤抖。
无论发生了什么,如此巨大的轰炸声,上面的办公室里都不可能有幸存者,看着狭窄的暗道出口,常玉清将黄老板一把拉到身前,低声道:“你在前面走!”
黄老板咬咬牙,并未说什么,低头走在了前面,常玉清看不到的是,黄老板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微笑,他想起了半个小时前在走廊接到的一通来自南京的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黄先生,待会儿您的情绪肯定会很激动,但我希望您能控制好,来,云升,你跟你爸爸说话,”
“爸爸,”熟悉的声音传来,黄老板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绑架我的日本人已经被抓了,南京站的方先生救了我,方先生让我告诉您:他理解您父子情深,但请记住,我们毕竟是中国人,永远都是。”
......
暗道被推开,黄老板率先走出,但紧跟着,他猛地转身,将暗门一推,死死的顶在了暗门上,同时大声喊道:
“常玉清在里面,杀死他!常玉清在里面,杀死他!”
街边的行人惊异的看着死命趴在暗门上的黄老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大新舞台对面的茶楼上,久攻王青木不下的日本人和常玉清的同伙已经开始从茶楼撤出,正在与刚刚从屋顶上下来的谭飞和几名军统特务激烈对战。
谭飞知道密道的位置,并且刚刚和大家一起清除了守在暗道门口的两名常玉清的手下,但此时他们面临着正从街对面茶楼冲出来的日本特务的压力,只能咬咬牙,向几名同伴喊道:“给我顶住!”然后猛地转身,向着黄老板的方向扑来。
砰!
砰!
砰!
暗哑的子弹击穿薄薄的门板,黄老板压在门板上的身子背后,出现三朵殷红的血花,暗道里的人开枪了......
“黄老板!”
谭飞大喝一声,一把将黄老板拉开,朝着门板抬手就是几枪,里面的枪声同时响起,暗道内外的双方隔着门板疯狂射击,薄薄的门板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门外的谭飞冲不进去,门里的人也冲不出来,谭飞摸了摸身上,只觉得万分后悔,刚才为了杀死井田雄五郎,手雷早已经全部扔光。
“手雷呢?给我手雷!”
谭飞一边用点射压制着暗道,一边向身后正在与日本特务激战的同伴大喊,一名同伴解下腰间的手雷扔了过来,同时也被日本人飞来的子弹击中。谭飞咬着牙,再次朝门板开了一枪,门板经过数十发子弹的摧残,终于喀喇一声,变成了碎片。
轰!
一颗手雷被扔进了暗道,暗道出口被炸成了废墟,谭飞一边换子弹,一边冲向废墟,拨开几条残肢断臂,向里摸索而去。
砰!
暗道中火光闪起,谭飞头一歪,子弹将身边的墙壁打的火星四溅,里面还有人活着!
“常玉清,你束手就擒吧!”谭飞向着蜿蜒向上的密道里面大喊。
“哈哈!想得美!你敢进来吗?巡捕马上就要到了!我死不了!”密道里传来常玉清嚣张沙哑的声音。
滴!滴!滴!
远处传来公共租界巡捕尖锐的警哨声,常玉清听到哨响,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谭飞咬着牙喊道:“再不出来,我要扔手雷了!”
密道上方传来脚步声,显然是常玉清向后退了几步,但他马上意识到,下面的人如果有手雷,恐怕早就往上扔了,他停住脚步,再次狂笑起来:“扔啊!你扔啊!”
身后的枪声开始停歇,街边的战斗在巡捕房哨声的催促下迅速结束,身后传来王青木的声音:“快撤,巡捕来了!”
谭飞咬着牙,回头狠狠的盯了黑洞洞的密道一眼,叹了口气,从密道里快速跑了出来,一辆小汽车正停在路边,王青木从窗户探出头:
“快撤!以后再说!”
谭飞跳进汽车,黑烟冒起,车辆很快消失在了街边.....
“死了吗?”王青木看着谭飞。
“没死,只炸死了两名常玉清的保镖,”谭飞满脸遗憾的摇着头,“要是再有几颗手雷就好了。”
“这回不行,还有下次。”王青木的脸上虽然也有遗憾,但他是久经风浪的人,深深知道,所有任务不可能每次都成功,只要人活着,就还有机会。
“黄老板呢?”谭飞想起了那个舍身堵在门板上的男人。
“死了,中了三枪,遗言都没说出来,”王青木摇了摇头,“回头找巡捕房领尸体。”
“可惜了,黄老板是条汉子。”谭飞的语气很沉重。
“习惯就好了,”王青木的脸上也有几分萧索,“这次行动其实很完美,主要是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太少了,毕竟,这里是公共租界。”
“是啊!”谭飞也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杀不死常玉清,下回可就更难了!”
这次行动的策划其实是没问题的,关键是时间——身在公共租界,敌我双方都会受到租界的实际控制者巡捕房的压制,所以行动的时间必须卡的非常紧,其实再有十分钟,不,五分钟,军统的人就可以生擒活捉常玉清了。
“已经很好了,”王青木拍了拍谭飞的肩膀,“其实我已经提前和巡捕房的熟人打了招呼,他们给我们拖延了5分钟的时间,否则的话,巡捕房的人到的更快。”
谭飞没有再说话,任由汽车载着他们疾驰。
他想起了黄老板,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很明白黄老板的执着,他之所以拼死也要杀死常玉清,担心的正是逃跑的常玉清可能对儿子和全家的报复。
这也是他最愧疚的一点。
“你跟我回去,还是?”王青木指挥着司机兜了几个圈,同时将假牌照扔掉,然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
“王站长,就在这里下车吧,我想回去找郑处长汇报情况。”谭飞说道。
“对了,这是公共租界,”王青木拍了拍脑袋,然后盯着谭飞的眼睛:“想没想过,跟着我一起干?”
这是王青木第二次提起这个问题了,如果说第一次只是一种变相的夸赞,那么这一次,应该就是真诚的邀请了。
“感谢王站长青眼有加,”谭飞微笑着回答,“但郑处长是我在黄埔的授业恩师。”
“原来是这样.....”王青木点了点头,“那么,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你的老师,这次行动,我很承他的情。”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