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孙嫂也惊了,她定睛再次看了看赵医生手里的纸张,“顾北城会这么好心送解药给小姐吗?”

    往事一幕幕。

    孙嫂全部记得,半分都不会忘。

    顾北城对小姐的敌意大到什么程度?但凡视线里出现小姐的身影,即便小姐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他都会对她冷嘲热讽,甚至纵容孙夜雪对小姐欺辱谩骂。

    孙嫂一直觉得。

    当年孙夜雪那么欺负小姐,绝大部分原因是顾北城。

    或许是顾北城教唆的?又或许是别的,总而言之他脱不了干系!

    孙嫂诚恳道:“赵医生,麻烦您将这张药方仔细检查一遍,我担心顾北城心怀不轨。”

    “……”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赵医生花了三天时间研究检查了无数遍,最终敲定这张药方无误。

    确实就是解药。

    也仅仅只是解药,并没有掺杂其他成分。

    至于顾北城为什么要送一张解药的药方过来,想不通原因,众人也没这个功夫去想。

    有了解药,喻唯一恢复正常指日可待。

    -

    服药的第一天,喻唯一四肢有些酸疼。

    服药的第二天,喻唯一胃口不佳,吃了东西就会吐。

    服药的第三天,喻唯一开始头疼,整天都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一直到服用解药的第十天,喻唯一的生活作息和饮食用量才恢复如初,脸色也逐渐红润,只是头疼的症状还没有减轻。

    晚秋的日光温柔。

    风有点大。

    窗外的榕树被吹得飒飒作响。

    主卧卧室里,喻唯一静躺在床上睡午觉。她睡得很沉,却不安稳。白皙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心紧紧拧起。

    梦里。

    周围白茫茫一片,雾气很重,看不清前方的路。

    喻唯一试探地迈出脚步,摸索着前行。忽然脚底悬空,身体失去重心,猛地往下跌落。出于人的求生本能,她尖叫呼喊。

    风从耳旁呼啸刮过。

    伴随着风声,记忆犹如电影片段接憧而至,一帧接着一帧从她眼前闪过。

    她姓喻名唯一,出生于英国伦敦。母亲是榕城孙家的大小姐,父亲是英籍华裔,父母婚后发展事业,喻氏集团成为欧洲最大的珠宝王国。

    她很幸福。

    从小生活在父母恩爱,情绪稳定的家庭中。

    爸爸是国家一级滑雪运动员,她也热爱滑雪。某一年在瑞士萨斯费雪场,她看见了一个笼罩在阴郁中的少年。

    十岁那年父母遭遇车祸。

    喻氏集团倾倒,一夜间被瓜分完毕。

    成为孤儿的她被亲舅舅孙平堂收养,来到了陌生的榕城。在这里,她受尽蚀骨疼痛,蜷缩在阴暗潮湿的阁楼中苟且偷生。

    十五岁那年,国际新闻播放f国大选的相关事宜。

    作为深孚众望的总统候选人代尊遗憾落选,是一位名叫盛世的十九岁男子串通代尊政治对家,搅乱了这个局。

    她发疯似的搜集这个人的资料。

    盯着屏幕上男人的脸庞,她下定了要跟他联手的决心。她可以帮他巩固家业,甚至拓展商业版权,只要他将肩膀借给她。

    她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用最短的时间去复仇。

    因为她的生命有限。

    无法打持久战。

    二十岁那年,她和蓄谋已久的合伙人结婚了。

    盛世是个很好的人,至少在她这里他很好。他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不同种类的糖果,他会给她买十个漂亮的小蛋糕,会亲手做皮卡丘的风筝带她去放。

    他把伦敦的宫廷坊糕点铺买下来了。

    在ifs商场寸土寸金的门店开了一家一模一样的。

    他以为她不知道。

    其实在看到那家店铺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

    他请了很多医生来给她治病,她其实并不想久活,这条连她自己都不稀罕的命,盛世却无比在乎。

    他总是口是心非。

    傲娇又别扭。

    嘴上说着‘跟我有什么关系’,实际上却紧张她紧张得要命,但凡她脸色差一点点,饭吃少了一点点,他就会立马将私人医生叫来给她问诊。

    他出车祸了,麻药没散,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跟她道歉,说他不小心把她送给他的衣服给弄破了。

    她好像重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为盛世而跳动的心脏。

    在他面前,她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自然。依赖他,信任他,想握紧他的手一直跟他走下去。

    可是。

    榕城外滩那天晚上发生了踩踏事件。

    有人行凶。

    她被顾北城推了一把,撞在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上。之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也逐渐感觉到衰竭的痕迹。

    明白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她事先写好了信,写了七十五封,做了七十五份礼物,折了七十五个盒子的千纸鹤,希望他能平安地活到一百岁。

    走的那天,她穿上了他为她准备的婚纱。

    纱裙很漂亮。

    裙摆上有很多碎钻,可惜那日没有阳光,看不见它夺目的色彩。

    “睡了一年终于醒了。”

    “要接着治疗,让她喝药,不然以她的头脑,我和你会很危险。”

    原来没有死。

    被人当成了实验活体。

    抵达瑞士雪场,她甩掉了顾北城。本想前往榕城,却在雪场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本能朝他奔去。

    脱口而出的一句老公。

    “盛世!”

    喻唯一蓦地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至下颚,滴落在被褥上。女人美眸圆睁,眼睛无焦点地注视着某一处。

    她胸口起伏很大。

    呼吸急促。

    另一边。

    估摸着午觉时间到了,盛世上楼进了主卧准备叫喻唯一起床。刚进屋子,就听见卧室方向传来女人叫喊声。

    他本能加快步伐赶了过去。

    踏入卧室房门,入目便是喻唯一呆愣坐在床上的画面。盛世箭步往床边走,“怎么了?做噩梦了是吗?”

    他嗓音磁性。

    悦耳。

    像一张复古的老唱片。

    熟悉的声音进入喻唯一耳朵里,她下意识抬起脑袋去看。视线里装入盛世的身影,盈在女人眼眶里的泪顿时从眼角滑落。

    无声滴入细软的被子里。

    两人对视。

    盛世前行的步伐忽然顿住,他凝着她湿润的眼睛。她眸光温柔,看他的眼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而复得的庆幸感。

    她恢复了。

    理智是这么告诉盛世的。

    但他犹豫了。

    盛世走到床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眼角的泪痕,试探道:“是做噩梦吗——”

    话音未落,喻唯一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她落泪。

    肩膀细细颤抖起来。

    开口时话音里含有哽咽声:“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丢在榕城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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