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就把人约好了,给了方尔地址还有那张揉的皱巴巴的字条上面誊抄了那个男生的电话号码。
方尔捏着那张被张阿姨手心的汗湿润了的字条,心里默默地觉得一定是她家儿子做的工作不够到位,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亏得张阿姨还能坚持下去。
也是因为这个观念先入为主,方尔自然对这个素昧蒙面的相亲对象有了一个初步的客观影响。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方尔快五年没有上过班的人上完了一周的班,第二天一早躺在床上跟条死鱼似的,根本就不想起,闹钟响了第五遍的时候,方尔才苦着一张脸起床刷牙。就是应付也得应付应付啊,毕竟不能辜负张阿姨的一番‘心意’。
洗漱完,方尔套了一件淡蓝色的polo领衬衫裙,又把披散的马尾扎了起来。擦了水乳又画了眉毛,方尔就拎着手包出门了。实在不是她敷衍到不想化妆,而是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上了出租车方尔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记不住昨天张阿姨说的那个地点,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认真听。幸好出门的时候把字条塞进手包里面了,方尔庆幸到。那张纸条已经不成模样了,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晕开,方尔微微眯着眼睛看。
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师傅操着本地的口音催方尔:“姑娘你去哪儿啊?”
字迹有些难以辨认,应该是张阿姨自己写上去的,方尔一个字一个字的认,一边读出来:“百—景—广场,”。司机师傅得到了地址,又从后视镜上面看了方尔几眼,听口音像是外地人,他在心里衡量着该不该坑她一把专门绕路。
方尔没有注意到司机师傅的眼神,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剩下那几个被晕开的字给吸引住了。
万达商场二楼星巴克。
凑巧?方尔眨了眨眼睛,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情绪。她昨天之前生命中唯一一次相亲的地点就是在那里,和林森。只不过她记错了时间,最后两人见面的地方变成了广场北门的石狮子那里。
所以……命运这是要补给她一个完整的相亲过程吗?
方尔手上不自觉的发力,将那一团本就皱的不行的纸团捏的更加没了形状,等她反应过来,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堪了。方尔想也没想,打开车窗丢了出去。
地点她是知道的,到时候去了如果没找到,那就算了,她勉强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出租车弯弯绕绕好长一段路才到了广场,方尔一直看着窗外走神,没有注意。下车的时候给车费,司机师傅一本正经:“一百五。”
方尔掏钱包的手一抖,眼神看向司机那张因为生活布满褶皱的脸上:“一百五?你逗我呢吧?”
要是方尔现在还是一个有钱人,她肯定没有心思和司机师傅因为几十块钱讨价还价,可目前的情况是她身上的现金不超过一千块,这些钱是她支撑到下个月发工资的所有余额,所以对她来说,这一百五算得上是巨款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司机脸上立马表现出来一种轻蔑和市侩,他发黑的指甲盖戳在计价器的屏幕上,咄咄逼人:“你看看看看,识数么?没钱做什么出租啊,坐公交啊。”
“你!”方尔涨红了一张脸,“明明前几年从那边过来只要三十块钱!”
“哟,前几年,谁知道是几十年前?现在油价蹭蹭蹭的往上涨呢。”那司机没想到自己看走眼了,气势柔和了一点,可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减,明显就是做惯了这种事的人,要把方尔往坑里带。
方尔有些词穷,说道最后倒是眼眶有些发酸,委屈的眼泪都要往外面冒。可那司机仍旧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方尔没了心思讲价还价,从兜里掏了一百五十块钱拍在车里,转身就往里面。
掏钱的那一瞬间,她有些讽刺的想,什么叫做她以前有钱的时候啊,她一直都没有钱过,那些钱都是林森的。
到星巴克门口的时候,方尔脸还是臭的,好歹调整一下才走了进去。一走进去,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以前自己坐过的位置,那个位置她和林森过年的时候还来重温过,可这一眼看去她却有些难过,星巴克的摆放物价改变了一下,原本那个位置被一张四方桌代替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四五年都没有改变的摆位,偏偏在她和林森分手之后改了,从过年到现在,时间还不足半年吧。方尔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不过也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是七月份了。
现在是早上九点过,对于这个时间来相亲,方尔觉得有些早了。张阿姨说时间是对方定的,方尔想那那个男人大概是一个很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女士,加上离婚这一条,和方尔今天早起的方面,她对那人印象更加坏了。
这个点星巴克里面人还算是多,因为是周末,不少年轻男女说说笑笑的坐在里面,还有约在里面写作业的学生。独身的人有,不过很少,方尔眼神一个一个扫过去,用自己的判断力和自己想象的长相去筛选那个应该是自己相亲对象的人。
可还没等她有一个结果出来,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方尔条件反射是遇到了熟人,毕竟她会白城这一段时间经常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遇到各种各样的老朋友。可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方尔往后面退了一步。方尔自认为记性不好,但是同班同学怎么还是脸熟的,她不禁有些犯难。
“你好,你是?”
