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挑了挑眉头,谦虚道:“谬赞谬赞。”
清颜看了看身着白衣的傅怀安和一袭红衣的徐飞,脑子忽然短路,开口道:“你们也一样一样……”
傅怀安闻言,怔了一下。
徐飞险些跳脚:“大妹子,可不能这么说话,我还没娶亲呢。”
季云猛地拉了她一把。
清颜赶忙解释:“啊,我的意思是……傅大人和徐捕快,不但朝夕相处,连解手都一同前往,此等感情,真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羡煞旁人啊……”
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她如今也会用了。
徐飞还要上前解释:“不不不,我们也并非时时刻刻连解手都一起,我、我……”
他可没半分对上司逾矩的念头啊!
他挠了挠头,一时语塞,急得闹了个大红脸。
被傅怀安拿着扇子,敲了敲肩膀。
“有些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问心无愧,无须辩白。”
话虽如此说,他看向清颜的眼里不但没有丝毫着恼,反而带了丝笑意。
“抱歉,若是言语间冒犯了牛夫人,还望牛夫人见谅。”说着他双手抱拳。
清颜:“哪里哪里,是我刚才说话失了分寸,大人莫放在心上。”说着,望着他手中的扇子。
北风烟雪的天,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的人,非同常人,惹不起。
傅怀安顺着清颜的视线注意到他手中的折扇,不知为何,仿佛立刻听懂她心中腹诽。
冬日带扇,装模作样,附庸风雅。
他眉毛弯了弯,鲜红的嘴唇微启,刚想解释带扇子的缘故。
“让让,让让……”被不远处的喊叫声给打断了。
不远处是军中运送补给的木板车,下面压着麻袋,里面应该是粮食。
中间还放了一条长凳。
上面堆垒着大白菜,白萝卜,还有个带盖的小木桶。
堆罗着的有一人半的高度。
两个魁梧的士兵推着板车,半弯腰,闷头往前推。
地上化了雪,本来就泥泞不平。
板车一路走的……弯曲路线,不太规则。
明明是直线就可以绕过清颜他们,却像自带瞄准似的,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路前行。
好巧不巧,偏又在两行人交错的时候,左侧的轮子硌到一块凸起的石头。
整个车忽然侧翻过来。
偏偏板车上绳子还没捆扎实。
清颜便眼看着一颗颗喜庆又朴实无华的大白菜,直朝着她脸上砸来……
跟功夫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跳起躲开。
脚尖离地之时,电光火石之间,她心念一转,不想在此时暴露了功夫,节外生枝。
硬生生又下意识前倾身子,钉在了原地。
只见眼前一闪,刷地一下,一柄泼墨山水画犹如孔雀开屏一般,咔咔几下。
傅怀安身姿未动,手中的折扇在他手腕翻转,灵活飞快,似信手画风竹数片,风姿劲挺,竹林清风。
他气质温润,本就长得一张文弱书生的脸,这一手出其不意,反差极大。
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
耳边又听刷地一声,他已经收了扇。
一颗大白菜,被削成数段,跌落在地。
随之落地的,还有一地的液体,和滚落在一旁的木桶。
清颜只觉得脸上一凉,刚刚小木桶撒了,飞溅的汤水虽然有扇面的遮挡,还是溅到清颜脸上几点。
嘴边,还是温乎的。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
豆浆。
白瞎了。
耳边响起傅怀安温润的声音:“牛夫人,你没事吧?”
清颜抬头,“傅大人,多谢!”
傅怀安定定地看了清颜嘴角一眼,再次怔了下,很快恢复如常,清明的眼底若有所思。
“做什么?”商仲卿沉着脸走过,呵斥道:“做事毛毛躁躁的,下去领罚!”
说完,身后跟着的几个士兵接手收拾了地上的东西。
两个士兵站直行礼,乖乖下去领罚。
商仲卿面容严肃,显然南宫烨生病让她心急如焚,连带着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脸。
她训斥完士兵,又一个传令兵过来:“将军,陛下醒了!”
“当真?”商仲卿转身便再次朝着大帐走去。
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清颜望着她飒爽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如此痴情的女子……
傅怀安这头跟季云说道:“我们可能这几日就离开保定了,在这里提前跟神医辞行了。”
清颜想到他应该赶着去赴任,没做声。
季云奇怪道:“这么急?”
傅怀安温声说道:“本就耽搁了些时日,路上情况多变,以防万一。”
季云听着有理,“如此,那就在此恭送傅大人,徐大人了,祝傅大人徐大人仕途顺利,步步高升。”
傅怀安行礼:“多谢,多谢神医。”说着他又朝着清颜深深地看了一眼。
轻声道:“多谢,牛……夫人。”
清颜微微一笑,心里却在想,天高皇帝远,他这仕途,不顺利啊。
这头行礼完毕,各走各路,清颜扶着季云很快消失不见。
而傅怀安却并没转身,而是直直地望着两个人消失的方向。
“大人……”徐飞不由地问道:“您的扇子,本不应该露……”
大人平时带着扇子,从来没露过功夫,今日为何……
“大人,您不是说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问心无愧,无须辩白……”徐飞将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家大人。
傅怀安脸上难得露出了迷茫之色。
此时天空又再次飘洒下来雪花,慢慢地打在他的脸上。
傅怀安仰着头,凛冽的寒风吹散了他的鬓发,他眉间落雪,明明脸上的冰冷的,
心里却悸动得厉害。
仿佛是久违的场景出现,只是那一日天下落下的不是雪花。
是细雨中,她眼角的泪水。
又轻又重,砸得他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自那以后,她再看他的时候,再没有欣赏与好奇,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公事公办。
一阵大风掀起他黑色的斗篷,脸显得格外苍白,他自嘲一笑,轻声道:“徐飞。”
“在,大人,有何吩咐?”
“回吧。”
“大人,是明日启程还是后日……”
“即刻。”
*
“陛下,可好点了?”陈桔扶起南宫烨。
南宫烨胜在年轻力壮,药灌下去,再次生龙活虎。
“朕做了个奇怪的梦……”南宫烨回忆着自己的梦境。
以往,他梦到和清颜欢好的时候多,可今日的梦格外的真实。
他梦到的人,明明眉毛,肤色,眼睛,看起来都变了样。
可不知为何,他一眼望去便很清晰地知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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