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上航行一个多月,洛泱一行总算顺利到达京城。
汝南伯府的车驾早在码头上等着,洛泱才下船,就见人群中一身着墨绿色襦裙的中年婆子迎了上来。
婆子身后,还跟了几个年轻女使,皆是穿着鹅黄色纱裙,梳着一样的发髻。
“四姑娘?老婆子姓尤,乃薛大娘子院里的管事婆子,特替薛大娘子来迎姑娘!”婆子福了福身,朝着洛泱笑脸盈盈的开口。
洛泱倒也不意外,她入京一事本就提前跟二房打过招呼,再者她所乘坐的船挂的也是汝南伯府的徽志。
二房能准备派人来接,下人们也能认出她来,亦是情理之中。
“嗯。”洛泱点了点头,转头望了眼后边被小厮搀扶着的洛怀笙,抬步欲跟妇人走。
突然间,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飞奔而来,直闯洛泱跟前。
一声尖锐的骏马嘶鸣声撕破耳膜,高大的骏马当场仰起前蹄,吓得众人纷纷逃窜。
“洛泱何在,洛怀笙何在?让小爷看看你们是何路货色,也敢来抢我们家的爵位!”坐于马上的少年神色骄纵,眉目张扬。
站在洛泱跟前的尤婆子吓得脸色发青,腿脚发软,身后两个女使都扶不住她,一起跌坐在地上。
洛泱正要出手,已有人快她一步,矫飒的身影快若闪电,跃身上去抱住马头一脚将马上的少年踹了下去。紧接着,她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走向跌落下马的少年。
马蹄踩在青石板砌成的官道上,发出厚重的“笃笃笃”声,骏马的前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少年岔开的两腿间。
“放肆。你,你,你是何人?我乃汝南伯府的公子,你敢伤我,汝南伯府不会放过你的。”少年被吓得面无血色,强行逞出来的张牙舞爪在他颤抖的声音里,尤为心虚。
“六公子!”一旁的尤婆子亦被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扑身护到少年跟前。
她是二房的管事婆子,哪能不认得跟前的祖宗。
汝南伯府的六公子洛怀显,二房薛大娘子的嫡长子,更是小儿子。
“怂货!”马上的姑娘清冷的扫了洛怀显一眼,薄唇抿出两字。
洛怀显被她的两个字刺得又羞又怒,推开挡在跟前的尤婆子,站起身,凶神恶煞的瞪着马上的姑娘,“哪儿来的野丫头,你……”
他话还没说完,姑娘再次扯了扯缰绳,高头大马便朝他仰了仰马蹄。
“你,你,你……”洛怀显连连退了好几步,脸色被堵在喉咙口的话憋的通红。
“谷雨,可别吓着六公子。万一吓出个好歹,二房可就要绝后了。”这时,跟在洛泱身后另一年长些的女使踱步出来,从马上的姑娘谷雨手中接过缰绳。
“是。”谷雨应了一句,横腿一跨,从马上翻身跃下,稳稳站在地上。
见谷雨下了马,洛怀显迫不及待的想找回场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小爷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规矩。”骂了两句混话,洛怀显摩拳擦掌的扑向谷雨。
谷雨也不惯着他,轻侧了下身子,轻巧躲开他的攻击,又是伸手一握,就将擒住了他的手。
“废物。”谷雨又抿出两字,手上动作轻轻一拧,洛怀显的手就被她反到背后,疼得他鬼哭狼嚎。
谷雨临门一脚,直踹他的膝盖窝,“噗通”一声,人就跪在地上。
洛怀显此番过来,本是想给洛泱跟洛怀笙一个下马威的,没曾想下马威没给着,自己先面子里子丢个干净。
“你这个粗鄙的乡野村姑,你放开小爷,等到回了伯府,小爷定要将你卖到窑子里去。”洛怀显心里很是恼火,可手上功夫不行,只能逞逞嘴皮子。
“洛泱,你还不赶紧叫你的人给小爷松开,伤了小爷,你负的起责任吗?”
“小爷可是伯府的嫡子,你伤了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爷爷临终前为你那痨病鬼哥哥请封了世子,伯府就真是你们兄妹俩的吗?”
“你们也不照照镜子,你们配吗?不过是没爹没娘的贱种,也敢肖想爵位,可笑至极!”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薛氏生了洛浠后,吃了许多苦药才怀上洛妩跟洛怀显。对于洛怀显这个小儿子,更是溺爱的不成样子。
以致于他终日跟着兴宁城的纨绔们兴风作浪,恣意妄为。
本事没学着多少,下流的骂人混话学了一箩筐。
洛泱微微阖了下眼眸,复睁开时眸底淬满冷意,“谷雨,掌嘴!”
谷雨得了她的命令,二话不说,上去甩了洛怀显几个耳刮子,洛怀显的脸颊立马肿了起来。
洛怀显气炸了,“你敢打我?”
“洛泱,你个克父克母的贱种,你给小爷等着。待回了伯府,小爷让娘把你嫁给七老八十的鳏夫当填房。”
“我呸,你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谷雨哪里听得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辱骂洛泱,手里加重力道,一巴掌将他未出口的话扇回去。
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谷雨接二连三,将他的脸抽得渗出血来。
“四姑娘,那可是六公子,你怎能让人打他呢?”事情发生的突然,尤婆子好不容易缓过来,在女使的搀扶下起身,要去拦谷雨。
她人还没挨上去,就被洛泱身边的白露跟霜绛拦了下来。
洛怀显的脸已经肿得像个血馒头,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到尤婆子上来,他着急的朝她使着眼色,示意她救自己。
“四姑娘,你将六公子伤成这样,你如何跟薛大娘子交代?他可是你的堂弟,你回京头一天就将堂弟打成这样,就不怕传出你恶毒的名声吗?”尤婆子接收到洛怀显的目光,继续开口。
洛泱却不以为然,“祖父乃是当世大儒,怎么就有你如此愚不可及的孙子?若不是念着二房就你一根独苗,今日我只想结果了你。”
说话时,洛泱瞟过洛怀显的眸光冷得宛如冬日寒冰,逼得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努了努唇,还想怼回去的,但脸上的疼痛让他只能闭嘴。
“二婶不会教孩子,为了伯府的威名不受他所累,今日我受累些,帮二婶教一回。”洛泱收回目光,迈开步子走到洛怀显身边。
她缓缓低下头,俯身到洛怀显耳畔,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再来招惹我,我打肿的就不是你的脸了,而是打爆你的狗头。”
语罢,洛泱看也不看洛怀显跟尤婆子一眼,领着底下的人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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