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过几次被妖兽纠缠的经历之后,钱潮五个人愈发的小心起来。



    对于此次的守镬山之旅,钱潮的准备不可谓不周全,但是正因为阅历的浅薄,他依旧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的手段可以让这守镬山里的妖兽就算当面也看不到他们五人,也感觉不到他们五人身上的灵气波动,但是这守镬山中举目皆是中阶妖兽,而他们之前遇到中阶妖兽的次数并不多,因此对这些家伙从认知上来说就差了一截,到如今他们才算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品阶差距的压制之下,就算对方看不到也感应不到他们,但仅凭着直觉,那些中阶的妖兽就能给他们增添不少的麻烦。



    毕竟之前在几个同伴面前说过,在守镬山之内只要跟着他,依着他的话行事便可无事,钱潮并不想食言,因此接下来便愈发的小心起来。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经历了之前那名为牭奎的独角大野牛之后,接下来的一段路途中,虽然行得慢了些,倒真的在没有遇到麻烦。



    不过越是靠近那守镬山得中心之处,离那棵发光得大树越近一步,他们能遇到得妖兽也就越多起来。



    终于尴尬的局面出现了,就在几人的前方,李简示警道前面有不少的妖兽潜伏隐藏,就分散在他们前进的路上,而且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并不远,或许对妖兽们来说这是个彼此都安心的距离,但依着前面几人的经历,五个人若想在它们中间走过去又不被它们察觉的话,很难。而且就算绕路,其他地方李简也查看过几乎都是如此,对五个人来说,现在只能选择从这些要收中间穿行过去,从空中飞过去也很难办到,空中来回盘旋的黑影也多了起来,飞在空中若被妖禽发现了则更加的麻烦。



    “我有办法。”



    钱潮说完就连续用了几个手诀,然后一张符箓就从他的身侧既无光又无声的飞了出去。



    这一路走过来钱潮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妖兽个个嗜血好斗,只要互相遇见了,不论是飞在空中的还是藏在林木之间的,必然会瞪着红光毕露的眼睛彼此拼死搏杀一场。于是钱潮便利用妖兽的这个习性来破解眼前的困局。他刚刚放出去的符箓几乎没有任何的威能,但却能不断的散播出灵气波动,他又在李简的指点之下,以这张符箓去靠近那些尚未发现他们而正在潜伏之中的妖兽,将其中一只勾引的蹿出来咆哮着紧追不舍之后,又继续在李简的指点下,操控着用那张符箓直奔附近另一个妖兽潜藏的地方,就这样两只几乎同样凶猛的妖兽就互相对峙在了一起,接下来嘛,自然是一场激烈无比的争斗!



    “嘿嘿,打起来了!”陆平川见了兴奋的说了一句,它们在这守镬山中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而所有的收获都是鹬蚌相争之后的渔翁之利,因此见到妖兽起了争斗,陆平川最是高兴不已。



    不过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五个人的预料。



    那两只正在彼此厮杀的妖兽附近同样潜藏着其他的妖兽,这两只被钱潮逗引着彼此见了面的妖兽由开始的小心试探、咆哮警告到后来的凶性狂发、撕咬抓噬只用了几息的时间,从钱潮等人藏身的地方看这两只互相争斗的妖兽,正是那白光传过来的方向,因此五个人只能在白光之中看见两个庞大又漆黑的身影正激烈的互相撞击、翻滚在一起,怒号声也不断伴随着地面的震颤传来,但是前面说过,越是靠近那发着白光的参天大树,妖兽就越是显得密集起来,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就越小,而这两只妖兽在彼此身上都见了血之后就完全的凶性毕露,哪里还管其他的事情,只顾着和眼前的对手不要命的厮打在一起,连跌带撞,扑飞摔倒,追逐奔逃,早就不知道侵入了多少其他妖兽的领地了,许多妖兽隐忍不发,只是在等待时机,等着其中一只倒下而另一只也同样受伤的机会,那时候螳螂捕蝉,自己再出手作黄雀一击。



    终于有一个庞大的黑影倒下之后再也站不起来,另一只发出一声满意的咆哮之后也显得步履蹒跚。



    就在钱潮五个人以为总算是开辟出了一条能继续前行的道路,尤其是陆平川,以为又可以过去将那死掉的妖兽收入囊中的时候,忽然间,就在刚才这两只妖兽激斗之处的附近,一声震天的吼声传出,还没等五个人又所反应,白光之中又一个漆黑的影子随即扑了出来,一下子就将先前的那个胜利者扑倒在地,然后惊惧的惨嚎和狂野的咆哮便震天般的响了起来。



