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素娘,秦春岭微微颤抖,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故意拖延,毒煞有求于我,拿我没办法,也知道我不畏生死,又惧怕我去报官找人什么的,便用素娘的安危来要挟我,让我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也只能是尽量拖延着时间,与之周旋,盼望着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解救出素娘和村民们。”



    宁何苦将手轻轻放上他的肩头安慰,“放心,素娘没有中毒。只不过……”



    “我知道,素娘吃了毒煞带回去的蜂蜜,被毒哑了。”秦春岭黯然神伤。



    “放心,老无会医好她的。”宁何苦如和风细雨,继续发问:“你后来又是如何回到飞纱村中,见到素娘并向她透露了一些消息的呢?”



    “对对!毒煞不是说不准你再回飞纱村一步的吗?你又是怎么回去的?”申无谓也无比好奇起来,前来围观。



    “那是因为,我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他才放我回去同素娘相聚的。”秦春岭的回答出乎意料,令众人愣在原地。



    做了天大的蠢事情,毒煞没有杀他,居然还好心让他回去和素娘相见团聚。



    令人费解啊!



    秦春岭见众人脸色迷茫,也知道自己的话自相矛盾,便沉重细诉因由:



    “三年前,我终于在凤尾峰上的一处山涧中,找到了大鲵的行踪。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告诉毒煞。因我知道,毒煞一旦得到大鲵后,我就将性命不保。不只是我,素娘和村民们都会有危险。



    于是,我一边继续拖延敷衍他,一边积极地寻找其他的机会……”



    原本准备歇息的众人,又都围拢上来,听秦春岭继续讲述。



    “那一日傍晚时分,我正在山涧旁徘徊,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便悄悄前去查看。



    近了,才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男一惊喜:“我们竟然看到了传说中的娃娃鱼,太神奇了。



    男二遗憾:要不是你弄出声响,吓跑了它,说不定我们就将它捉到手了,到时也能卖个好价钱,就再也不用满山去猎白狐了,太可惜了……



    是两个进山打猎的猎人,深入群山本是想猎取名贵的白狐,最后无意间来到了此处,在我曾经发现大鲵的山涧旁歇息。



    说来也巧,恰逢山涧中的大鲵出来活动,又恰逢十五月圆之夜,月光明亮,他们便清清楚楚看到了传说中的大鲵,但可惜却同其失之交臂。



    雾中山虽山高云深,但亦常有猎人和采药人在山中行走。往常几年中,我也偶尔碰到过两三次,却都悄悄避而远之,因为怕毒煞知道从而牵连到他们。



    但这次不同,因我已经找到了大鲵,怕奸诈的毒煞有所发觉,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我便灵机一动,在沿途故意制造了一些痕迹,让那两个猎人误以为是白狐留下的痕迹,在后一路追随,最后便追着我到了凤尾峰后的一片密林深处……”



    秦春岭有些疲惫,停止了讲述,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静待下文。



    他勉力继续,“在那片密林深处,隐藏着的是一大片金丝楠木林,是我在找大鲵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咳咳……”他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无法再继续下去。



    宁何苦贴心地递上水囊,轻轻帮其拍打背部,“你别急,要不明日再讲。”



    当众人都一片沉寂之时,李婉琰却若有所思地接了一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故意将他们引到密林深处,就是为了让他们发现那里的金丝楠木林。而楠木是当今皇家御用之物,历来就是若有发现此木者向官府报备,朝廷皆有巨额赏金。



    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这两位猎人将此事告之官府,而官府自也不敢懈怠,很快就会派人入山来堪查。



    你就是在等官府的人来,只有等到他们来,你便可趁机向他们求救。因为,能对付毒煞和解救村民们,也只有官府才比较可靠了。”



    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秦春岭身上,等他证实前者的推论。他已经缓过劲来,便黯淡点头,“我原本是如此打算的,可不料却事与愿违……”



    长久的沉默后,他沉重继续,“从那以后,我便一直默默地等着,将所有希望皆寄于此计。三个月后,我依例回去向毒煞汇报结果,在经过飞纱村后山时,一时心酸想家,不忍离去,便在那里看着飞纱村发呆。



    就在此时,山下来了一群人,我只听那动静,浩浩荡荡人声鼎沸喧哗,耳测定然不下三四十人。然后竟然还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依稀是此前那两个猎人之声。随后,他们便绕过飞纱村,直往凤尾峰的方向前去。



