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皇后可是害羞?

    都是楚凌沉这狗皇帝造的孽啊!

    颜鸢走出邱遇的房间,仰头看着天空,外头的太阳已经落下,晚霞满天,每一阵风吹来她都犯困。

    好困好困好困。

    可那狗皇帝的车队估计马上会返程吧?

    颜鸢打着哈欠想,要是即刻返程的话,她十有八九是要倒在路上的。

    “娘娘?怎么样?”

    尘娘看见了颜鸢的身影,迎了上来。

    颜鸢朝着尘娘点点头:“他答应了。”

    尘娘喜出望外:“真的吗?太好了!”

    这确实是天降的惊喜。

    在这之前,她和洛御医已经用尽了办法,洛御医甚至向圣上请了旨意,功名利禄都许给了他,可是那个邱遇就像是石头做的,一句话都没有开过口。

    真是没想到啊,娘娘一劝,竟然好了!

    尘娘如释重负,立刻动身去找洛子裘。既然他答应断指,那此事宜早不宜迟,如果能在皇陵里就处理了就更好了。

    颜鸢也松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死气沉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阮竹已经放好了满满一桶的热水,正往里头加药材。她看见颜鸢进房间,连声招呼:“娘娘累了吧,快泡一泡药浴,好好睡上一觉。”

    颜鸢一头雾水:“还有时间吗?”

    她早就听人说起过,往年祭祀完毕不论多晚,楚凌沉都是不会在皇陵住宿的。

    眼下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想必车队都已经准备好了,她还有空泡药澡吗?

    阮竹手掌拨水,哗哗作响:“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

    颜鸢:“?”

    阮竹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开了花:“陛下知道皇后一夜未眠,又为先皇先祖们念经祈福,特地下旨在行宫多住一晚上,让娘娘好生休息。”

    颜鸢愣了愣。

    这倒是个好消息。

    可是楚凌沉他,真有这么好心吗?

    他总不会是算计着夜袭,找个机会把她杀了吧?

    颜鸢在原地迟疑,阮竹已经上前扒了颜鸢的外衣,一边动手一边道:“水快凉了,娘娘快些泡上吧,可别着凉。”

    衣衫一件件褪尽,只剩最后一件亵衣。

    颜鸢挡住了阮竹的手:“我自己来。”

    阮竹一怔,顿时笑出了声:“娘娘,奴婢是女子,而且是娘娘宫里的女史,不打紧的。”

    她坚持:“不用了,本宫……不习惯。”

    阮竹笑着想要再劝劝,手刚刚伸出去,颜鸢就往后退了一步。

    颜鸢还是坚持:“真的不用。”

    她的手紧紧握着领口。

    阮竹望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看到自家娘娘的手紧紧握着领口,她的心也越发的绵软了。

    年少青涩,真是宫中少见的可爱啊。

    阮竹的目光太过炙热了,颜鸢觉得全身的不太舒适,她艰难道:“本宫自己可以,你能不能暂且……”

    不要待在这里啊?

    阮竹点点头,终于不再争取了。

    她笑道:“是,奴婢暂退。”

    阮竹掀开珠帘走了出去,临出门又回头,默默丢下一句:“其实娘娘真不必不好意思,栩贵妃往日外穿的衣裳,可比娘娘眼下都清凉许多。”

    颜鸢:“……”

    颜鸢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定阮竹不会再折返,才慢慢褪下衣衫,跨入了浴盆。

    她把全身浸在水里,指尖顺着皮肤慢慢摸索,遇到不平之处,便用指尖按一按。

    其实阮竹误会了。

    她也不是不好意思让人伺候洗浴。

    只是这具身体有着太多伤口,她无法向外人解释那些伤口的来源,更加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曾经叫宁白。

    那些过往已经死去了很久很久。

    如果真被人翻找出来,说不定还会被盖上一个欺君之罪。

    既然阮竹以为她是羞于见人,索性一直这样误会下去也挺好。

    ……

    颜鸢泡完药浴,就上了床沉沉地睡去。

    行宫里的另一边,宋莞尔端着一盅烹饪好的鹿肉,轻轻推开了皇帝的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楚凌沉果然倚在榻上休息。

    宋莞尔不敢打扰,轻轻地把鹿肉放在了边上的茶几上。

    瓷盅落于木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楚凌沉睁开了眼睛。

    宋莞尔顺势就盈盈行了个礼,轻声道:“是臣妾惊扰了陛下么?”