    “嘿嘿,这家伙倒不傻,也知道等个下手的机会!”陆平川有些可惜的说道。



    不过,陆续嚎叫着暴起的妖兽可远不止这一只,而它不过是心急之下,第一个蹿出来的而已,最先那两只妖兽一番激烈的撕咬早就血腥狼藉满地,这血腥的气息散播开来,已经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暗中无声潜伏的妖兽将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视过来,如今终于两败俱伤,又不知道有多少妖兽早就做好了准备,打算得了这渔翁之利,如今见有妖兽抢在了前面,其余有觊觎之心的哪里肯放弃,随着那第一声咆哮传出后,从不同的地方接连的传来声声咆哮,道道黑影连番的从不同的方向猛然又朴了过去,就连空中也有羽翼拍击的声音由远而近,而就在那满地血腥之处的上方还有黑翼舒展的妖禽正在盘旋着寻找机会。



    眼见着自己只是丢下了一个小火苗,却不料要烧成燎原的大火,为了防止引火上身,钱潮谨慎的带着几个同伴悄悄的向后退去,免得受了那场愈演愈烈的妖兽搏杀的波及。



    退了一阵,再看,又觉得不安全,于是钱潮便又带着几人继续后退,最终来到一处远离那惨叫嚎叫的隐秘处暗中观察动静。



    陆平川最爱看这个,虽然离得远了些,但他一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嘴里还不住的点评:



    “诶呀,乖乖,这得有十几个大家伙胡乱打成一团了,嘿嘿,这可真是不常见!”



    “诶呦!那个大家伙居然让几个小家伙合力放倒了,唉,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



    “诶,快看,那个家伙,长得可真是奇形怪状的,一看就是……唉……中看不中用啊!”



    这时在那妖兽争斗的最激烈的地方上空,那些盘旋在那里的妖禽也看准了机会突兀间一个急速的俯冲下去,然后再飞起来时,两只风力的爪子上就会抓着一只惨叫着扭动不止的妖兽飞起来,若是路过钱潮五人的上方,那被抓住的妖兽惨叫声还会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这是陆平川就会无比可惜的看着那妖禽带着收获的猎物飞走。



    “诶,便宜它了!”



    几个人也一直关注着那妖兽争斗之处,汤萍看了一阵,没来由的又看了看钱潮,却发现钱潮的目光根本就没有放在那些早已血腥一片的妖兽身上,而是盯着那发着白光的大树那里发呆,这让汤萍心中一动。



    进入这守镬山之后,汤萍心里原本对那青鸾之卵的火热慢慢的冷却了下来,先前经历的以及眼前正在看见的,让她也不由得越发怀疑这次的守镬山之行就是一次空跑而已。



    “钱小子,”汤萍说道“是不是……咱们这次很可能白跑一趟?”



    钱潮闻言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说道:



    “为什么白跑呢?做事情总要有个由头,就算这次找不到那青鸾之卵,但守镬山之行也绝对不会是白来一次,且不说此行的收获,就算只是增加阅历这一次也算是值得了。”



    虽然离那中心处发光的大树依然还远,但在钱潮心中,此次守镬山寻找青鸾之卵八成甚至更高的几率会以失败告终。



    在钱潮看来,虽然还不能靠到近前去细细查看,但守镬山最中心处的那棵发光的大树那里,怎么看也不会是一处能适宜青鸾产卵的“天威之地”。也就是说在宗内彦煊听到的那个传言应该就是假的,而且很可能如他先前所想就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给彦煊听的,为的就是能传到汤萍的耳中,然后引诱五个人来到这里,且不论是谁要这么作,这里如此的凶险,想来那个人这样做必然不怀好意,也就是说,很可能就在那发光的大树那里,有什么人已经提前守在那里,就等着钱潮几人出现,只要他们五个人在那里现身或者说被对方远远的看见了,那便会是危险来临之时。



    若这个假设成立的话,五个人现在反而更不能着急了,更是要慢慢的、小心的过去,而且还要提前好好的观察一番,找一找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很可能,只要五个人不现身,那些人就只能继续等下去。



    如今汤萍发问,钱潮便趁机将自己想到的这些都告诉了她,毕竟这一次来守镬山是为了汤萍。



    其实汤萍已经有了这个念头,明白这次是自己太过心急,听到了一点风声就拉着几个同伴一起与自己轻身犯险。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汤萍问道,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萌生退意了。



    “这终究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咱们还没有到达那棵大树那里,既然千辛万苦的到了这里,总要看个究竟才对,不管是那里有没有青鸾之卵还是真的有人在那里埋伏着,我们总要亲眼看一看,要么就是这里根本就不是青鸾产卵之地,要么就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布局,最差也能证明那个流言是假的,我的意思还是继续向前,不过咱们要慢下来,不让可能存在的对手发现咱们的踪迹,哪怕是悄悄的看一眼然后咱们再悄悄的离开,日后再想办法回敬的时候也能知道该去找谁算账。”



    对钱潮的说法,汤萍没有异议,李简与陆平川自然也无所谓,之前在外面寻找进来的路就用了五天,若是就这么走了总是心中有些不甘。



    就连一向有些胆小的彦煊也同意继续向前,他们这一路遇到的可不仅是妖兽,一路行来,在这土灵气浓郁之地,彦煊发现这里几乎遍地灵草,都是成色上佳的,因此她收获极丰,所以这里虽然凶险也让彦煊觉得这次的确没有白来。



    “阿萍,”彦煊说道“既然你能确认这里的确是封禁着凶兽,那……能知道究竟是封禁的是什么凶兽吗?”



