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天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一大早吸进肺腑的空气清新的像是过滤了一般,天空也透蓝透蓝的。

    方尔早早的醒了,她下床行动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睡不着就起来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该收拾的在昨天金元茹都给她收拾的差不多了,方尔瞎忙活了一会儿,又坐在那张椅子上面。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方尔坐在那张放在自己病床前的椅子上面,看着床位的方向发呆,像是想要通过另外一个位置看到另外一个和自己眼中不一样的世界。

    看了不知道多久,方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病房门被拧开的一瞬间方尔的心跳漏了一拍,听清楚身后的声音时,有些僵直的背又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么早就醒了?”露露将买来的皮蛋瘦肉粥给方尔。

    方尔伸手接了过来,眼里没什么神采,轻轻‘嗯’了一声。方尔掀开盖子,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可粥的温度烫的惊人,方尔一张脸都皱在一起了,迅速找到了垃圾桶的位置,一口给吐了,又使劲儿往嘴里扇风。

    “我刚好要告诉你烫来着,你急什么?”露露递了一瓶水过去。

    她实在是没有急,只是走了一会儿神,再回过头来就已经到了挽回不了的局面了。

    方尔双眼含泪,接过来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这才把舌尖上面被火烧了一般的感觉压了些下去。可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去了,重新席卷舌苔的是那种麻顿顿的感觉。方尔试着张了好几次嘴,舌头总算是能正常运转了。

    方尔接过来水抿了一口:“我要出院了。”

    “出院?”露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点了点头,转而又看着方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尔知道她想问什么,可她并不想回答,方尔笑着抿了抿嘴:“这几天辛苦你了,每天给我带饭,谢谢啊。”

    “说什么谢谢……”话说道一半没了声音,房间里面只有方尔小口小口喝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方尔听见露露又说道,“什么时候出院啊?上午还是下午?要不要我帮你找车什么的?”

    “不用了,到时候我有朋友来接。”

    ‘朋友’这两个字一出口,露露的表情变了变,这几日来,两人都可以模糊曾经亲手划出来的界限,可这两个字又将那一段模糊的界限重新明码标价出来,正正经经的告诉他人:请勿入内。

    方尔看见露露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快速的垂了下眼:“倒是你,你现在是不是都成为小地主了?”

    她这么刻意生硬的转换话题,露露一瞬间就反映过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和方尔应付着说了几句。不过到底还是心生了间隙。不过一会儿她就提出要离开了,关于过去,关于未来,两人都默契的闭口不提。

    有些人,你以为只是再见,可很有可能今后再也见不到。

    方尔抿了抿唇,“露露。”

    赵露露顿下脚步,回头看了方尔一眼:“嗯?”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舍不得。”她笑了笑,走了几步上去一把搂住了露露,像是以前任何一次拥抱那样。露露也有些动容,她回抱着方尔。两人在门口抱了一会儿,方尔松开她,笑着大大方方的说了再见。

    她之前一直都不太明白自己和露露之间那种纠缠,她觉得是露露变了,可说起来她们每一个人都在变。没有什么对与错,友情这种东西和爱情差不远,到了岔路口,便笑着说再见好了。方尔看着扇没有关严实的门笑了笑。

    十几岁的时候最看重的东西,和二十几岁看中的东西自然不一样。

    方尔不告诉露露自己要去哪儿,自然是因为怕露露会告诉另外一个人,可方尔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他走到那么干脆,这几天在没有来,他们之间应该也算是共同约定好了再也互不打扰吧?

    方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绷直的腰慢慢松了下来,像是累极了似的。

    ……

    金元茹每次来的时候必定是咋咋呼呼的,所以在她推开房门之前,方尔就已经恢复了常态。方尔坐直了身子,眼神落在转角处,不一会儿金元茹就出现在了视线中,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在方尔的认知中,像是那种深宅大院里面的人笑都是笑不洒脱的,她们都喜欢微笑,可笑的时候也不一定开心。但是金元茹不一样,她每一次笑都能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暖意。想到这里,方尔歪了下脑袋,对了,金元茹是放养长大的。

    “傻了啊?”金元茹抬手就要往方尔脑袋上拍,可又想起来她是病号,最后落在方尔脑袋上的力道几乎轻的没有,她瘪了瘪嘴,扫了一眼方尔放在床上的那个布袋,还是她昨天收拾的那个。

    金元茹扬了扬下巴:“就这么点?”