    楚凌沉压了摇头,伸出指尖按压自己的眉心。

    他本就是无法彻底入眠的。

    方才他不过是闭着眼睛小憩,虽有打扰,倒谈不上惊扰。

    宋莞尔察言观色,看出楚凌沉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于是自己起身,把鹿肉端到了楚凌沉的面前。

    “厨房炖的鹿肉香酥软烂,最是补气,陛下要尝一尝么?”

    宋莞尔抬着眼睛,眼睫弯翘,眸光盈盈。

    她还是那个风情万种的栩贵妃,不过还是与往日有些不同的,今日午后她在房里哭了好几场,所以现在眼睑下有些泛红。

    她用脂粉遮盖了一些肿胀,但是特地留下了眼下的红肿,让自己看上去倦容可怜。

    楚凌沉眼睑微阖,指尖点点宋莞尔的眼睫,低沉道:

    “哭了?”

    宋莞尔眨眨眼,眼圈又红了。

    她倏地低下头颅,气息微颤:“没关系,臣妾……已经不难过了。”

    宋莞尔确实已经不难过了。

    昨夜里,她以为老天相帮,那只该死的凶兔子竟然从行宫里跑了出去,颜鸢就真的如她所料一般,借机去了后山温泉,一夜未归。

    楚凌沉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若是被撞破了秘密,是绝对不会让颜鸢可以看到早晨的太阳的。

    她还以为,从此就不用见到颜鸢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太阳升起的时候,颜鸢竟然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她大失所望。

    却没有想到,那只是开始。

    当时距离法师卜算的良辰吉时,只剩下两个时辰。

    她从黎明之前就已经沐浴斋戒,为皇陵祭祀收拾好了所有的行装,到了临近出门的时候,却被楚凌沉的亲卫拦在了门口。

    她震惊不已,质问他们为什么。

    亲卫却只是一遍遍重复,圣上有令,贵妃禁足房内。

    可她若不去,谁会去皇陵祭祀呢?

    她若不去,谁会陪在他的身旁?

    只可能是那个颜侯之女。

    她在房间里砸了镜子,掀翻了梳妆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把所有跪地求饶的宫女太监们,通通赶出房间。

    直到黄昏来临。

    她终于等来了祭祀典上的新消息:

    祭祀典上,竟然发生了一场动乱与屠杀。

    ……

    宋莞尔用一根细签,慢慢拨去鹿肉上粘连着的筋膜。

    她拨得十分细心,就像当年在病榻前做的那样,为楚凌沉拨去药碗里残留的药渣。

    那时候,她的嫡姐站在她身旁笑话:“你守着一个垂死的叫花子,即便是一个好看的叫花子,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想要嫁给他?”

    她充耳不闻,把浓稠的药一勺一勺,慢慢喂到他的口中。

    后来嫡母在她边上冷笑:“即便这个人身上的穿着不凡,可他未必能活下来,就算真活了下来,你就确定他会带伱走么?”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任凭她们冷嘲热讽。

    嫡母却不打算放过她:“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做着贴身伺候男人的事情,就没想过名节会不保么?”

    嫡母俯身到了她耳畔,轻声言语:“有没有想过,他如果不娶你,你的下半辈子怎么过?”

    当时的她,大约也是差不多的心境。

    绝望与希望交织。

    灵魂尖刀剔骨磨肉,寸寸磋磨。

    “没关系,我愿意。”

    那时的她告诉嫡母和姐姐。

    她不过是边陲小镇上,一个县丞家的庶女,生来就没有多少拥有的东西,此生注定只能做赌徒。

    万幸,她赌赢了。

    楚凌沉离开了边关,没过多久,来自帝都城的圣旨就落到了她家那个小镇。

    边陲小镇第一次迎来圣旨。县令带着上上下下大小官员差役,陪着那一道圣旨,去到了她区区县丞的家里,在她面前跪了一地。

    那是她此生最快意的时候。

    嫡母与姐姐在她面前苍白下跪。

    而她一步登天,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宋氏栩妃。

    ……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宋莞尔用竹签挑起了一块鹿肉,送到楚凌沉的口边,轻声道:“臣妾陛下的心意,陛下是不想臣妾涉险,臣妾……很开心。”