“方尔是吧?”嗓音低沉,听起来莫名的让人觉得舒服。
方尔点了点头,打量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看起来三十岁……或者二十七八?男人在这个年龄段总是比较年轻的,方尔有些拿不准。男人穿着一身很正式的西装,深蓝色的西装里面是一件浅色的衬衫,领带的颜色和西装颜色相近,但是又要浅一点,显现出来层次感。
他很会搭配,方尔在心里评价到。
而那个男人对应的那张脸……方尔觉得那张脸算不上帅,或者说不能用帅这个字来衡量,那是更加男性化的一种东西,方尔大概叫做能让女人血脉膨胀的魅力。和林森的帅气是不一样的,方尔具体说不上哪里不一样,那是两种不一样的东西。
男人笑了笑,伸出来右手:“你好,我是赵腾问。”
方尔脑子一下反应过来了,赵腾问就是张阿姨说要介绍给她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赵腾问长这样?不应该是那种身高不超过一米六八,秃顶加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吗?
晃神间,那人又叫了方尔一声。方尔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握了握,又松开。不是那种嫌弃的松开,而是怕对面的人误会她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松开。
赵腾问又笑了笑,问:“刚刚想什么呢?”他话里话外透出来一股亲昵,可神情有正经的不行,方尔就是想回绝也回绝不了。
“就是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是吗?”赵腾问又笑了笑,方尔这才发现他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虽然不大,但是有些撩人,她听见赵腾问用他那种特有的嗓音又说道,“你和我想象中的也有些不一样。”
说话间,赵腾问引着方尔往里面的位置上走,又给方尔拉开了位置让她坐下来。
方尔不忍挑眉,有些好奇:“哪里不一样?”
“很多,”赵腾问很直截了当,“首先二十七岁的离过婚的女人,这一个标签就足够让我想象了,加上工作是刚刚找的,”赵腾问又笑了笑,方尔不知道他是不是特别喜欢笑。
赵腾问毫不避讳的盯着方尔看了几眼,又道:“你看起来很小,也就二十二岁左右。”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别人说比实际年龄小的。方尔忍不住挑了下嘴角,“开玩笑吧?”
赵腾问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挑下眉:“该你了。”
方尔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倒是舍不得吃亏呢。
学着他说话的方式和语速,方尔慢慢道:“首先三十四岁离过婚的男人,这一个标签也足够让我想象了,加上还大男子主义……”
方尔抬眼看了赵腾问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你看起来也小,就二十八九岁左右。”
“开玩笑?”
两人说话的模式全部重合,对视一眼又笑开。周边有人视线频频往这边看,大概是很少看见周末有人穿得这么正式的坐在星巴克里面。
笑过了,赵腾问看着方尔,问道:“我哪里大男子主义?”
总不能说是我自己推断的吧?方尔想了想,还是打算怎么想的怎么说。“你能够提供给我判断你的信息很少,但是这家星巴克是你定的,这能算是证据吗?”
对面的人抿唇一笑:“是,我承认我是有一点,但是在我眼里这不叫做大男子主义。”
方尔随口问了句:“那叫什么?”
“叫做控制欲,你不明白在我这个年龄段的男人的控制欲都很强吗?”
方尔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林森,她垂下眼,嘬了一口咖啡,声音轻轻的:“未必。”
“你说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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