    “嗯。”方尔点了点头,“我们去办手续吧。”

    闻言金元茹自动上前拎起了那个布袋,走在方尔前头开路。医院住院部有电梯,不过方尔的病房在四楼,并不高。金元茹抬手要按电梯的时候,方尔叫住了她。

    “别,我们走着下去吧。”

    难得的是金元茹没有多说一句话,跟着就往旁边的安全通道走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人说话。方尔认真的看着脚下的阶梯,眼神一转不转,好似害怕自己会不小心踩漏了一梯摔下去似的。

    楼梯间每一层都有窗户,并不阴暗,反而格外的明亮,空档的楼梯间里只有金元茹哒哒的高跟鞋声音,还有方尔踩在地上并不太明显的声音。

    “心情不好?”

    方尔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金元茹,确认她刚刚确实是在对自己说话之后,张了张嘴:“没有啊。”

    “没有你哭丧着一张脸?”金元茹回过头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前几天不是急着出院吗?天天在嘴边挂着。”

    说着她又不忍的皱了皱眉,“你拿镜子照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出啥事了。”

    方尔抿了抿下唇,下意识的还想反驳什么,可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抬手捏了一下脸颊,让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

    金元茹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究竟还是没有开口,又转过身一步一步开始往下走,楼梯间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静默。不过方尔走的更加小心了,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神落在脚下似要看出来一朵花。

    “舍不得了?”

    这一次金元茹开口,方尔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惊讶,像是心里早就预料到了一半,同时她的语气也随意了许多。

    方尔抬眼看了一眼金元茹的后脑勺:“没有。”

    “嘁,”金元茹不屑的瘪瘪嘴,“舍不得就是舍不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换做我我也舍不得,再说了……哎呀算了算了,真没劲。”金元茹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她安静了下来,方尔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两人一直走到快要到底层楼梯都在没有谁出过声。

    金元茹走的要快一些,她站在最下面看着还在下楼梯的方尔:“真就这么走了?”

    方尔站住脚,嗫嚅了一下嘴唇,因为背着光,金元茹那一瞬并看不见方尔脸上快要哭了的笑容。方尔张了张嘴,忽的就笑了:“不然还能怎样?”

    是啊,不然还能怎样?分手是她说的,要走也是她自己决定的,总不能在要走的时候自己怂了吧。

    金元茹抿紧了唇,眉头稍稍皱着:“你该不会是个傻子?”话一说完,看方尔一动不动的杵在哪儿,金元茹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方尔病才刚好,她非得上去把人揍一顿将她打醒。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你和林森为什么要分手,你说林森哪里不好了?哪里不好你就要把他给踹了?亏你舍得!”金元茹咬牙切齿。

    方尔脸上的表情松了些。她抬着脚一步一步往下面走。为什么?为什么?金元茹不明白,可方尔知道林森是明白的,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可不是所有的伤疤都要揭开给别人看,方尔笑了笑。

    “分手有什么不好,我这不是给你机会了吗?”

    金元茹瞪了她一眼,故意呛方尔:“你还真别说,到时候我把人拴住了,你可别到我这哭哭啼啼装可怜。”

    “嗯,那我提前祝你们白头到老。”

    金元茹龇牙咧嘴:“方尔!”

    话音刚落,身后想起来一道带着些微冷意的声音:“你真的这么想?”

    金元茹心跳都漏了一拍,吓得直接转身。好死不死就看见了站在自己一米开外的林森。他手里握着楼道门的门柄,应该是刚刚推开,可怜见的她居然一丝一毫声音都没有听见,要是她刚刚说的那翻话,说要将他据为己有的话被林森听见了怎么办?

    过了半秒钟,金元茹觉得自己绝对是想多了,因为从始至终林森的眼神都没有飘过她一眼,就算听见了估计也没放在心上。

    此时林森穿着一件白色体恤,下面套了一件浅色的牛仔短裤,整个人看起来青春阳光的简直不像是三十几岁的人。不过同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浑身的气场,以及冷的让人发颤的眼神。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毕竟这是你的事。”方尔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听起来分外的清冷,蓦地,金元茹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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