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人衣着不尽相同,裹着厚厚的衣服像是裹着一层躯壳,却也有单穿着一件线衫,蹦跶在街头像是感受不到寒冷穿刺的空气似的。
方尔快速的扫了窗户外面一眼,像是在看有没有人正在观察自己,然后目光才慢慢的落在了露露的脸上。
“前段时间,绑架我的那个人查出来了。”
露露原本松松散散的表情一瞬间紧张起来,抓着装橙汁的玻璃杯的手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是谁啊?”
还不等方尔接嘴,她又急吼吼的问:“抓住了吗?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她想起方尔刚刚紧张看窗外的模样,又问:“你现在该不是还有什么危险吧?”
方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现在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抓去蹲局子这件事她倒还没有想过,不知道这件事捅到警察那边去了,会不会立案?她嘬了口带着暖意的奶茶,摇头:“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
她直接跳过了‘是谁’这个问题,可露露恍若未觉,像是先前无数埋在心里面的话题又被重新牵扯了出来,她接着冒出来几句感慨:“我觉得跟做梦似的,从你回来之后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种感觉,你说那种只出现在电视剧里面的情节你怎么就摊上了?”说完她总结了一下,“像假的一样。”
是啊,像假的一样,要是露露知道绑架她的人是她爸,肯定会觉得这个故事是她编出来的。她之所以没有急着吐露出来答案,就是害怕露露不信,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如鲠在喉。
恰巧露露回过神来,神神秘秘的问:“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呢,我认识吗?”
“认识,”方尔把吸管从杯子里面拿了出来,就着杯子的边缘灌了一大口奶茶,两颗不太亮的眼睛看着露露:“是我爸。”
露露明显愣了一会儿,顿了顿反应过来:“啥?你说什么?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
露露急了起来,好似她才是当事人,被绑架的人也是她一眼:“怎么会呢?你爸绑你做什么,真枪实弹的过家家呢?”说完她咽了咽嗓子,看着方尔,“你该不是哄我的吧?”
“没有,我骗你做什么。”方尔有些哭笑不得,她早先就知道露露是这副反应,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强烈。
露露又吵吵嚷嚷的说了几句,忽的意识到了什么顿住,眼神定定的看着方尔,直到方尔不自在的看向她,她才说道:“你爸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她眼睛咕噜噜的转,似在看方尔的反应。方尔掀了眼皮子,翻了白眼:“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爸你在了?”
露露被她这么一反驳有些心虚,一时间嘟嘟啷啷的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说过的……”
“我没说过。”方尔简短的打断。
露露纳闷:“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几乎没有提过你爸的事,间或好像是从班委那里听到说你是单亲,你妈妈我见过,所以就很自然的推断你爸爸过世了。”
方尔翻了一个白眼:“单亲又不是非得父母一方过世,离婚也算,赵露露你究竟是怎么考上大学的?”说着她低头轻声补了一句,“不过和过世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了。”
经她这么一说,露露瞬间觉得自己误会了这么多年,想着绑架的主犯就是方尔的亲生爸爸,一时间脑子有些晕。方尔她爸爸绑架她做什么?吃饱了撑的?还有,她记得上次听说绑架的头目是a市的扛把子?
露露一瞬间觉得脑子更加乱了,这些关系错综复杂的在她脑海里绕成了一团乱麻。不过方尔还沉浸在自己的那点小情绪里面,没有注意到,喝了一口奶茶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这都是不正常的吧?所以我觉得我爸要么是个精分,要么更本就不是亲生的,不然……”
“等一下!”露露皱着眉打断她,一只手稍稍揉了揉太阳穴,“再等一下啊,我现在脑子有些不清楚,你让我理一理。”
方尔满腹的话都漫到嘴边了,却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和一个不在状态的人说起来得不到共鸣,那就没有倾诉的感觉了。
三五分钟过去了,露露抬头起来看她:“你那个传说中的爸爸,”她咽了咽嗓子,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比较上道的称呼:“是混黑道的?”