    正是数月前那两个猎人,正带着官府的人来山中堪测,一想到心中所盼之事即将实现,我便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然而,身后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一声阴森叹息,将我定在原地。



    原本应该在虎牙屿里饲养那些飞虫毒物的毒煞,不知何时,竟然悄悄藏于我的身后,看着眼前那一群人由他眼前经过,发出了一声恶魔般的叹息。



    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的计划即将毁于一旦,而那一群人,也将面临着未知的危险。



    强忍着绝望和恐惧,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毒煞问官府的人是不是我招惹来的,我面不改色矢口否认,他也不多言多语,便悄悄尾随着那些人而去。自然,我也是远远尾随着他而去。



    他这数年来,也常在山中东奔西走,对山上的情况也是极为熟悉,很快便赶到了那群人的身前。



    然后,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等我再次赶到凤尾峰后的密林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群人的踪影了。



    我很是担忧,怕毒煞会杀了他们,谁知毒煞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阴森森的告诉我,叫我放心,他不会再明目张胆的杀人了,他只会用看不见的方式来害人。



    因为,他现在更享受这种高端又隐蔽的杀人乐趣……无声无息,无知无觉,而不留痕迹。



    就比如,让飞纱村人的眼睛全部变瞎失明,至今却无人知晓究里……”



    秦春岭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众人听得是义愤填膺,血脉喷张,青筋凸起,又带着汗毛倒竖。



    申无谓随手一拳重重捶在了地上,尘土飞扬中便欲起身,“我这就去杀了那恶鬼。”



    宁何苦早有准备,一伸手便按住了他,“老无,稍安勿躁。毒煞就在里面,他跑不了,自然也离死期不远了。”



    申无谓只得作罢,坐下直喘粗气。他身侧的温和礼握紧双手,虽仍极为恐惧,但还是壮着胆子问后情:“毒煞将官府的人怎样了?全杀了吗?”



    “我也想知道,但我不敢问也不能问,只知道他们定是凶多吉少。若不是我,他们就不会进山来,若不是我,毒煞就不会发现他们,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生死未卜,都怪我!是我害了他们。”秦春岭自责悔不当初,痛心疾首,以拳擂地。



    所以,这就是他说的那件蠢事咯?



    但却是情有可原,更算不上是什么蠢事。



    温和礼见自己的问话逼得他如此悲痛懊悔,自觉惭愧,连忙按住他的拳头,贴心安慰,“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为了救大家,这是人之常情,真的不怪你。”



    秦春岭仍旧闭目沉痛,神色绝望悲苦。宁何苦见书呆子的安慰没有效果,便也加入安慰人群,以事实说话:“你放心,那群官府的人并没有被害,不知道毒煞在途中动了什么手脚,他们就算有熟悉路况的猎人带路,最终并没有找到那片金丝楠木树林,反而误入了一片原始密林之中,走了三个月才走出来,死伤过半,最终无果而归。”



    秦春岭先是面部一喜,继而又黯淡沉郁,“无论如何,还是有因我一念死去的人,我对不起他们……”



    “但最终,却还是因为你的这一个念头,救了你,救了飞纱村全村人。”宁何苦声暖音柔,继续劝解。



    秦春岭:“?”



    但宁何苦此刻需要将整件事情前后连贯起来,便道:“别急,你先说说你后来又做了什么?”



    一直沉静倾听的李婉琰淡淡看了宁何苦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向了秦春岭。



    秦春岭虽然不知道其中复杂因果,但他的确还有许多事情未讲清楚,便又沉下心来道:



    “后来,为了不引起毒煞的怀疑,我便假装找到了那片金丝楠木林。又因为他不小心摔伤了腿,不良于行,我便用楠木帮他制了一根拐杖。后来,又拖了一年,我才告诉他在凤尾峰的山涧中,找到了大鲵的踪迹。



    他兴奋前往,还真实的听到了大鲵的叫声。可是,那大鲵只有在晚间才会出来活动,若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它一见着火光,便会受惊藏进洞穴深处,要过上几月,方才会重新出来。



    故此,毒煞一直都没有得手。后来,他好像不耐烦了,因为他已经在山中呆了十一年之久,他开始烦躁不安,一心想尽快捉到大鲵,然后离开雾中山。



    于是,我找准机会,告诉他我想到一个法子,可以尽快捉到大鲵,条件就是要他放我回去,同素娘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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