    事实上,听到那场屠杀的消息后,她便释然了。

    她知道,颜鸢不过是今天战场插的一面旗帜。

    楚凌沉他并不在意那面旗是否会倒下,却禁足了她,不让她出门,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一切并没有变得太糟糕。

    楚凌沉皱起了眉头。

    宋莞尔便了然了,把手里的鹿肉放回了茶盅之中。

    她绕身到了楚凌沉的身后,葱白的指尖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慢慢揉搓。

    “今夜臣妾陪着陛下,陛下再休息片刻吧。”

    楚凌沉不置可否。

    却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宋莞尔便站在他的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

    她方才记忆凌乱,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松出一口气来。

    她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即便他是人人口中的暴君,可他看出她哭过,会关心她哭泣的缘由,他对她,终究与旁人是不同的。

    就算颜鸢没死又如何?

    她陪着去了皇陵又怎样?

    圣上必定早就知晓了一些风声,皇陵祭祀上会有这样一场血腥的屠戮,所以才故意留她在房间里,让颜鸢去顶上她的空。

    他的心还是在她这里的,不是么?

    颜鸢即便身居皇后之位又如何?

    就像这次黄陵祭祀,她总归不过是挡在她身前的靶子罢了。

    房间里,安神香袅袅升腾。

    宋莞尔的心思千回百转,手上的力道却始终柔软细腻。她轻柔按压着楚凌沉的太阳穴,楚凌沉的眼睫自然而然地垂落,慢慢地阖上了。

    宋莞尔稍稍侧耳,看着眼前的帝王冷峻锋利的侧颜,一时间走了神。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

    指尖从楚凌沉的太阳穴上收回,悬在半空,静止了一会儿片刻后,徐徐靠近楚凌沉的衣襟。

    就在将碰未碰到之际,房间里忽然进入了微许凉风。

    宋莞尔抬起头来,发现是洛子裘进入了房间里。

    她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愠怒。

    洛子裘是皇帝的心腹,进屋向来不需通传,这几年里,也不知道扰了她多少与皇帝独处的时光。

    此时楚凌沉还没有醒,洛子裘微微一笑,双手合揖,宽袖微动,朝着宋莞尔无声地行了个礼。

    宋莞尔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虽然看起来礼数周到,实则气焰嚣张,全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退下。

    宋莞尔用眼神告知洛子裘。

    洛子裘却无动于衷。

    他只是挪动了几步走到了熏香炉边,宽大的衣袖轻轻一荡,安神香烟瞬间变换了少许的浓淡。

    榻上的楚凌沉睁开了眼睛。

    “子裘。”

    “微臣在。”

    宋莞尔沉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她眼里的恼怒已经不见了。

    她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似水的栩贵妃,安静地低着头,陪伴在楚凌沉的身后。

    洛子裘把她的变化尽收眼底,他并没有兴趣揭穿,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走到了楚凌沉的身旁。

    洛子裘道:“陛下,邱遇的伤势稳住了。”

    楚凌沉抬眼:“他不是不愿意断指么?”

    他的亲卫人数不多,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他自然也记得那个叫邱遇的侍卫。

    那个侍卫为颜鸢挡了一箭之后,毒素堆积在手指,只能断指保命,可他却不愿意。

    洛子裘有心想要保侍卫性命,问他要了不少封赏,却通通无济于事。

    他还是一心求死。

    “听说是尘娘于心难安,去求了皇后娘娘。”

    “娘娘心善,感念救命之恩,最终劝服了邱遇,让他答应断指求生。”

    皇帝的亲卫,都是挑过身手与心性,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好商量的。

    没有人知道皇后娘娘是如何劝服他的,那个功名利禄都不为所动的硬骨头,竟然被生生磨得改了主意。

    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洛子裘的折扇轻摇,眼角带着淡淡的疑惑:“臣也很是意外。”

    扇风一摇一摇,香炉的烟气氤氲成了弯曲的流云。

    今天也是掉落两章,小天使们不要漏看哦,本章是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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