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平,鲜花开满城。洁白的杏花、绯红的桃花、金黄色的迎春花热热闹闹地开着,海棠花、玉兰花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偷偷地盛开,空中还有漫天飞舞的柳絮,如同冬天的雪花。正如诗中写的那样,梨花澹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方致远没有时间看窗外的美景,此时他正坐在车里,跟助理陈进做沙盘演练。陈进扮演李雁宏,对正道以及跟正道的战略合作提出各种问题,而他则滔滔不绝地回答着。

    陈进是方致远的助理,是清华计算机专业的博士。在答应跟李雁宏见面后,方致远立刻让陈进分析千度主动要求合作的原因,以及合作的意愿到底有多强烈。

    按照陈进的分析,最近两年互联网三巨头在各个不同的领域疯狂开战,从地图打到团购、从打车杀到电影购票,誓要覆盖互联网的各个方面。在视频领域也是如此,阿里入股优酷成为第一大股东,跟千度旗下的爱奇艺,以及腾讯视频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由于错失了移动互联网的风口,千度成为三巨头中最弱的一个。现在阿里市值2123亿美元,腾讯市值1641亿美元,而千度市值只有阿里巴巴的三分之一,为711亿美元。这就导致千度手里的资金不如阿里和腾讯,对投入的项目必须作一些取舍。

    现在千度的战略重心是生活平台糯米网,李雁宏准备向糯米投入200亿元,跟阿里和腾讯竞争。由于爱奇异是个亏钱大户,短期内又看不到盈利的可能,而糯米又需要大量的资金,因此李雁宏打算把爱奇异卖掉。

    千度专门跟优酷沟通过,希望优酷收购爱奇异。优酷内部反复讨论后,拒绝了爱奇异。李雁宏不愿意将爱奇异卖给腾讯,唯一办法就是将爱奇异私有化,单独上市。

    这样一来,爱奇异可以从资本市场圈钱养活自己,千度也甩掉了这个亏钱包袱,从而大幅度拉升股价,可谓是一举两得。

    爱奇异想上市圈钱,就必须吸引更多的用户开会员,努力提升爱奇异的市场占有率。作为以影视为核心的长视频网站,要提升市场占有率,必须掌握更多的优质内容,而这是正道的长项。在这种情况下,千达主动上门求合作也就不奇怪了。

    汽车很快来到海淀北一街2号,方致远从车里出来,带着陈进和保镖坐电梯来到17楼。只是当他来到爱奇异门口,摘下口罩的时候,其中一个前台又惊又喜,失声惊呼道:“小远哥!”这话刚出口,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道:“您好,欢迎来到千度!”

    方致远知道这个前台是自己粉丝,只有粉丝才这么叫自己,便冲她笑了笑:“我是正道传媒的方致远,跟你们公司李雁宏先生和龚羽先生约好会面。”

    “小远哥,请您稍微!”前台低声说了一句,飞快拿起电话,问道:“龚总,正道传媒的方致远先生找您,他说跟你约好见面。嗯,好的。”她挂掉电话,笑容灿烂地对方致远道:“小远哥,龚总在办公室等您,请跟我来。”

    方致远跟着前台,走进爱奇异办公区。前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小远哥,我是你的粉丝,可喜欢你了。”方致远微微点头:“要不要跟我合影?”前台激动地道:“想要。”方致远笑道:“等我跟你们老总谈完,出来给你签名合影……”

    前台带着方致远来到一间办公室前,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她便打开门,毕恭毕敬地道:“龚总,方先生来了。”说完,她冲方致远笑了笑,兴奋地回前台了。

    此时李雁宏和正跟爱奇异老总龚羽坐在茶几前交谈,看到方致远进来,两人相视一笑,都站了起来。李雁宏笑着向方致远伸出手:“方总,久仰大名啊!最近几个月,你可真是风光无限啊,就连我都经常听到我们公司的小姑娘滴咕小远哥。”

    “让李总见笑了!我是百度的重度用户,当初我去横店跑龙套,就是到横店吧咨询过去才动身的。”方致远跟李雁宏握了握手,又把手伸向龚羽,“龚总很高兴见到你。”

    龚羽跟方致远握了握手:“方总真是年轻有为,不但戏演得好,在资本市场更是纵横捭阖,一些列操作简直让人拍手叫绝。”他把手伸向茶几旁边的沙发:“请坐!坐下聊!”

    等方致远坐下,简单聊了几句,李雁宏开始进入正题:“方总有心涉足视频领域,肯定对视频网站有所了解,不知道你对视频网站目前的格局怎么看?”

