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无谓两袖生风,身形奇快,说走就走,然宁何苦比他更快,人影一闪,便又拦在了前者身前。



    申无谓眉头刚蹙,宁何苦便清声道:“某再想请问先生一个问题?”



    申无谓盯着他不言不语,宁何苦却已然问了出来,“敢问先生,此前您追那个病人,他现在何处?”



    申无谓原本不想答,但见宁何苦那不屈眼神,便故意逗他,“关你何事?”



    宁何苦正色如夫子,“那人由村中逃出来后,并没有往人烟处跑,而是专往深山密林无人迹处钻,可见他只是想求生,亦算是个顽强之人,令在下心生敬意,故想知道他的结果如何?”



    申无谓盯着宁何苦看了半晌,唇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将他安置于深山一处山洞之中,还留下了一些食物和药物,能不能好起来,活下去,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说完,他再次两袖生风,挥挥手潇洒而去,风中飘荡其凤鸣清彻之音:“世人皆求快马青山逍遥仙,吾只愿作挽弓逐鹿独行侠。”



    这才是医怪申无谓的真正行事做派。



    宁何苦肃然起敬,对着申无谓远去的方向就深深鞠了一躬。



    随后,他望着那远去之身影,虽有些失落,但还是云淡风轻。因他早知此来必是此结果,倘若轻易就能说动大医怪,让其交心又交底,那他就不是医怪,而是医圣了。



    因此宁何苦并未有挫败颓废之感,心中如常安然平静。



    这数十年来,大理寺所存案牍中,记载有关魔罗五煞的所有事宜,他早也阅尽并牢记铭刻于心。如能由申无谓口中再获得一些线索,自是助益良多。



    若没有,他宁何苦也无所畏惧。



    况且,两个人的前路相同,目标一致,相信在不久之将来,便自然有相交相会之所在。



    宁何苦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事关五煞所有事宜后,便毅然决然往西南锦州方向而去。



    前方,申无谓所前进的方向,亦是同一方向。



    数日后。



    锦州丰台县内,飞鹤客栈。



    宁何苦准备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再继续赶往下一站,距离丰台县约两百里外的雾中群山。



    临睡前,他习惯性来到马厩外,查看自己的那匹黑马踏雪有未吃饱喝足,然后再和爱马道声晚安,再去歇息。



    他摸着马头,马儿亦低头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一人一马正亲密无间,难分难舍之时,院墙外僻静处有拉扯之音传来。



    一男声:“蒋兄,你别拦我,我这就去杀了那老色鬼,将烟霞给抢回来。”



    另一男声:“王仁,你清醒点,那顾兴业仗着有亲戚在朝里为官,他又是一方富商,为非作歹,仗势欺人,谁都拿他没办法。更何况,此次他是向云家提亲,云父应允,明媒正娶,合法合礼,你就更加不能奈何于他了。”



    “什么明媒正娶,不过是云家贪图巨额彩礼,才让烟霞嫁过去的。她才十八岁,如花年华,却要被逼着做那老色鬼的第十四房小妾,天理何在啊!不行,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



    有人大力拉扯着,听上去最终是将嚎叫着不公和要去杀人之人给拉走了。



    一切又归于平静。



    虽然无头无尾,但三言两语间宁何苦也然听得清晰分明,不过又是一桩富豪贪恋美色,而贪财家人助纣为虐的老套不平之事罢了。



    还真是山高皇帝远,相公何其多。



    宁何苦叹了口气,然世间不平事太多,想管亦管不了,更何况手头还有顶顶紧要之事呢?



    一夜无话。



    翌日,原本要出门赶路的宁何苦,不知为何就是无精打采,便又懒散地在客栈里躺了一日。



    第三日午后,他方打起精神,收拾行囊,下得楼去柜台处结账。



    小二和柜台上之人正在窃窃私语,神色诡秘兴奋,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客人。



    就连正在用膳的客人们也一脸兴奋,低谈密语。



    “顾员外一贯好色,爱老牛吃嫩草,此次定是遭了报应了!”



    “对,他这病来得诡异,倒像是中邪居多……”



    林林总总,大约说的是城中有位顾员外生了奇病,正四处寻求良医。



    像这种方圆不过十里的小县城,若是出了新鲜事,如此这般,不出一时三刻,便能传遍全县的每个犄角旮旯。



    宁何苦静静站着,便亦听了个前因后果。



    这个顾员外,应该便是前夜墙外人所说的顾兴业,顾老色鬼。



    呵呵!还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下,倒可以深入去探讨一番了。



    宁何苦顿时兴致盎然,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光,遂假咳两声,掌柜的方才发觉,赶紧陪着笑脸为其结帐退房。



    出得门来,他信步往城南而去,在一角落处往包裹里一番收罗,随后往脸上贴了两络胡须,再套上件石灰色长袍。



    随后瞥见身后不远处有大树浓密,遂轻轻一纵身,便轻飘飘落到了大树之上,将包裹和墨剑寄于此处。



    诸事完毕,他甩着宽袖长袍,踩着八字步,悠哉悠哉地慢慢往城南走去。



    偌大的顾宅门前是车马喧嚣,人来人往。



    有几个提着箱笼的郎中快步进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又苦脸冲了出来,绝不回头。



    如此再三之后,便再无郎中前来。



    宁何苦往那大宅门前一站,神清气爽,风仪玉立,有两个家仆立马迎了上来。



    “请问郎中,是来为员外诊病的吗?”



    宁何苦微微颔首,两家仆不敢怠慢,恭身在前,速速将他给迎入门去。



    一宽敞花厅内,数十人簇拥着居中高坐一人,有人为其打扇,有人为其擦药,还有人为其奉药。



    但就算是如此周到的侍候,居中那人仍嗷嗷直叫,“痒死我了,唉呀!疼疼,你轻点……”



    一管家见到宁何苦,便像是见到神仙救星一般,将他一路拖进花厅内,着急忙慌喊:“有郎中了,快快,快给员外看看,他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宁何苦甩甩袖袍,傲娇温吞言:“本郎中很贵的哦!诊一次一百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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