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将手臂从沈念雪的手中抽出来，神情略带惶然地逃窜，不过她腿上有伤，只蹒跚了几步便又摔倒了。
“姑娘——”
沈念雪又上前扶她起来，语调有些许无奈，“姑娘还是随我去瞧瞧大夫罢。”
女子腿疼得厉害，难掩脸上的痛苦之色，她抿唇点了点头。
萧瓒让玄冥前去搀扶那女子，玄冥直接将人给提了起来。
沈念雪见状瞪圆了眼，连忙让玄冥悠着些，人姑娘还伤着呢。
那女子也因玄冥的动作花容失色。
玄冥讪讪一笑，将女子放下，又蹲下身将那女子背起来走。
沈念雪瞧玄冥这一系列的动作皆不带喘气的，她扯了扯萧瓒的衣袖，待他低下头时惊叹道：“玄冥大人好身手！”
萧瓒不以为意地瞥了眼玄冥，“聊复尔尔。”
就如玄冥大人如此能随意将一女子提起来的身手在师父眼里只是尔尔？
沈念雪忽而来了兴味：“师父会武艺吗？”
“略知一二。”
沈念雪只当萧瓒是在谦虚。
上回师父道“略知一二”时，没多久便让她见识到了师父精湛的棋艺，次此他又如此说，定然也是有底的。
她复而记起墨璃姐姐曾道要帮她寻个武艺高强的师父，之后此事因她入宫做伴读而不了了之了，如今她还是有此想法的。
不过墨璃姐姐也不用再去为她寻师父了，眼前人不便是嘛。
“师父教我武艺罢？”沈念雪两只小手握住萧瓒的手腕，“师父不能白白占了雪儿一个师父的称呼呀。”
萧瓒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腕，朝前走。
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前几日给你的字帖临摹完了？”
沈念雪瞬时便消了欲学武的气焰，闷声道：“还未呢，那本帖子也太厚了些。”
师父热衷于让她临摹字帖，还喜爱在她临摹过的字后边写批语，她原以为她出宫后便不用再遭受字帖的折磨，可冥冥之中她又与师父遇上。
她怕是这辈子皆逃不开这字帖了。
萧瓒低侧目时将沈念雪委屈的神色收入眼底，抿唇笑了笑，又听她可怜巴巴地弱声问：“师父，字帖我能先不写吗？”
她忽然觉着她的字迹虽不雅观，但也影响不到他人呀，她也没必要非要练就一手多漂亮的字。
“可以。”萧瓒又望了眼脸上欣悦一目了然的小姑娘，淡声补充道：“若雪儿不怕再被九公主笑话不练亦是可以的。”
沈念雪顿住：……
……
玄冥按照那位女子指的路将她送至了一家小医馆，沈念雪与萧瓒的也未直接离开。
待那女子看完医时，沈念雪恰好与萧瓒去外头买了些小零嘴儿回来。
沈念雪一进医馆便将手里拿的零嘴儿塞到萧瓒手中，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那女子身上。
“姑娘好些了吗？可还有哪不舒坦的地方？”
女子摇了摇头，脸色比起之前有血色多了。
沈念雪仔细瞧了她几眼才放下心来，忽而又发现她还不知姑娘叫何呢。
“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低眉道：“叫我阿禾便好。”
沈念雪对阿禾莞尔一笑，“阿禾姑娘，我叫念雪。”
沈念雪分了一小袋蜜饯给阿禾，“阿禾姑娘吃些甜的罢，我一心情不好便爱吃甜的。”
阿禾一愣，垂眸望着眼前递过来柔嫩白皙的手，下意识地将她伤痕累累又带着糙茧的手缩回去。
沈念雪并未发觉阿禾的异常，以为她只是不喜欢吃甜食，又将手收回来了，往自己口中塞了一颗蜜饯。
萧瓒走过来牵起沈念雪的手，另一只手将她怀里的蜜饯夺了去，不许她再贪嘴了。
“留着肚子，等会带你去食肆用午膳。”
沈念雪仰着小脸眨巴了一下眸子，“可我方才才吃了一颗。”
萧瓒摸了摸沈念雪的头，嗓音带着低哄：“晚些再吃。”
沈念雪撇了撇小嘴，不想再搭理萧瓒了。
她转而与阿禾聊起来，“阿禾姑娘，你今日与那人是发生何事了？”
阿禾羡慕的眼神还未来得及从沈念雪与萧瓒身上收回来，忽而被沈念雪这么一问，眉眼又慌忙地垂下来，遮住眼中的晦暗。
“那人是我夫君。”
沈念雪眉间浮上讶色，“那他为何还如此对你？”
那男子对阿禾一脸的凶神恶煞可不像一夫君该有的模样。
阿禾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我与他是经媒人认识的，成婚前被他道貌岸然的模样给骗了，成亲后才发觉他不仅好吃懒惰还喜好打人……”
最可悲的是，她居然已习惯被她夫君殴打，今日在街上才会如此漠然，因不管她再如何反抗也逃不开他夫君的魔爪。
沈念雪咬着唇，暗骂了好几声阿禾的夫君。
“阿禾，你今日便与我一块儿住罢。”
她忧心阿禾回去还会被她夫君打骂。
阿禾摇头拒绝了，苦笑笑道：“念雪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若是今夜不回家，明日回家还是会被打的。”
阿禾说罢便一瘸一拐地与沈念雪几人告辞。
阿禾走后医馆的大夫与他们闲聊时，说这阿禾是他们馆中的常客，每回来脸上皆是带彩的。
桑阳这小县城中来往关系也不复杂，不少人得知城东林员外家的少爷与少奶奶也便是阿禾不睦，少奶奶被当佣人使也便罢了。
那少爷还经常对阿禾拳打脚踢，阿禾时常被打得没个人样，可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多管林员外家的事情。
沈念雪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不解与愤然，她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萧瓒揉捏了着她的小手，皱起眉：“他人不管，此地的官府也不管？”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大景律法中有一条明例，已婚的女子若是被丈夫打了可去官府告状，有主动提出和离的权利。
大夫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桑阳的官老爷与林员外官商相护已不是秘密，你二人是外地来的罢？”
萧瓒抿唇未言，大夫又好心提醒道：“你们今日与那林少爷结了怨，定是要被记恨的，若是不想惹事便早些离开罢。”
大夫说罢后因医馆来了其他的病人，便先去看诊了。
萧瓒微垂着眸沉思大夫的话。
官商勾结？
桑阳本是以民风淳朴而闻名的地方，这皮子底下竟也藏着如此的不堪，看来他们是要在这桑阳多呆几日了。
明日他便以柳卿颜刑部侍郎的身份，去敲打敲打这桑阳的知县。
“师父，可否让玄冥大人悄悄去再揍那林少爷一顿啊？”
听大夫说那林员外在此地财大势大，她们惹不起便悄悄动手，沈念雪着实瞧那林少爷不顺眼。
能对女子动手的男人还称得上人么？
萧瓒忽而觉得他的小姑娘变聪明了，他低笑着道：“可以，不过玄冥时常下手无个轻重，我忧心他一不小心便将人给打死了。”
“那还有别的法子惩治那林少爷吗？”
“有。”萧瓒笑得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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