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
赵泉喉头微动,漆黑的眸子尽是阴沉。
“不足为虑,他最多在京中留半年,北边离不开他,若真到了那天,他也鞭长莫及了。”
“太后还秘密召了一人回京。”那人语气凉丝丝的。
赵泉却莫名的有几分紧张。
“谁。”
“徐观澜。”
“什么?!”赵泉的声音猛的拔高,这下子他无法镇定了。
一个徐家,满门忠烈,而麒麟军,更是名震四海。
当初徐家第三个宰辅之死,已经将徐家的声名推到了最高处,天下文人,莫不钦佩。
徐观澜是徐家最小的孙辈,也是当初汴京之中,最惊才艳艳的少年。
他若是回来了,只怕这朝中局势,又要变了。
昨日才得意洋洋的赵泉一下子大起大落,牙都要咬碎了。
他好不容易能在文人之中挣得几分贤名,若徐观澜回来了,谁还能看到他。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到现在……”
赵泉扭头瞪着那人,却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吹了吹茶水沫子,轻咂了一口后,云淡风轻道。
“因为他不会活着进京。”
赵泉哑然失声,他立刻便明白了那人的意思,他浑身都绷的极紧,难掩兴奋。
“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那人自信的放下茶杯,淡声道。
“三月前,徐观澜心口正中一箭,重病未愈,而我已经再他回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重兵,只待他出现,便……”
赵泉闻言,心中大喜。
而那人却微微一笑,目光却是阴鸷冷厉。
“最近在下为殿下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扶持殿下,还希望殿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儿女情长,还是留到功成之日再去享受。
如今太后对您起了戒心的话,对我们,对大计都不利,如今的你,没有退路,失败的下场,王爷应该清楚。”
赵泉心虚的撇开头。
“最近姜令仪只是在同本王闹脾气,我自会想办法哄好她,你放心吧。”
“最好是这样。”
那人冷冷的瞥了赵泉一眼,而后将茶盖上道。
“时间也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赵泉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襟,起身离开。
临走之际,他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听闻徐观澜武艺高强,此事若不成……”
“放心吧,绝不会出差池。”
那人语气笃定,赵泉也不再多问。
他在手下的护送一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赌场。
.
几日后。
太子病了,因为表弟的死讯,伤心至极,以至于缠绵于病塌。
汴京各府都纷纷带着慰问的礼物上门求见,而皇帝更是一改往日对太子的冷落,特意让人赏了一根三百年的老人参给太子,还让他好好休养,莫要伤心过度。
显然是对这个叛逆的儿子又起了怜惜之心。
姜令仪看着曳月递到手边的册子,随意扫了眼便阂上了。
“你看着挑几样吧,等下我亲自去一趟太子府。”
“主儿您要……”曳月惊讶的收回了册子,却看见出去了好几日的姜令仪容光焕发的伸了个懒腰。
“再不出去,别人真以为我死了。”
“呸呸呸!”一旁的杏蔼立马出声拍了拍手边的木头,满脸认真的望着姜令仪。
“主儿,可不能这么咒自己。”
“嗯嗯!”
曳月也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附和道。
“不能乱说!”
看着小丫鬟们认真的模样,姜令仪笑了笑,没再反驳。
一个时辰之后,宝熙郡主亲自上门探望太子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而太子,正面色苍白,两眼泛红的坐在桌旁,看着姜令仪带着毡帽的样子,心中暗自思量。
看来这丫头是真受伤了。
“难为你自己都病着就来看孤。”
他的语气十分恳切,姜令仪虚弱又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子表哥瘦了。”
她只是一句话,赵德却愣了愣。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骨骼清晰。
他近日确实消瘦的厉害,其他人来探望,来来去去也只是那几句节哀,希望自己保重身体,南宋还需要他这个太子。
听到这些话时,他只想冷笑。
南宋需要他这个太子,可他们却要捧起另一个贤王来与他争。
这南宋哪里是需要太子,他们是需要一个听话贤明的傀儡罢了,最好能把太后熬死之后,像自己父皇一样的皇帝。
软弱,听话。
做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
可如今,平日里最是骄纵的表妹,却真心的在关心自己。
想到赵泉所做之事,赵德对姜令仪也升起了几分怜爱之心。
“是吗,孤瞧着你,也瘦了不少。”
姜令仪轻咳了几声,摇了摇头。
“令仪无妨,可太子表哥定要保重好身体,曾经……令仪任性,如今才明白,有些人……不过是口蜜腹剑的小人,可惜……到底是令仪对不住太子表哥。”
小姑娘声音孱弱,赵德听在耳中,倒底是不忍。
“孤不怪你,况且……莫说你,便是孤都是一叶障目。”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倦怠的情绪涌上来之时,他难以忍耐的抓了抓瘙痒的肌肤。
他想起那五石散吃下去之时,浑身火热,如登极乐的快感,卷席了他的机智。
赵德不敢再回忆,只是颤抖着伏下身,哑声道。
“令仪,孤……忽感身体不适,恐不便见客……来人,送宝熙郡主回去……”
不容姜令仪犹豫,便已经有侍卫上前来请姜令仪出去,她也未纠缠,只是留下一句。
“太子表哥要保重好身子。”
她转过身,与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太监擦肩而过,可她的目光却不曾有丝毫的停留。
院外烈阳当空,太子府华丽大气,处处精美,金漆雕刻的屋檐在阳光下反射着艳丽的光芒,姜令仪踩在玉阶之上,在一片绿意昌盛之中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太子喜奢靡,又有沐家撑腰,阖府上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最好的,最复杂华丽的。
简而言之,便是最费钱的。
姜令仪收回了目光,脑中却不由的想起了洪水决堤,饥荒遍野的场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当真是……
“姑娘,您慢些走!”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姜令仪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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