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秦木兰仿若被抽干力气,跌坐在脚边的地毯上。
世界崩塌。
她从来没想过要让代尊去死。
她是恨他。
恨之入骨。
怨恨他偷天换日将盛明月藏起来,恨他处心积虑谋求算计,恨他跟温年华做交易将她送给那疯子做实验……
不管怎么恨,她都不想他死。
更何况,还是死在她的手上,是她亲手杀了他。
“……”
秦宗扶着秦父,两人又说了几句有关家族政治方面的事。秦木兰没有去听,余光瞥见二人要离开,女人撑起身追上去。
拉住秦宗的胳膊,央求道:“哥哥,保释我一天,让我去参加他的殡仪丧礼好吗?”
她面色苍白憔悴。
语调恳切。
从小到大秦木兰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作为亲哥哥的秦宗都没见过她服软示弱的样子,她立志于做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这些年她确实也做得很好。
原是一手好牌。
如今打得稀巴烂。
对于秦木兰的央求,秦宗还未开口,一旁年迈的秦父先心软了。老人心疼地摸了摸女儿消瘦的脸:“明天你哥哥过来接你去墓园。”
“……谢谢爸。”
“顾好自己,别再胡闹了。”
“我知道了……”
“……”
秦父又看了她几眼,才由秦宗扶着离开病房。
两人先后出来。
门口的警员重新把门关上。
走远了,秦宗才开口:“爸,您明天真要保释她出来,让她去参加代尊的入葬丧礼吗?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万一又失心疯胡闹影响到秦家——”
“所以我让你陪木兰去!”
老人声如洪钟。
秦宗顿时没了底气,闭上嘴不敢再接话。
想来也是。
母亲去世得早,木兰是父亲的掌上宝,从小宠爱到大。无论木兰犯什么错,父亲都会尽全力保住她。
曾经抢夺代尊如此。
现在她亲手杀了代尊,父亲亦如此。
如秦宗所料,几秒钟后秦父说:“明天上午秦家的律师团就会抵达f国,你陪木兰参加完丧礼就去跟律师们见面。”
是要保全秦木兰。
秦宗蹙眉:“爸,盛世那边盯得紧,傅承御亲自受理这桩谋杀案,木兰杀了代尊是不争的事实,还怎么辩护啊?”
老人沉了沉气。
矍铄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儿子,秦父道:“代尊的行径已被曝光,总统形象已然崩塌。总统夫人为民除害不是正确的?”
“至于在游轮上杀害温年华,有监控为证没错。但木兰是出于自卫,理应无罪释放。”
秦宗抿唇。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父亲这架势,是准备豁出一切也要护住木兰。
上个月他的儿子秦元洲出事,父亲跟木兰商榷之后,第一时间放弃了元洲。女儿是掌上明珠,孙子就全然不顾。
难怪秦木兰会无法无天。
秦宗暗自咬牙,愤愤不平,父亲永远都是这么不公平!
-
彼时。
盛家庄园内。
喻唯一推开门进入三楼客房,恰逢着傅承御和盛世在谈话。她听了几句,见傅承御先行离开,她礼貌与对方说了声:“路上注意安全。”
房门再次关上。
喻唯一抬脚走向室内,远处大床上盛明月静躺着,还未苏醒。她走到盛世跟前,凑近抬头望向他的脸,“心情不好?”
视线里装入妻子的脸,盛世眼眸软了下来。
他握上她的手,将她柔软的手放进掌心里捏了捏,“没事。”
白助理送来的那些文件喻唯一也看了。
白助理询问的那句:“明天能否请盛总和盛夫人前往墓园参加丧礼?”的话喻唯一也从许特助那里听到了。
盛世犹豫很正常。
站在他的角度,他当然是憎恨代尊的。
那厮将他看成上位夺权的机器,多次加害他最爱的妻子,从未给予过父爱。
可是——
站在代尊的角度。
作为私生子居住在代家,佣人都可以给他脸色看。被随意践踏的前二十年毫无人格可言,好不容易遇上盛明月,以为找到了希望,却被秦木兰剥夺。
其实。
盛世和代尊有相似之处。
渴望被爱,在抓到一束光后可以放弃一切,追着光芒去过平淡的日子。
不同的是盛世握住了这束光,代尊没有。
代尊不是不努力。
他们父子俩都曾为了爱人拼尽过全力,父亲失败了,儿子成功了。
细想来,但凡当年身边有一个可以向代尊伸出援手的人,他或许也能成功,现在跟明月应该过得很幸福——
所以。
盛世虽然憎恨代尊,却共情了。
这最后一场入葬的丧礼,他应该是想参加的,只是拉不下这个面子。
“……”
喻唯一都明白。
她靠近他怀里,柔声道:“医院那边传来消息,秦宗和秦老爷去看望了秦木兰。之后警方就收到申请,保释秦木兰24小时,让她去参加丈夫的丧礼。”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妻子出席丈夫的丧礼没有拒绝的理由,警方应了这个要求。以防她借着丧礼办坏事,咱们也去一趟墓园,看着她?”
“……”盛世没回答。
脸上神情不明。
喻唯一直接帮他做了决定,“我等会儿跟许良说一声,让他安排明日去参加丧礼的事。”
不让气氛尴尬,她转移了话题,“对了,白助理还请了一位擅长催眠的医生过来,说是代尊交代的,是想给妈妈催眠?”
那厮城府深。
却很会预谋算计。
他将死后的一切都安排得很详细,连给盛明月催眠,让她完完全全失去跟他相处的记忆都想好了。
“阿世,你说要不要给妈妈催眠?”
“妈妈在医院亲眼看见他离世,在icu门口开口说了话。说明那些被她藏起来的记忆正在复苏,终有一日会全部想起来。”
忘记代尊。
失去那些记忆。
盛明月就不会有疼痛,可以跟儿子儿媳愉悦地过完下半生。
不过,这些都是外人站在“为她好”的角度上得出的结论,至于要不要做催眠,要不要彻底消除那些事、那个人,还是她自己说了算。
听着喻唯一的话,盛世侧眸扫了眼床上安静的女人。
母亲很漂亮。
被养护得很好,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过痕迹,她仿佛还跟二十八年前一样。
跟代尊相识两年,结婚三年,假死后在一起二十八年。
算一算。
她这人生的大半部分都有代尊的参与。
一旦抹掉代尊,她好像就没剩什么了。
盛世眸光暗了下去,他说:“等妈醒来询问她的意见再说吧。”
他们没有权利干涉她的记忆。
代尊也无权。
喻唯一点了点头,将他的手握紧了紧,温柔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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