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接下来要如何做?”
商仲卿当机立断:“撤军。”
张彪不可思议地看过来,商仲卿一个眼神横了过来:“咱们不费一兵一卒,这么大老远过来打秋风,东西拿到手了,该回去了。”
张彪面上应是,心里腹诽道,还真是。
伤亡一个没有,缴获的兵器都被她一家给吞了,中军西北军的兄弟们看到了,都臊得慌。
“不扎营么?”
上路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商仲卿奇怪地看过来:“异地用兵,每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没必要惹人猜忌,此乃其一。其二得了好处,应该夹着尾巴做人,还能高调地天天在人眼前晃荡?撤军,立刻,马上。明日我要见到东海的太阳!”
“得令!”
中军安营扎寨,西北军正在架篝火准备做饭。
只听一声声牛角吹响,东军已然集结完毕,还没等两军反应过来,已经抹黑消失在了永昌府……
等东军的身影消失不见,卢湛才后知后觉,他们扣下的连家军,应该如何处置?
“这个商将军,不厚道啊。”卢湛无奈地笑着。
提笔在信上详细写了经过,“去,派人将消息传出去。明日一大早,咱们也撤。”
“是!”
西北军将领虽然出自盛家军,但不是盛家的人。
名叫张耿直,名叫耿直,外表看起来也是五大三粗,粗犷豪放,可实际上,肚子里弯弯绕绕很多,一肚子鬼主意,一点都不耿直。
是西北军中难得的粗中有细之人,地位在军中也仅次于盛宣。
盛宣先前领了密诏提前上路护送清颜,因此此时来给连家军施压的,领头人是他。
张耿直此时正在篝火旁,靠着羊肉串,滋滋冒油。
他特意从西北带的羊过来,还特意让人给他串上串。
仿佛不信任手下的水平,自己亲自烤。
羊肉的香气,在夜晚空旷的山野中,香飘万里,直往人鼻眼儿里钻。www..net
“将军——”
属下人来报:“东军撤了……”
“啥?”
张梗直见眼前的羊肉串好了,横着撸了一串,这才后知后觉,他将口中滚烫的羊肉龇牙咧嘴地咽下去。
“老子还想着晚点儿过去,找她哭哭穷,让她匀给老子点兵器……哪曾想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跑得兔子还快,这个娘们儿……咳,女中豪杰不简单啊。”
他本习惯性贬人两句,一抬头看到属下的脸,方才担忧说漏了嘴,连忙改口。
“羊腿都烤好了么……”他忽然问道。
“启禀将军,都架上了,正在烤。”
张耿直将火上的几串翻了翻,对属下说道:“你们先吃,将另外一只羊腿烤好了,往连家军的帐前送一送……”
“将军?”
张梗直脚下忽然窜出来一只蜈蚣,他眼明脚快,一脚跺上去,碾了碾:“她东军都那么富了,都不白白出兵,我们西北气候寒冷,民风淳朴,一枚铜钱都恨不能掰两半花,东西没落着,那就截人吧……”
属下一愣:“将军是想将北军的这些兵士给白白带走?”
张梗直不赞同的龇牙嘶了一声:“啥叫白白,老子这不是还带了两只羊呢么?”
羊肉他们有能耐一会别吃,吃了他的羊肉,西北苦寒,一只羊若是能下宰,子生孙,孙生子的……
“将军,属下明白您的意思,北军将士骁勇善战,既然在北地是条汉子,到西北也不差,只是这个利刃用得好倒是好,可别到时候哗变,惹得一身骚啊。”
“哗变?他们也得哗的起来,将人打散,化整为零,改编在咱们的队伍里,哗得起来,我倒是佩服他们!”
属下恍然大悟,这招真的是阴。
“可将军,您这番动作,若是惹得上头猜忌,可如何是好?”
张梗直此时火上的肉串已经烤好了,他看了看,颇为不舍地递过来两串,属下连连摆手。
他见属下不要,自顾自的一口气全部消灭,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油。
手上又都是油,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这才将一旁的信件递过来。
属下犹豫了下,接过来看了一眼:“永宁候?此人的意思能代替陛下的意思?”
张梗直点头:“显然,陛下也不放心这些人回归北地,能从北地出来的,莫不是奔着荣华富贵来的,有陛下安排的人,也不乏投机取巧之人,陛下的意思是分化,将这些人心怀鬼胎的除去……”
“永宁候要连庚希,侍卫营的也被锦衣卫拿下了,永昌府外的兵,他顾不过来,当做送我的礼物了……”
“那属下这就过去,趁着中军那头没人抢,咱们把人都划过来……”
张梗直摇了摇头,眼神落在信封上,眼里闪过一丝丝的轻蔑。
“你猜猜,这封信是我独有,还是他永宁侯群发了。”
属下一愣:“将军的意思……中军那头也收到信了?”
张梗直打了个嗝,“老子常年驻扎在西北,这辈子都没上过京,我俩之间,我认识猴儿,猴儿不认识我,哪里来的交情得这么大的礼?我吃了不怕噎着不消化么?”
“不必多费心了,中军定然也是收到一样的信了,东军我想应该也收到了,只是东军战船比较多,更喜欢水性好的,这么多的旱鸭子,她商仲卿未必看得上……”
“去,让掌户的细细将这些人的户籍,家里几口人,都详细记录好,以防万一。”
“是!”
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晨间起床的号角方才吹响没多久,便见中军与西北军各自拆帐,动作迅速且娴熟。
各自集结,原本的北军早被瓜分完毕,两方部队甚至招呼都不打一下,一个前往西北,一个北上。
马蹄溅起尘野浑黄的土,伴随着黄土落地。
永昌府外,除了马蹄印,以及安营扎寨底下刨得坑,四野之外,安安静静。
再次恢复了宁静。
此时的皇宫以及行宫,各有一只信鸽落在窗户上。
同样的消息,落在不同人的眼中,个中滋味,天地之差,喜忧不同。
南宫烨看到字条的时候,手中还临摹着字帖。
他只略微瞥了一眼,便继续往下写着,半盏茶之后,方才搁笔。
“来人,将库房打开,选点小孩子喜欢的物件。”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陈桔。
“宫门下钥之后,咱们出去。”
陈桔脸上笑成了菊花,无比慈祥:“遵旨。”
说着,喜滋滋地转身,一甩拂尘扬长而去。
连贵妃看着桌前的纸条,原本临帖的手顿了下,愣神了半盏茶的时间,待回神的时候,毛笔上滴落的墨汁早已不知不觉渲染了整张纸。
她长长的护甲划破了纸张,她用力团成了一团,扔在地上。
又不解恨,上前跺脚踩了两下,烛火噼啪地爆了一下,火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了阴影。
向来犹如仙子般吹弹可破的脸,在阴影了笼罩下,莫名地多了一丝地狰狞。
她胸口不自觉地喘息,眼睛犹如金鱼眼一般瞪大,忽地,喷出了一口血,整个人摇晃了下,脚下绊了凳子,狠狠地摔倒在地。
“贵妃——”
“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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