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何苦摇头断然否定,“不,不可能是毒煞留下来的。他是个心机深沉奸猾之人,是肯定不会在逃跑途中,留下他自己的任何痕迹的。”



    “言之有理,那会是谁留下的呢?”申无谓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与之有关联之人。



    “老无,这片衣角应该是有人故意从衣服上撕下来,压在了溪边的石头之下的……”宁何苦欲言又止。



    “也就是说,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要指明一个方向,对吗?”李琬琰很是聪慧,一下便想通了其中机巧之处。



    “指方向?指的是毒煞藏身的方向吗?可是,他怎么知道毒煞藏身之处呢?又怎么知道我们正在追寻毒煞呢?他为什么又要帮我们呢?”申无谓想不通,便理所当然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反问。



    宁何苦忍不住悄声提醒他一二,“老无,你忘了飞纱村还有个失踪人口吗?”



    申无谓乍然抬头,挑起双眉,“谁?哦……我知道了!难道会是他吗?”



    宁何苦正色点头,“对!此人极有可能便是那个失踪多年的秦春岭!他应该还活着。而且,他此时还有可能是和毒煞呆在一起的?”



    “啥!十来年了,毒煞居然还留着他的性命,还真是稀罕?”申无谓的猜测被证实后乍然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落在毒煞手中之人,在此刻还能听见他活着的消息。



    而且,那人不仅活着,还暗中暴露了毒煞的藏身之处,实在是意外之喜。



    “没杀他,那是因为他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吧?”宁何苦轻声自言自语着:“原本,我还担心途中耽搁了几日,那毒煞已经捉到大鲵逃之夭夭了。如今看来,他应该还未曾得手,这倒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搞不懂!”申无谓困惑地摇摇头,继而雀跃不已,“如果真是那秦春岭,那这人挺不简单,不仅有办法让自己在杀人如麻的毒煞手中活下来,还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想方设法的留下一些信息,是个机警又强悍之人,老怪我就佩服这种人。快走,找他们去。”



    申无谓迫不及待地拉着宁何苦就往左边山上走。



    一路之上,宁何苦又在好几处不起眼的地方,比如树枝上,又比如草丛中,再比如岩石上,发现了几块同样的碎布。



    这些碎布所指的方向连成一线,便是一道弯弯曲曲又复杂无比的路线图。



    众人随着碎布所指引的方向,走了足两个多时辰,最终来到了凤尾峰其中一峰地,半山腰的一处山涧旁。



    这道山涧隐藏在一片密林中,由峰顶而下,不深不浅,不宽不窄,涧水清澈,不疾不徐,潺潺流淌不息。



    若不是有碎布一路指引着,如此隐蔽深幽之地,宁何苦他们就算是再找上一月,也未必能找得到。



    申无谓远远瞧见那山涧,便几步蹿到涧水边,眼中流光溢彩,“对,就是这样的山涧,常会有大鲵出没。”



    “嘘,小声点,大家快藏起来,千万别发出任何声响。”宁何苦突然间便挥手阻止众人前行,并以身作则地立马蹲下,藏在了涧边一堆野草丛后。



    众所皆知,一找到有大鲵出没的山涧,那便意味着离找到毒煞,也行将不远。



    众人一念至此,数日的劳苦奔波,皆随风而散,正暗自庆幸。



    可一口气还没松散完,宁何苦又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态,搞得大家莫名又紧张恐惧起来,立时随着他蹲下身子,各自隐藏行迹,连大气都不敢出。



    短暂的窒息沉寂后,宁何苦方轻声细语,“毒煞极有可能便藏身在这附近,咱们必须以防万一,小心谨慎,莫要打草惊蛇。”



    申无谓点头赞同,低声附和道:“大鲵白日里都是悄无声息地躲在洞穴之中,只有到了晚间才会出来活动觅食。



    所以,那毒煞也极有可能就藏身在这山涧附近,等待时机,咱们可万不能惊动于他。”



    “所以,咱们不能打草惊蛇,就只能在此守株待兔吗?那要守到何时?如此过于被动?你们觉着行吗?”李婉琰不悦地悠悠接了一句。



    宁申二人迅速对望一眼,再低头沉思片刻,遂抬头默契十足地异口同声:“不能打草惊蛇,也不想守株待兔的话,那就只能设下诱饵,引蛇出洞咯。”



    “引蛇出洞自然是好过守株待兔的,可又要如何设饵,如何引诱呢?”李琬琰软绵绵的语音中,却有着尖锐的刀锋之气,咄咄逼人。



    李姑娘可是个不喜留情面之人,温言软语之间胜过疾言厉色,然申无谓压根就不在乎她话里藏刀的锋锐之意。



    他只转身对宁何苦密语,“你和他们留在此处,我悄悄沿着山涧两旁去找一找,看看能否找到有疑似大鲵藏身的洞穴之地再说。”



