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猷文假装没看到成文眼里的惋惜,忽然哎呦一声。
成文立刻过来查看,下意识地松了下手,手心的萤火虫瞬间飞走了。
“你怎么样?”成文担忧地望着王猷文:“哪里疼么?”
王猷文揉着膝盖,蹙着眉,“膝盖有点疼,但是没关系,为夫可以忍……”
成文听了,立刻蹲下身子,“哪里疼?这里嘛,还是这里?”说着,手便过来给王猷文揉着膝盖。
王猷文看着公主着急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叹。
傻姑娘,若是腿真的有问题,应该都是麻木的,又哪里能感受到疼呢?
一诓一个准。
王猷文感慨着看着眼前不停忙活的公主,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眼神也柔情地能荡漾着碧波。
他伸手盖住了公主的手。
“刚才疼,现在好了。”王猷文捏着成文公主的手,成文手心一烫,本想缩回,到底是迟疑了下。
王猷文笑笑,缓缓松开了手。
“娘子,其实……”他刚要开口,却勃然变色,手捂住了胸口,脸色煞白。
成文眼看着他捂着胸,赶忙上前:“你没事吧?”
王猷文忽然起身,咧嘴笑了笑:“无事,我逗你的。”
成文恨得伸出拳头锤了他肩膀一下。
王猷文直起身,笑道:“娘子再逛逛,为夫先去沐浴先。”
说着,转动了轮椅,就要往厢房走,成文随即跟了上来:“要不要我——”
王猷文回头很快扬眉:“娘子要与我沐浴?求之不得!”
“呸——”成文羞红了脸,但是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自己在院子里,捕捉着萤火虫。
王猷文转身,嘴角缓缓溢出了血,他额头出了汗,伸手死死攥紧衣襟。手握成拳,血管青筋暴起。
他怕被成文发现,还不得不转动轮椅,装作无事发生。
好不容易拐到了墙角,被大树遮挡住了身形,他这才忍不住站起身,扶着墙吐了一口血出来。
树影里很快出来了暗卫,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公子,你没事吧?”
王猷文摇头,从怀里掏出帕子,缓缓擦掉嘴角的血渍。
“公主没跟上来吧?”
“没。”阿桑摇头:“公子,您既然内伤没愈,为何不抓紧找神医救治啊……”
王猷文缓缓摇头:“琅琊王家与陈留谢家交恶,我又如何拉下脸去求谢季云?”
阿桑急得失声道:“公子,是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王家与谢家交恶,跟你求医有什么关系?”
“不必多说。”
王猷文坐回轮椅:“推我回去。”
阿桑耷拉下脑袋,伸手推着轮椅,刚才他们看到院子里,公主蹲在公子轮椅前……
还以为是两个人……
阿桑想到公主,灵机一动:“公子,若是您有三长两短的,公主还不得被东府的欺负死?”
王猷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他们敢!”
阿桑见公子情绪有了波动,心中一喜,悠悠感慨道:“公子你料事如神,先前就知道王家势必走下坡路,及时抽身了。可这几年你也看到了,东府的势头正盛,虽说没明着踩西府,那也是估计着您的三分面子……”
王猷文安静地听着,阿桑见公子似乎听进去了,再次道:“公子,您也知道公主的性子,看起来张扬,实则最是菩萨心肠,什么也不爱计较,您病的时候,每次遇到东府的人,那些闲话,公主从来没放在心上……”
王猷文倏地抬头,“闲话?何人胆敢说我与公主的闲话?”
阿桑一时之间有些卡壳,他脑海里仔细地回忆了下,的确没人敢说公子与公主的坏话。
不过——
他灵光一闪:“还不是厨房管事张嬷嬷,先前刚要分家的时候,她暗地里说过,正巧公主听到了,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跟她计较罢了。”
阿桑终于想到几年前东西府刚要分家的时候,张嬷嬷似乎在院子里说了句,原道是个麒麟人儿,谁知一朝变成了地上的蚯蚓了,可惜了……
王猷文安静地点了点头:“此人如今还在?”
阿桑回想了下:“她还是东府厨房的管事嬷嬷,儿子管着家主庄子上的事务。在东府还是腰杆子直的。”
王猷文冷笑道:“狗的腰杆子直不直,对主人乱吠,便也是活得腻歪了。她可为难公主了?”
阿桑再次仔细地回想,心里暗暗叫苦,公主哪里是谁都能为难的。
所谓的为难,不过是去厨房的时候,不那么紧着罢了。
他低头看公子等着自己回话,便只好实话实说道:“唉,这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咱们都分府了。之前也不过是做吃食不那么紧着公主而已……”
王猷文没吭声。
阿桑偷窥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这才又说道:“唉,公主对公子,实在是上心,公主为了给公子您做药膳,没少偷偷下厨房,金枝玉叶啊,图的是什么,不外呼是公子您的身体强健。”
“而且,您之前腿好了,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跟公主坦白么,如果找到神医救治了,岂不是过了明路了?”
王猷文听出来阿桑的画外音,笑着睨了他一眼:“说来说去,无非还是让我去求谢家。”
阿桑推着王猷文进门,“属下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
“来人——”
王猷文推着轮椅,行至桌前,提笔刷刷写了一封信,封好,盖上了火漆。
“送到陈留谢家,谢季云的手上。”
来人应是,结果信后退了几步,消失不见。
王猷文又吩咐阿桑:“东府的什么嬷嬷?”
阿桑提醒:“张。张嬷嬷,管厨房的。”
“嗯。”王猷文摸索着轮椅扶手:“本公子虽然残了,可也不至于被奴才欺负到头上,东西府虽然分了家,可也不容她挑衅。”
阿桑立即明白公子的意思。
他心中忍不住为张嬷嬷点了蜡,其实他这个算是旧事重提了,几年前,已经有暗卫将张嬷嬷怠慢公主的事情,禀告过公子,公子提笔随口吩咐道,找个由头,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今天他纯属是为了劝慰公子,才旧事重提……
果然,就见王猷文随口吩咐道:“寻个由头,发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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