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漆如点墨,入鬓剑眉微微挑起,手腕处女人的手冰冰凉凉,又软又细腻。
此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正逐渐占据胸腔。
他轻蔑地勾唇,脱口而出的却是,“就凭你?”
棱角分明的薄唇扯了扯后,居然显得病态的脸更加俊俏。
萧瑟居高临下,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几乎要将苏云曦淹没。
他生平最厌恶人欺骗,紧盯着苏云曦,讥笑,“世代出莽夫的云将军府能出神医,倒是旷古奇闻。”
“你即使误打误撞说中了我的病症,我也并不会信你能治好我的病。”
苏云曦无法解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品权贵之女,为什么会具备治疗疑难绝症的技能。
但她也不屑去解释,她的医术自然能证明。
“这是我云家闺房的事情。外人不得而知,也是常理。”
用着激将法,“王爷,我都敢放言能治你的病,难道你还不敢让我试一试?”
“况且,现在在阎王山,除了我,谁还能帮你?”
倏地,寒冬腊月般的冰冷感逐渐爬上膝盖,疼痛如蚁群吞噬钻入骨髓。
萧瑟离开温泉的时间已经快要一刻钟……
是又要发病了。
他忍着痛入骨髓的酸痛,强撑着疼痛到根本再难以直立的脊椎!
“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萧瑟紧蹙眉目,咬紧牙关警告,“要是治不好本王,即使是死,本王也会拉你陪葬!”
总算……和一号疑难病例绑定了救助关系。
不过,陪葬?
呵,苏云曦松了口气。
普天之下,只要她苏云曦说能救,还从来没有救不回来的人!
她将萧瑟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男人不能依靠自身力量挪动身体,上身不可避免只能紧贴着苏云曦的后背分散重力。
女人看着娇娇小小像只娇俏的猫儿,没想到竟然能承住他的身体重量。
苏云曦将人扶到温泉旁,“你先在这里脱衣服泡温泉,我去给你摘草药。”
那群生活在阎王山的难民,虽然他们已经把能摘的果实、能扒的树皮全都给拿了个精光。
但好在他们大多都不识得草药。
没有把真正更有价值的东西收入囊中!
两个时辰后。
夜幕昏暗笼罩着整座山峰,苏云曦半蹲在地面的身影逐渐和浓重的夜色混为一体。
她没有背篓和小锄头,只能脱下外衣打结充当包袱,将徒手刨出的黄芩、甘草和采摘的大黄、栀子等草药全部装在包袱里背起。
萧瑟已经从温泉水里起身,并且在附近升起了篝火取暖。
篝火前,男人修长的手指触摸着火光,光色衬着冰冷俊逸的容颜越加硬朗。
苏云曦心情很好,她找到了很多草药。
背着一大袋草药,走到不远处眼前一亮,越是条件恶劣,她越是能天生反骨。
将外衣在地面上铺展开,把找到的草药一一摆列。
又把在山上捡到的干枯的椰子壳在温泉水里洗了几遍,继而将椰子壳盛温泉水冲洗草药,叠放了两个椰子壳当做容器熬煮草药。
篝火光影下,男人正轻轻抬眼望向苏云曦,不明的情绪,在看到女人早已洗干净的脸时,进一步放大。
阎王山上物资有限,苏云曦折断了半根手指粗细的竹竿,用手掌将捡来的新鲜艾叶反复揉搓放进竹筒内。
她隔着丝薄的衣料,温凉指尖游走在萧瑟健硕的背部肌肉。
脱了萧瑟的衣服,在棘突部位两侧各一寸五分的地方进行艾灸。
随着身体的接近,苏云曦侧着头,青丝如瀑垂挂在胸前,清香渐渐萦绕在彼此的鼻息。
逐渐,萧瑟的四肢开始灵活,筋挛痹缩的症状大大缓解,不再被疼痛和麻痹所取代。
“虽然这些药并没有经过暴晒,但好歹药效还在。不出意外,明天你就能开始正常活动。”
又医嘱道,“不过短期内还是不能剧烈运动。”
“至于要想根治,还得再继续服药和艾灸半月。”
在篝火中叠的两个椰子壳里的汤药恰好已经沸腾。
她小心拿树枝将椰子壳从篝火中推出。
萧瑟英挺的剑眉微不可察的微挑,望向苏云曦的眼神不自觉中侧目欣赏。
“你连骨极病也能治疗得如此轻松……”
“那最近大有席卷整个王朝的时疫,是否也有方法根治?”
苏云曦数了数地面上还剩下的草药,心底已经生出一场计划。
想到今天那些浑身流脓的难民。
对这场席卷了北齐王朝的疫病,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从经验来看,这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寄生虫病。
发病的原因是幼虫进入到人体,发育为成虫,最后寄居在人体各个器官,导致发生病变。
至于传播的途径……是蚊虫叮咬。
不过,她明天还是得再去确认一番。
“方法的确是有……”
苏云曦眸色深了深,不继续说下去。
准备布一局大棋,“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夜色转瞬即逝,天色渐明,篝火燃尽。
一夜温暖。
苏云曦醒后伸了伸懒腰,看见萧瑟正手拿枝干在空地练武,扫腿的间隙卷起一地落叶。
冲着男人抬头示意,“既然醒了,咱们就走吧。”
昨天她差点被那群渣滓围了,这笔账!
是时候清算了!
拎起昨天收集来的草药包袱,往难民集中居住的东北方向而走去。
苏云曦并不知道昨天那些亡命徒的具体住所,不过越往东北方走,就越能看到更多的人为痕迹。
终于,在一处有炊烟飘起的隐秘山林,发现了那群难民的痕迹!
那些难民横七竖八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挠,把流脓结痂的伤口扒开挠烂。
苏云曦看见昨天那些将她团团围住的人,眼神间不自觉露出杀气。
斑驳的树影打在苏云曦和萧瑟的脸上。
后者眸色微敛,头一次在女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和他倒是同一类人。
“这些都是身染重疾的难民,你不想救他们?而是想杀人?”
倏地,刺耳的鞭打声此起彼伏。
“快!小娼妇!还不快做好饭!动作这么慢?难道是想饿死我们?!”
“要不是看你伺候的本事好,老子昨晚早把你煮了!”
透过丛林枝干间的缝隙,有人正在抽打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
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二三十个女子被捆绑在几棵大树上。
这些女子或衣衫褴褛,或毫无衣衫蔽体。
但无一例外都伛偻着身子垂着头,麻木得像根早已被焚烧只剩残躯的木头。
苏云曦这才抬起淡漠的双眸望向萧瑟,一字一句认真道:
“像这种毁了别人一生、丧失底线的人……”
“不配活,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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