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木低头沉思,这次来日租界,原想是趁着放出自己死讯,日本人松懈的情况下,来个浑水摸鱼,但曾彻这个意外的刺杀,却让原本刺杀常玉清的计划出现了变数。
“不了,兄弟们疏散一下,你先回去避避风头,”王青木摆了摆手,“这次能杀死浅田,比杀死常玉清还要有价值的多,我们没必要再冒险。”
曾彻点了点头——浅田余敏一死,虹口区势必会戒严,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刺杀常玉清的好时机,王青木和曾彻都明白这一点。
“那个居酒屋的老板娘认不认识你?”王青木又问曾彻。
“之前没去过那家居酒屋,但虹口区太小了,里面的日本人互相熟悉的很多,她见没见过我,不好说。”曾彻说道。
“这几天你先不要外出,过几天找个机会再去一次,看那个老板娘对你有没有什么印象,如果没印象就算了,如果她能认出你来,你最好立即撤出虹口区。”王青木说。
“嗯,过几天我找个机会去试一下。”曾彻点点头。
如果不是实在无法潜伏,曾彻是不愿就这样离开虹口区的,这个情报小组,是曾彻费了很大精力建立的,里面有一名日籍朝鲜人,还有一名在东北伪满洲国长期为日本人服务的同僚,还有一位是刚刚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学生,他们四个,都是难得的“日本通”,如果因为这次事件暴露了,那刺杀浅田到底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就很难说了。
咚咚咚!
庙门口又传来了敲击声,片刻后,一人走进来,低声向王青木汇报道:“老板,日本人开始戒严了。”
“青木兄,那我们先走了!”曾彻起身。
“嗯,一切小心!”王青木嘱咐道。
曾彻点点头,领着自己的几个弟兄走了出去,王青木则和段云鹏一起,也迅速离开了现场,其余的几名手下,身份都是神社招收的中国劳工,就住在神社附近,很快也都一一离开。
.......
与此同时,三渡居酒屋的外面,则早已被日本宪兵队围得水泄不通,南造云子罕见的穿上了一身日本军装,长发则被塞在了军帽里面,正面色冷漠的看着趴在门口的浅田余敏,浅田余敏的副手藤田大尉,正悲愤的检查着尸体。
“报告!”
藤田站起身,用不善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浅田少佐是腹部中刀,一共三刀,凶手很专业,刀刀命中要害,您刚才说他们是海军和陆军的人,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今天休假的军人了,很快会有消息。”
“但是,”藤田大尉话锋一转,“您作为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不适合指挥这次调查行动,我请求你立即回到特高科本部,接受进一步调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藤田的脸上,藤田一个趔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八嘎......”
南造云子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作为跟浅田余敏同级别的特高科二课的课长,她无法容忍一名副职大尉这样质疑自己。
“上级军官战死,由在场职位最高者接管临时指挥权,这些基本的军事守则,需要我再为你复述一遍吗?!”
南造云子冰冷的脸上像要凝成寒霜,“更何况,我是和你们浅田课长同时遇刺的,只有我最熟悉现场的情况,给我把业户叫来!”
“报告!您并没有陆军本部的任命文书,军队中也没有女性将领,我有理由怀疑您的职位是伪造的!”藤田挨了一巴掌,却并没有被南造云子吓到,反而梗着脖子继续申辩。
“既然你不认为我是你的上级,那为什么要向我打报告?”南造云子冷笑看着藤田,藤田不由得语塞。
是的,情报部门是有一些未经陆军本部任命的女性军官,但这些女性军官的身份同样是由高层甚至外务部背书的,只是不被军队内的大部分所接受而已。
毕竟,日本是一个高度男尊女卑的社会。
南造云子没有再理会藤田,而是从现场随意指派了一人,终于将三渡居酒屋的那名女性业户领了过来。
“离开的那几个人,你认识吗?”南造云子盯着这个虽然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的妇人。
“之前没有见过,但再次见面的话,我能认出他们。”妇人的面色有点苍白,但神情还算镇定。
“那么,你能详细描述一下他们的长相吗?”南造云子对妇人的态度很满意。
“呃,为首的一人身高这样,一字胡,钩鼻,脸型狭长,”妇人一边比划一边描述,突然怯生生的问道:“请问,可以给我铅笔和纸吗?我可以把他们画出来。”
“嗯?”南造云子眼睛一亮,“拿给她!”
在妇人的指示下,一旁的宪兵从柜台拿来了纸和铅笔,妇人接过,神情也变得严肃。她跪坐下来,将纸张铺在地上,拿起铅笔开始绘画。她的身材弯成了一个美好的弧度,从上往下看,犹如成熟的葫芦,南造云子听到,周围传来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南造云子厌恶的摇了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妇人的绘画上,妇人显然是学过素描水彩一类的西洋作画技巧,本身应该也是有一定天赋,不用五分钟就将领头的那人画了出来,不过剩下的几人则十分模糊,妇人一边想一边画,用了足足半小时才画完。
看来,只有第一个人的容貌才有可信度——南造云子心里说。
“你学过绘画?”南造云子满意的看着第一幅画作。
“是的,我上中学的时候学过一些。”
妇人低眉顺眼的姿态让南造云子心里舒服了不少,她开始冷静的思考,那几个所谓的海军和陆军身份的肇事者,究竟是喝醉了酒下手过重,还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当然是谋杀,浅田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是被捂住了口鼻,如果是激情械斗杀人,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南造云子出神的盯着地上的尸体,那么,谋杀者的目标,到底是浅田君还是自己呢?
都有可能,引诱浅田君过去,有可能是想先剪除自己的帮手,当然也有可能,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浅田。
“少佐!”
一旁的藤田提示性的喊了一声,他不能任由这个女人无休止的浪费时间。
“拿去,找这个人!”南造云子将纸张交给了藤田。
藤田没再说话,拿着画像匆匆离去——至少,现在有线索了。
一滴眼泪从南造云子的眼眶里流下来,现在,她终于来得及悲伤,那些已经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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