方尔对这方面不是很清楚,但多少也听林森提到过,点了点头:“好像是。”说完,她神色凝重,正要开始自己的一轮演讲,露露又低下头去,手指在手机上面快速划拉的,方尔抿了抿唇,再次把话咽了下去。
她一杯奶茶都见底了,又叫服务员续杯,顺便点了一份甜品,目光从草莓蛋糕上滑过的时候眼神闪了一下,像是那几个字刺眼一般,迅速掠过。
她第二杯奶茶喝了一半,露露总算是把脑袋从手机上面抬了起来,看着方尔,目光一瞬不瞬的,一字一顿道:“你可能要红了。”
“……”她总结了这么久就总结出来了这?方尔气不打一出来,“你正经点好吗?”
露露一脸坦然:“我哪里不正经了,你说,‘父亲意图不轨绑架亲生女儿’这种话题会不上头条?”
听完,方尔看露露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去做娱记真的是可惜了。”
没想露露还接上了:“是啊,光是你身上发生的事都够我写一年。”
有些人就是夸不得的,要蹬鼻子上脸的,方尔拿勺子搅了搅奶茶,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倾诉的欲望淡了些。
没有得到方尔的认同,露露有些不爽:“难道不是这样?”可见方尔的脸色逐渐往黑色趋近,她默默地隐了声,又抛出来另外一个问题。
“可是你爸为什么要绑架你?”
说了这么多,总算是到点子上了。方尔来了些精神:“我也不知道,不过很有可能是因为这背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一出口,露露啐她:“瞎说能不能有点谱,生活就像演戏,但不是悬疑剧好吗?”说着她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爸已经习惯了这种特殊的见人的方式。还是说……你爸是邪教的?”
方尔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来找露露倾诉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了。特么这么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少女……啊呸阿姨,她怎么不上天呢?
“哎呀我说你这么想知道你干嘛不去问你爹?”露露有些烦躁的在甜品上面戳了一勺子,放进嘴里。
……
方尔回家之后一直在想露露说的那句话,对啊,她干嘛不直接去找那个老男人?他一直神神秘秘的搞的那些鬼,当面问问不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方尔起身把一直收藏起来的那张画纸还有那块玛瑙找了出来,随便用手帕包着放进了包里面。
有些话不就是要当面说清楚?他鬼鬼祟祟的做了这么多总有个目的的吧?方尔到也不怕有什么危险,毕竟被绑架了许多次,这么久了都没有过危险。
那个老男人应该也是不想伤害她的吧?上次关子捅了她一刀,后来不就被警察抓了?肯定是因为他违规了,所以被组织丢了出来。这一切都没有得到证实,只是方尔单方面的猜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
只是现在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她并不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那个老男人。黑帮老大不是一般都住的很隐蔽,狡兔三窟,他指不定有几个窝。
想到这里,方尔有些心烦意乱的把包随手扔在一边,抓了抓头发,又想起自己这一周都没有给妈妈打过电话,掏出来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方尔一般是周日会给方妈妈打个电话过去,慰问一下身体状况,聊聊天。
她往常都是报喜不报忧,话全往好的方向说,到了要说到自己爸的时候,方尔下意识的把他归为了坏的那一种,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是她们都不想招惹的。
以前小的时候,父母刚离婚那段时间,方尔那个时候年纪虽然小,但是深深的记得那一段时间妈妈脸上都是没有笑脸的,整个家里面的气氛都是黑压压的。
再后来,估计是习惯了,妈妈的心情也平和了,看着她的时候会温柔的笑,但是却很少再说父亲,实在到了要提及的时候,妈妈一般都是直接叫名字,有一段时间,那个名字是一个禁忌。
电话嘟嘟的响了好多声,方尔忽的意识到和平日里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有些不同,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彩铃没有了,以前的时候电话拨通都要那种很有年代感的彩铃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房里面没有人,方尔一个电话打过去居然没有人接,她继续打了过去,响了几声忽的听见有人按门铃。方尔拿着手机往门边靠近,打开门的瞬间电话被接通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尔尔啊?”
方尔还来不及回答,只感觉眼前有什么罩了过来,紧紧的捂住她的嘴巴。她奋力挣扎,瞳孔微睁的看着面前的人,忽的一瞬,手机唰的掉在了地上发出吧嗒的一声,下一刻,整个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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