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街上的灯火还是通明的,自流民之后,宵禁解除,一般都会到子夜人群才会散去,人来人往之间,方才发生的那出闹剧似乎根本没有人知道,又或许已经在青楼楚馆之中传开了。
齐云梦三人并未回到各自的居所,而是统一来到了柳记,站在加盖的三楼的床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之景,心中自是感慨万千,她虽然不齿这样做,但现在做了,心中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畅快,就像是偷东西但却没有负罪感,反而有一种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感觉。
“明日你们就随我一起去书院吧,这里毕竟还不是太安全。”齐云梦转身对床边的二人说道。
苏芸儿道:“那个户部侍郎真的就这么厉害?姐姐你可是院长啊,而且还是圣上钦点的,天下学子的榜样,他若是敢造次,就不怕圣上怪罪?”
齐云梦微微笑道:“圣上日理万机,每日大夏朝十六府九十六州之地无时无刻都有事情发生,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传不到圣上的耳中,就算传到了,也已经晚了,朝中又无人说话,就算最后知道了,也会不了了之的,到了书院,就不一样了,毕竟是四大书院,学子在里面,还是有些话语权的,他们若是敢抓学子,圣上不会不管不问的,所以,还是去那里住几日的好。”
旋即齐云梦又道:“不,不能等到明日了,现在就走……东西不用收拾了,直接走……等他离开了杭州再说……”
说着,齐云梦拉着二人便要下楼,迎面却有徐宁朝着楼上跑来:“楼外出现了几个点子,暂时还不知道是户部的还是太守府的,甚至有可能是将军府的。”
“糟了……”齐云梦心中一凉,身子朝后退了两步。
“江大哥说了,你们尽可安心在这里,这几日齐院长也住在这里,切不可回书院,一切照旧,切不可遮遮掩掩,有我在,他们上不来。”徐宁说着,双目闪出一丝寒芒,转身便下了楼去。
“这可如何是好……这个江宁,当真是害惨了我了……”齐云梦眉头紧皱。
柳思思虽然也是忧心忡忡,但此刻也不好表达出来,只与苏芸儿使了个眼色,又对齐云梦道:“既是紫川带话过来,定是有了主意的,从一开始他都置身事外,张秋平也不会注意到一个赘婿的,来了暗哨,说明他们不敢动,一旦我们有所动作,势必会被他们扣住,所以,紫川所言,也有一定道理。”
苏芸儿在杭州这种温柔水乡之中,见过的最严峻的场面便是上次的难民冲城了,自幼在青楼楚馆之中长大,有什么事情也有妈妈负责调停,风月场中闹脾气也都无可厚非,自是来找乐子的,就算做了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太放在心上。
但这一次却是不同,柳思思本没有要苏芸儿来的意思,但是苏芸儿却执意要来帮忙,江宁便只好给她安排了宣传的工作,完成的越是出色,现在的麻烦越大,被人盯梢,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齐云梦被柳思思一语道破,深知此女不简单,难怪长平公主临走之时要她照顾一二,现在看来,倒是她在这些事情上经验不足了,旋即拍了拍苏芸儿的肩膀道:“这柳记是公主的,张秋平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进来抓人,比起来,书院是有些单薄了。”
苏芸儿叹口气道:“哎,世道艰难,思思姐,这么难的世道,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柳思思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机已经到了这个境地,那便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齐云梦看着这同病相怜的姐妹,她自认吃得苦不少,受的罪也不少,深山之内笃学,但对于时世的艰辛之上,却没有这二人的感悟。
“户部侍郎已经来了,但是这两天估计没什么心情说皇商的事情,所以还可以在等几天。”江宁坐在床边,接过了王若烟喝过的红枣汤。
王若烟看着江宁将碗放到了桌子上,感受着窗缝之中进来的凉风,精神为之一震,心中从未有过的满足,她从未想到过,会有这么一个男子在她最孤单无力的时候,这般的照顾她。
“今日便已经到了么?早来了三日啊……”王若烟喃喃道。
“来的早自然有别的事情要做,我们要做的都已经做了,到时候准备好就是了,至于他们争不争气,还得看他们自己了。”江宁微微一笑。
“若是换做我,应该会争气吧。”王若烟莞尔一笑,甚是可爱。
江宁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已经月上枝头,徐宁还没有来,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若是出了意外,那明天就有的忙了。
“相公可是有什么心事吗?”王若烟歪了歪脑袋看着江宁。
江宁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要把这些事情串起来,还缺点什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呵呵……”
“相公这几日辛苦了……”
江宁却道:“辛苦什么,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我可不想吃了这顿没下顿,所以帮你就是帮我咯,说不上辛苦。”说完朝着王若烟嘿嘿一笑。
王若烟此时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只在屋内活动活动,加上这些天阴雨连绵,今日好不容易停了雨,心情自是也好了不少,倒是江宁,眼见着却是有些消瘦了。月牙和杏儿也都无时无刻向她汇报着江宁这些天的举动。在她们看来,江宁这么做,自然是十分滑稽的,但从一个读书人的角度来说,却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面对同行的嘲笑,面对才子的不屑,面对王家的冷嘲热讽,江宁都视而不见,好像他们都不存在一样,我行我素,固然手下的掌柜按部就班的听从江宁的决策,但是怨言也在无声无息之间传播开来,随之而来的,是这些店铺的生意并没有因为江宁的介入而好转,反而有的出现了亏损,但江宁查账之后,便没有了下文,这也是手下掌柜隐忍不发的最主要的原因。
窗外响起了鹧鸪的声音,有些凄凉,与当下雨后的杭州美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江宁见月牙和杏儿回来,便出了门,嘱咐王若烟早些休息。
程立新端坐在大厅之内,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右手缓缓的在右侧膝盖上揉搓,年纪大了,起夜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一般半夜他是不会起来的,就算是两位院长有事,也不会在半夜打扰他的,但是今天却是三五十名学子一起来的,当他听完这些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大概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户部侍郎张秋平,狂妄之辈……当真以为……我读书人是好欺负的?”这是程立新开口的第一句话,随后便让学子回去,叫了四位教习和黄子平前来商讨。
诸多学子这才稍稍平息了怒火,既然院长大人已经表态,明日要去会一会这位户部侍郎,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声援了,张秋平所住的地方自然不是秘密,众人约好了明日一早随院长大人前去,以壮声威,孔承运、岳乐生和余良,就连平日里不管不顾的赵鹏程也加入了进来,连夜写了文章,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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