    方致远知道李雁宏这是在考自己,要是自己对视频行业不了解,那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会很被动,会被李雁宏他们轻易拿捏。

    他神情澹然地道:“从互联在国内诞生到现在,互联网企业间的战争往往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出胜负,但视频网站从诞生到现在已经十年,却根本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甚至十年后都未必能分出胜负,视频网站未来十年恐怕也很难盈利。”

    这跟李雁宏对未来的判断基本一致,不然他也不会出售爱奇异。只是他没想到方致远这个学经济的明星能给得这个结论,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方致远澹澹地道:“影视作品跟其他商品不同,不确定因素极大。举个例子,最近几年外卖企业间的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对外卖企业来说最重要的是跑马圈地,只要我把餐厅签下来,签的是独家协议,就能吸引大量的顾客下单,一劳永逸。

    可视频网站不行,视频网站上面放的是影视作品,而影视作品不确定因素太大。一个导演前一部大赚,后一部大赔,根本不是稀奇事。由于不确定性太大,就可能出现这样的局面,今年爱奇艺买20部剧,其中有4部大火,吸引了一堆观众开通会员。但到了明年,你们买了25部剧,结果只有1部剧大火,而腾讯视频运气比较好,有5倍剧大火,那很多爱奇异的用户就跑到腾讯视频开会员。

    影视作品的观众是跟着作品走的,哪里有想看的作品去哪里,哪里的作品火去哪里。这就导致视频网站用户忠诚度很低,不像其他网站,只要把人拉进来,就有可能变成忠实用户。而且爱奇异背后是千度、腾讯视频背后是腾讯,优酷的大股东是阿里,都是超级巨头,有足够的钱来烧,短期内谁也不可能把谁挤死,大家只能继续烧钱,导致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龚羽没想到方致远对视频行业由如此深的见解,由衷地道:“方总真是一针见血,一下就指出了现在视频网站的困境。大多数用户对于长视频网站没有忠诚度,往往根据内容而选择平台,视频平台要留住用户就必须要持续输出优秀内容,一旦出现内容断层就有可能造成用户流失,这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困境。”

    李雁宏也微微点头:“既然致远对这个问题有深入思考,那肯定想过怎么办,你觉得该如何才能摆脱这个困境呢?”

    方致远嘴角微微抽了抽,要是马云想白嫖也就罢了,毕竟他一看就是奸商;你李雁宏长得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想白嫖?

    我倒是有办法打破僵局,但凭什么告诉你呀!

    我还等着你们经营不下去,然后接手呢,怎么可能把好点子告诉你们!

    方致远笑着摆摆手:“连你们这些互联网大老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倒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优酷、腾讯、爱奇异三家能差异化运营,比如一个做电视剧,一个做电影,一个做综艺。大家内容成本都会极大下降,用户忠诚度也会提高,有三赢的希望。但互联网是个赢家通吃的行业,具有天然的垄断性,不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龚羽对方致远的这个观点大加赞赏:“方总真是见识惊人。现在国内的视频公司已经迈开差异化脚步,只是跟你说的只做电影或者只做电视剧不同,我们是都做,只是各有侧重,比如我们爱奇异就准备主打精品剧,我觉得几年后,就会形成动态平衡。”

    方致远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你们三家,一家搞悬疑剧火了,另外两家会马上跟风拍一堆悬疑剧;一家搞网综火了,另外两家会马上跟着搞网综,有个屁的差异化!

    李雁宏接着龚羽的话茬道:“就像龚羽说的,精品影视剧是我们未来的战略方向,我们相信优质内容才是最核心的竞争力。这就是我们希望跟你们合作的根本原因,你们是优秀的内容制造和提供商。”

    方致远微微点了点头:“这次我们正道定增,很多公司有兴趣,不少熟人和朋友也要认购,但大部分都被我们拒绝了。黄渤跟宁皓、徐争是好朋友,想要认购股份,我们都坚决拒绝了。这次正道定增主要是针对能带来资源的公司,比如拥有院线的公司,比如拥有媒体和宣发平台的公司,除此之外,优秀制片人和导演可以参与定增。”

    说到这里,方致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透露了一个信息:“我们非常愿意跟千度和腾讯这样拥有顶级宣发平台的公司合作。”

    李雁宏听到“非常愿意跟千度和腾讯合作”,心里咯噔一下,腾讯肯定联系方致远了,腾讯也想入股正道,不然方致远不会提到腾讯,方致远本来就是个厉害角色,现在有腾讯横插一杠子,想要轻松搞定方致远,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他本来还想摆摆高姿态,现在觉得没这个必要,直接道:“去年11月,小米向爱奇异投了3亿美元,占股10%,这次我们按相同的比例换股。我们拿10%的股份出来,从正道换价值3亿美元的股份,你觉得怎么样?”

    方致远轻轻摇了摇头:“10%太少,我要爱奇异20%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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