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夏风吹过,荷香掠过鼻尖,赵泉站在原地,怔愣了半响之后,才一脸不赞同的拧起了眉。
“我要如何证明,令仪,往日你虽然骄纵,但从不会这般狠毒,她也只是个小姑娘,我能如何证明我与她之间是清白的。”
赵泉说的大义凌然,失望至极的模样,姜令仪却没有太多耐心,她掀眸望着赵泉。
“五年前,监察御史陈宗蒲因政党之争,革职回乡途中一家老小皆死于匪患,只因他曾经言语之上冲撞了你;三年前,新科状元因当众宣称储君应立嫡不立长,被你构陷,身陷囹圄,最后自刎于牢中,才得保一家安康。
端王殿下,莫不是快忘了自己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热切,从容不迫的撕扯开了赵泉虚伪的皮囊。
“赵泉,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是凭着什么走到如今的位置的。”
赵泉面色凝滞,像是被重重的摔了一耳光,他往日的温润面具开始龟裂,却依旧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淡淡道。
“朝堂党争,难免会有牵连,有些事情并非我所愿,若我软弱可欺,又如何能走到如今的位置。祖母助我良多,她的恩情本王铭记于心,我自不会负了你,端王妃的位置,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令仪,你当真要为了那些子虚乌有之事来这般无理取闹吗。”
无理取闹。
男人一句话,将姜令仪所言盖棺定论。
他难得冷下了脸,语气温和,可目下无尘,似乎料定了姜令仪会同他低头。
看着他这般自信,姜令仪嗤笑一声,也懒得再理会他。
“不知所谓,簪星,送客。”
赵泉眉头一拧,还欲说些什么,带鞘的长剑却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蓝袍女人抿着唇,眉眼锋利,暗含警告之色。
他是当朝王爷,哪里能同丫鬟对峙,见姜令仪这般,赵泉也不愿自降身份,带着怒气转身大步离去。
而侯在外头的小厮看着赵泉如此大动肝火,心中咋舌不已。
王爷素来好脾气,何时这般冷脸过,想必是小郡主又胡闹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为自家主子深感不值。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簪星与杏蔼。
杏蔼细长的眉头轻蹙着,担忧的望着自家主子。
“主儿,王爷与那郑七姑娘可是真的?”
“是啊。”
姜令仪不甚在意的摸着珠串,没有半分伤心的模样。
杏蔼却急了。
“王爷怎么能如此待您!当初可是您帮了他,他怎么能负了主儿!”
“自古以来这穷书生考上了状元后抛妻弃子之人大有人在,他赵泉这般,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当初赵泉的身份十分尴尬,她母亲是个洗脚宫女,当初因皇帝醉酒而爬上了龙床,若非太后的支持,赵泉还能不能活到成年都好说。
如今他赵泉成了高高在上的王爷之后,便想一脚把她踹开追求自己的真爱。
想到梦中赵泉与那位郑七姑娘之间的爱恨纠葛,有些作呕。
那位郑七姑娘也是倒霉,婚前因为赵泉被记恨,报复,而后更是险些失了清白,二人好不容易成婚后,那端王府的莺莺燕燕也不简单,她成婚第一年,被构陷后流产,两人经历过相爱又误会又解开误会又产生了新误会等等等各种各样的纠纷之后,她还是对赵泉死心塌地,视其他追求者如无物。
最后历经艰辛万苦,终于成为了赵泉的皇后。
当真是,感人肺腑的爱情。
姜令仪思维有些扩散,忽而想到那日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胆小模样,梦中这时候,赵泉还是以姜衍的知交好友的身份出现在小姑娘的面前,她不禁轻啧了一声。
“去,把东西送进他赵泉的书房里,本郡主倒要看看,他是要这江山,还是要那美人。”
“是。”
簪星满脸肃穆的应了下来。
.
夜深。
气派不凡的端王府上,一个身影飞掠而过,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赵泉坐在书房中,刚与幕僚商谈完政事的他紧拧着眉头。
近日太子愈发咄咄逼人,朝堂之上,连贬他手下官员。
偏偏在这个时候,姜令仪还当众落了他的面子。
倒时候,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官员,只怕又要倒向太子那头了。
赵泉坐在椅上,缓缓闭上了眼。
说实话,今日姜令仪所为,让他十分忌惮。
她说了两桩事都十分微妙,一个是自己雇凶杀人,一个则是自己构陷当朝状元。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自己不仅会失了民心,只怕那群硬骨头的文人又要天翻地覆了。
当真是棘手。
窗台微开,一阵凉风拂过赵泉的眼睫,他刚睁开眼,瞳孔却骤然一缩,锐利的长剑正悬在他眼前不足一寸之地。
他甚至都来不及大喊,便会命丧九泉。
赵泉呼吸都凝固住了,他翕张着嘴。
“你……想要什么。”
那刺客拧着眉,将一册子丢入了他的怀中,便一言不发的离开,她的身手敏捷,还未等赵泉回过神来,便已经消失在半阖的窗外。
进出王府,犹如无人之境。
赵泉僵楞在原地,后背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抬起手,攥紧了手中的册子,一阵后怕涌上心头,他不禁怒从心起。
“来人!来人!”
“王爷!”
听到动静的侍卫闯了进来,只是还未来得及问清缘由,便被铺头盖脸的瓷片划伤了脸侧。
见赵泉发怒,众多侍卫心中惶恐而不知所措。
“王爷恕罪!”
赵泉咬紧了牙根,浑身具是颤栗,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一群废物,马上给我去追!”
“追什么?”
侍卫有些茫然,下一刻,又一个名贵的花瓶碎裂了。
赵泉气的肝胆欲碎,用力的攥紧了手中的册子,森然道。
“追刺客!”
“!!!”
“???”
侍卫首领大惊失色,连忙应下后,留下几人后便带刀追了出去。
而刚刚从外头端着汤羹进来的小厮一脸茫然,赵泉虚脱的坐在椅上。
他的胸膛起伏的厉害。
刚刚那人若是有杀心,此时的他,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脑袋清明了几分的赵泉颤抖着手,在明亮的烛光之下,缓缓打开了那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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