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等到日头落山了才将沈炼给盼到。
温良急得头发都要秃顶了。
“出了什么事?”沈炼问道。
“陛下让跟鹰寻人,可面前是断崖,鹰可以飞过去,人走不过去……”
沈炼没说话,走到玄风身边,从腰里掏出了麻绳,一段系在了玄风腿上,一头挤在马鞍上……
玄风刚要振翅高飞,低头才发现脚上有东西。
它飞行的距离受限,犹如被放起来的纸鸢。
几次下来,未免急躁。
沈炼木着一张脸,脸上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情道:“改道!”
玄风调转了方向,总算是半空飞着,放慢了速度,又换了一条稍微平整的地方。
后面的马才得以穿行。
可走到最后,便是一人多高的芦苇,放眼望去,无边无际。
芦苇一般长在滩涂上,底下有的是水有的是淤泥,根本不知下面的深浅。
众人的马都止住了步。
沈炼见状,将马鞍上的绳索解了下来,改栓自己手腕上。
“我先去探探路,你们在原处等我——”他刚要转身。
温良见状,急切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拉住了他。
“不行,是我让你来的,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做,这样,我去探路,回来我再告诉你……”
沈炼毫不客气地反问:“你分辨得了东西南北?”
温良被问住,转身看了下四周属下,轻咳一声,凑他耳边低声道:“胖????前不提肥,瘸????前不说短,这么多人你揭我短,我不要脸的吗?你别以为就你不怕死——”
“我可有说错?”
沈炼一把推开了他,作势就要往芦苇地里蹚,却再次被温良一把抱住了腰:“还是我去,你回去——”
沈炼一把扣开他手指:“这么多属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娘们儿呢。”
温良道:“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有危险不能让你自己冲,我去——”
他话音刚落,他的腰也被人从后面抱住:“我去吧,我会水……”
“我去吧,我鼻子可灵了哩。”
“头儿,还是让俺去吧,俺从小被俺爹狗一样地撵,可能跑了,你看这头鹰,得跟着它跑——”
“我会水——”
“我沼泽里淹不死——”
“我外号花狸猫,猫又九条命不死,我特娘的就是命硬,还是我去——”
一时间七嘴八舌地都叫唤了起来。
沈炼冷冷回头,“闭嘴。”
众人都不说话了,沈炼侧头没好气地看向温良:“撒手。”
温良不情不愿地撒手,沈炼刚要抬步,温良赶忙在他身后叮嘱了一句:“凡事想想小忆弯,她不能没爹……”
沈炼的脚步定住了,没回头,淡声道:“知道了。”
芦苇荡视线受阻,玄风在上面飞,沈炼紧随其后,七拐八绕地,听到了沙沙的声音。
太阳马上要落山,黑夜里穿梭芦苇荡是不现实的事情,沈炼心底着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住,他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蛇,他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踩到了一处沼泽里!
麻绳偏挑细处断,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本就心道糟糕,想要平心静气地不动弹。
偏偏此时,玄风明显地急躁了,不停地盘旋在上空,鸣叫着,悲鸣出声。
沈炼胳膊被它被动地扯了几下,人便快速地往沼泽里陷了进去……
陷入沼泽不能挣扎,要仰躺,扩大接触面积,否则越挣扎,人陷得越深。
沈炼眼看着陷入到大腿根了,毫不犹豫地解开了手中的绳索,玄风此时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荒野四处无人,日头眼看着就要落山,沈炼感觉四面八方的风呼呼地往他身上吹。
他看了眼芦苇荡,眼尖地发现前面似乎有人被踩过的痕迹,似乎是有人曾经来过此地……
不远处就是海,难道——
沈炼看着不远处的岸边,身子不敢动,明明只有一尺的距离。
却无论如何都够不到。
他盯着不远处的黄色石头,刚想伸手。
石头却动了下,他这才看到,方才哪里是石头,也是盘踞的蛇!
玄风跑得没有影,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他这条命估计还是要撂在这儿了……
想到死,沈炼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死,才是最好的解脱,活着的人反而要面对更多的痛苦。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江弯。
他躺在沼泽里,看着面前被风摇曳的芦苇荡,望着橘黄色的夕阳,释然地合上了眼睛……
山洞里,傅怀安伤处已经被清颜包好,清颜本想处理蛇,熬点蛇羹什么的。
刚拿起刀,才想到玄风送来的袋子。
她好奇地打开,一怔。
里面几个馒头一只鸡腿还有一小包的米。匕首,绳子,火折子,干净的帕子……
清颜拿着包裹,忽然想到以前与南宫烨在山洞里的情景……
还记得当时玄风还叼走了她不少的吃的。
她正想着,明明发生的时间不长,历历在目,可是一眨眼,也一别了数年。
清颜将包裹放在怀中,不由得发起了呆。
傅怀安转头,本想跟她说话,刚开口,就看到清颜怀中抱着布袋,望着火堆出神。
外面忽然又是鹰的鸣叫声。
清颜回神,刚要起身,便看到洞口一个黑影窜了进来,正是玄风。
玄风犹如惊了的燕子一般,进来又不进来,来回盘旋。
清颜见状起身,“可是要我跟着你?”
身后的傅怀安开口道:“此时天色渐暮,眼看着太阳落山,务必小心——”
清颜点头:“我知道,我去去就来。”
说着,将馒头先行递了过来:“你先吃,我去看看——”
清颜拿起绳子,匕首,跟着玄风出了洞。
玄风不停地鸣叫着,声音很尖,清颜被它鸣叫得耳朵疼,又走到了白日里的芦苇荡。
清颜先前是在那里采的药,又找到了蛇,想到纤细草药下盘踞的蛇窝,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步子停住,再不欲上前。
无论玄风如何鸣叫,都不为所动。
就在她要掉头回去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男人自嘲的声音:“天黑了,没人会来,你自去吧——”
似乎是对玄风说的。
这个声音——
清颜顿住脚步,转过头,这才看到原本不远处,似乎有一片沼泽,如今有个人正仰躺在那里。
眼看着就要被沼泽吞噬,他身着锦衣卫的衣服……
清颜一愣,是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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