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有飞鸟受惊飞出,王猷文脸色寒冷,紧紧拽着成文的缰绳:“信我,别去——”他哀声说着,目露祈求。
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
是向来高傲的王猷文从来不曾有过的,那里面有浓如舞般化不开的哀伤,被误解的无奈,以及不被信任的无力。
前面就能追到庄毅了,成文心里的急切,无人能知。
前面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全然无惧。
成文侧目,正对上王猷文哀伤的双眸,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刻意别过了头。
公主的性子上来了。
她寒下了脸,冷笑道:“怪本宫看错了人,本宫还以为慕白你心胸宽广,能容下人。”
“到头来……呵,全是诓骗本宫!!!你跟凡夫俗子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个言而无信、反复无常的小人!不,凡夫俗子恶心在表面。”
“你是恶心在暗处,道貌岸然,虚伪!你放开——”
说道最后,公主几乎是怒斥道。
身后的人安静得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如此不顾家主的颜面在众人面前辱骂家主,等于将他的颜面放在脚底下踩了。
阿桑气的额头青筋爆出,拍马上前,就要与公主理论,却被一旁的人眼明手快地拦住了。
摇摇头:家主的事情,家主自会处理,得罪了公主,家主定会重罚,别去。
阿桑愤恨地别过脸。
公主狠话说完,周围只能听到风吹落树叶的声音,她这才发觉口不择言,有心想要出言挽回下,却落不下面子。
她忍不住抬眼望向王猷文,琅琊王家的家主,自己的夫君。
如今琅琊修竹脸色惨白一片,丝毫血色不见,他怅然地望着自己放在心尖守护的妻子,心里犹如被倒钩的箭不断刺入拔出,鲜血淋漓般地疼。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抬眼时,漆黑的双眸里再不见一丝的光亮,他狠厉地看了一眼林中,又眷恋地看了一眼公主。
终于,葱白的手指一点点打开,极缓,极缓地松开了缰绳。
公主歉然地看了他一眼,“驾——”
双腿一夹,首当其冲地往林中前去,她的马术很好,从小有专人指导,自幼跟父皇打猎,长大后又遇到了庄毅,又没少跟他学习。
自认为赛马是数一数二的,她快速朝着树林里冲去,阳光下,她被一道银光闪到了眼睛,眯眼侧头,心里一个咯噔。
林中果然有埋伏!
她下意识地从一侧翻身到另外一侧,贴在马侧行走,可砰的一声巨响,惊到了她的马!
她本想拉住缰绳,掉头回撤。
忽然间,另外一匹马的速度抢在了自己前面,居然是以自身作为屏障,完完全全挡住了她!
——是王猷文!
成文公主这一刻心里被巨大的慌乱覆盖,不!
她也曾跟王猷文比过赛马,可无一例外,王猷文从来没能追得上她,从来都是她拔得头筹……
她一直以为他的马术很菜。
却原来……
竟然是故意输给她,逗她开心……
几声火铳响起,身后数人中枪倒地,林中激起的鸟散叶落。
南宫烨眯起眼睛,本想给自己这个好妹妹一个苦头,奈何视线里最终出现的,到底还是一身白马白衣的王猷文,王慕白。
先太子遇刺时,他身为梁王,先前屡出风头,为了收敛锋芒不被皇后针对,他那个时候刻意藏拙,刺客袭来的时候,他定住没躲。
虽然比拽过妹妹挡剑的太子要强上许多,可也还是眼看要中剑身亡。
关键时刻,是王猷文一剑别开了刺客,又挡在公主身前。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右肩被重砍了一刀,文武双全的琅琊修竹,从此以后,废掉了半边膀子,改右为左。
南宫烨手中的火铳,到底还是往下压了下,砰的一声,马儿嘶鸣声起,中枪倒地,王猷文被马压倒在地。
除了王猷文和公主,其余的人伤亡惨重,南宫烨也不恋战,上马扬长而去。
林中的声响传出了很远。
此时清颜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林外不远的码头,码头上停泊了四条船。
本来清颜跟人谈好了价钱,还想慢慢抬行李。
身后传来数道火铳的响声,让她身子不由得一阵!原本熟睡的老大老二也被响声惊醒,啼哭不止。
船家还一脸懵:“这是打雷了还是地动了?”
清颜知道大曦有火铳,只不过数量稀少,而且那个后坐力很大,放眼天下,也就是锦衣卫或者是深受南宫烨器重的连家军会有火铳了。
她自不会料想到,南宫烨会拿着火铳在此对付成文。
心里料想,能在此地用上火铳之人,必定是追杀自己的连家军!
此时是晌午,停泊的四艘船,拴在码头木桩上,码头距离入江口很近,水流湍急,惊涛拍岸。
两艘船的主人此时不在,不知道跑到哪里躲懒去了。
清颜跟船主谈好了价钱,租下两条船,连行李都来不及搬,匆匆让人上了船,二丫和抱着老二的双儿沐泽青菱她们一条船,自己则和芸娘老大一条船,前面的船刚刚驶出去。
清颜赶忙一个提气,跑到两艘空船边,拉开护身戒,一道银丝闪过,两艘船的绳索整齐割断,被滚滚江水冲出很远。
码头上只剩下清颜所乘坐的船,这样便是追兵到了,也无可奈何。
清颜这才一个跳跃,上了船,船家看着同行的两条船被清颜放走,目瞪口呆骂道:“你怎么、怎么能如此……”
清颜拿出一张银票:“师傅,万不得已出此下策,船家的损失,劳烦您放我们到对岸之后,回来帮我转交。”
船家看了一眼银票的面额,闭上了嘴。
船刚驶出不远,马蹄声近,清颜躲在船舱里没露头。
毕竟还在火铳的射程范围内,她可不想被射落江头,泡成发面大馒头。
马蹄声越来越近,像在追赶船。
清颜心里哂笑,你马再快,也是旱鸭子。
没等笑,就听到数道惊呼声:“陛下——”
清颜脸上的笑,凝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掀开了船舱的帘子。
这才发觉气急之下要跳水的南宫烨,被众人死死拉住:“陛下,水流湍急,岂能儿戏,万万不可啊——”
南宫烨被数双手死死拉住,他寒声道:“放开!”
“陛下——”
南宫烨衣衫都被他们拽变形了,南宫烨高声喊道:“霍清颜——”
几乎是下意识地,霍清颜喊了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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