    在这方面,宁何苦自知不及申无谓擅长,便点头赞同加贴心嘱咐,“去吧!务必小心。”他说话时还掏出胸前衣襟内的木哨,示意其有危险时记得吹响哨声联系,



    申无谓会心一笑,“放心,大鲵既然白日里是不出来活动的,想必那毒煞必定也是如此作息,我一个人悄悄去,决不会打草惊蛇的。”



    他说话间人已经蹿出去了老远,宁何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笑,便就地坐了下来,准备歇息。



    李琬琰不知何时同他比肩而坐,此刻正望着他胸前的木哨呆了一呆。



    她又莫名想起自己扇宁何苦耳光那次,那张离自己很近很近,在挨了一记耳光之后,生无可恋,无可奈何的一张俊脸来。



    那时候,自己咬牙切齿,狠狠扇了那登徒浪子后还不解恨,正恨不得将他大御八块之时,竟然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反常又出奇地好闻。



    她那时候就极其困惑不解,自己本该对眼前的登徒子厌恶至极才对,又怎么可能会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好闻呢?



    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是被气得晕了头吧?才会胡思乱想。



    直到后来,她去揭开了宁何苦的眼上黑巾之时,又闻到了这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之味。



    当时,她也是很疑惑,也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个大男子的身上,怎么会有这般好闻的香味呢?



    后来,她得知眼前人乃是大靖第一捉刀吏后,便又得出了一个结论:“大靖第一捉刀吏,果然是名不虚传,风姿绝伦,那他自然是香的,极具诱惑力的。”



    方才,宁何苦将那枚木哨掏出来后,她才终于明白,他身上的香味,原来是这枚贴身藏着之物发出来的。



    那这木哨到底是何物制成的呢?怎生能发出如此清新脱俗之香味呢?



    她翕了翕樱唇,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言不语。



    宁何苦察觉到了她那灼灼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疑惑,然却装作毫不知情,继续闭目养神,不予理会。



    傲娇聪慧如李姑娘,她知道一个装睡之人是永远都叫不醒的,便在心中“切”了一声,赌气别过头去,也闭目养起神来,却在心中腹诽:“哼哼!本姑娘对你有点兴趣,那可是你天大的福分,懂吗?你居然敢装睡不理不睬,小样,走着瞧!”



    青松翠柏眼见主子此番神情,默默对视一眼,仍不敢放松丝毫,习惯性的在主子周围护卫看守。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际的晚霞敛去了最后一丝色彩之际,申无谓才悄然无声的摸了回来。



    他在离此处约三里远的山涧左边沿壁处,发现了一个深深的洞穴。虽然不知道那里面是否有大鲵出没,但他细细检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确定那是一处最佳的设伏之地。



    他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和宁何苦商量,要如何在那处设下诱饵,引毒煞上钩。



    一侧的李琬琰微微好奇,他二人究竟会设下什么了不起的诱饵圈套,便一直侧耳倾听。



    当听完申无谓完美无缺的计划后,她实在是再难以保持日常矜持端庄之态,指着宁何苦抿嘴忍笑,“你要让他藏在岩洞下,学大鲵的鸣叫声,也就是婴儿的哭声引那毒煞出来,对吗?那烦请他能不能先哭上两声,让我听听看,像还是不像?”



    宁何苦:“……”



    申无谓最是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计划了,便狠狠白了李琬琰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奶娃娃的哭声吗?谁小时候没哭过似的,是难不到咱家小苦的,对吧?苦!”



    宁何苦抚额呻吟,“老无,我从小就是个不爱哭闹的乖娃娃,你实在是难为我了……”



    “难不成你要我来哭不成吗?我哭起来就像鬼哭狼嚎一般,毒煞他能上当吗?”申无谓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逗得李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宁何苦的目光则依次扫过青松翠柏,将希望寄托在他二人身上。沉默寡言的翠柏立时摇手,“我,不行。”



    “我更加不行!”青松跟着接。



    宁何苦:“……”也是,他二人如此这般牛高马大,想来那哭起来的声音也好不到哪儿去的,哎哎!老无真是会作践人啊!



    他苦着脸,刚想说没法子了,只能是勉为其难的尽力一试之时,便耳听到李琬琰的柔丽讥讽之声:“你要他一个大男人假装婴儿的哭声,他哭得出来才奇呢?真真是好笑,我还以为是什么绝妙无双的计划呢……哎!看不下去了,还是让我来吧!”



    青松翠柏怔在原地。



    宁何苦申无谓也怔在原地。



    李琬琰一句话的意思,前后反差的有点大,申无谓前一秒因为受到讥讽,正要激愤反唇相讥之时,下一秒就又收到了另一层意思,立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好好!如此甚好,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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