    因为先前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躲避妖兽,因此汤萍心中所想一直没有与钱潮细谈过,如今五个人躲在这里,又被彦煊这一问,这才想起来该与钱潮,与几个同伴好好的说一说,于是汤萍便挽着彦煊的手臂说道:



    “这里有凶兽已经是确认无疑的了,我觉得这里的危险还远不止咱们见过的那些有凶兽血脉的妖兽,呶,就是那些……”



    说着,汤萍还向那边黑影连番晃动不止,号角惨叫接连不停的地方示意了一下。



    “哦,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吗?”陆平川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



    “大家猜一猜,这里众多妖兽身上的凶兽血脉是从何而来呢?”汤萍问道,这个问题她有答案,只是先前没机会全说出来。



    “汤妹子你不是说吞噬凶兽的血肉,然后炼化了就能得到这凶兽的血脉吗?”陆平川答道。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方法,但其中有最大的一个问题,咱们在这里见到的妖兽大部分是中阶妖兽,对咱们来说,这里的妖兽厉害无比,但是对于凶兽而言,这里的妖兽又实在太过弱小了,就算那凶兽是被咱们五灵宗的先祖们封禁在这里无法逃走,但以这里的中阶妖兽想要吞噬它的血肉,无异于自寻死路,被困住的凶兽也是凶兽,远不是这里的寻常中阶妖兽所能敌的。”



    几个人被汤萍这样一说都有些不明所以了。



    李简问道: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汤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子嗣。”



    “子嗣?”



    “诶,不对,汤妹子,咱们听到的传言里面这里可只封禁了一只凶兽,对不对?好像没有传言说这里封禁的凶兽是两只或者更多,这凶兽下崽子总得有公有母才行吧,就一只的话哪里来的子嗣,还是说咱们听到的传言是假的?”



    陆平川虽然粗鲁,但是早年经常上山打猎,对野兽的事情知道的不少,由野兽推及凶兽,有些道理的确是相通的,因此才有上面这番话。



    汤萍说道:



    “陆大哥说的不错,一般的妖兽生产子嗣的确是要一雌一雄,但是凶兽嘛,也不能完全将其等闲视之,有几种凶兽的确是可以不经阴阳调和就可以产下后代的,比如屏蓬,九方,望月……”



    汤萍说出了几个凶兽的名字来,眼前几个同伴除了钱潮之外都是一脸的迷惑,显然是不明白汤萍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而钱潮之前曾经看过汤萍得自姑获仙子的一些珍贵的卷轴,他记性好,马上就由着这些名字将其与当初卷轴上的形象一一对应起来。



    不过汤萍说出了这几个名字之后,整个人却忽然间就愣住了。



    有一件事情被汤萍自己忽略了,那就是不论妖兽还是修士,若是得了凶兽的血脉的话,不论是得到的血脉足够多还是修行的时间足够久,其外形上就会发生变化,会越来越像血脉本主的形象。



    有一个修行界里的传说,相传有一个世家之人世代隐秘的传承着一种名为“九婴”的凶兽血脉,这个世家中的子弟,有这种血脉的人只要筑基,身体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当然那人若不将衣袍除去是无法发现这一点的,就是在那人前胸后背以及两肩头上会再多生出八张人脸来,而且这八张人面各具灵智,彼此之间还能互相言语相谈,但平日里着八张人面被衣袍遮掩不会被人发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九婴”真身正是九头的大蛇。而这个隐秘的世家之人修行的极致之处便是完全化身为九婴,从而世间便多了一只危害天下的凶兽!



    这就是血脉之力的影响!



    而汤萍所想到的正是开始五个人从那片黑雾中穿行而下的时候,在那片黑雾中所见到的一幕:一只双头的漆黑大鸟舒展双翼,冒着黑雾中层层的闪电也要从这守镬山逃离出去,最终还是敌不过那雷霆之威,最终从高空中摔落下去!



    两个头!



    汤萍眼前又出现了在那白亮耀目的闪电之中,那只黑色大鸟的两只狰狞头颅……



    凶兽之中,有哪一种既是两个头又能自己产下子嗣呢?



    对汤萍来说,答案呼之欲出了。



    汤萍脸色难看的说道:



    “我大概,知道了这里究竟被封禁的是什么凶兽了,也明白咱们可能会遇到的最大的危险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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