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呃啊······呃呃啊!”



    陆濂跪地,惨嚎连连,身体剧烈震颤,五官扭曲得狰狞不堪。



    身为高级元宰,在神人中界噬魂技法的镇压下,他却脆弱得如同一介俗民。



    魂域舍弃旷达、墨菲,花惜嫣挥出两道光束,将二人束缚。



    旷达、墨菲萎靡倒地,眼中一片迷惘。



    花惜嫣落在元晶台上,带着无尽的孤傲与淡漠,眸光直刺躯壳内只剩半条残魂的旷达、墨菲,厉声道:“快说,疏儿死于何人之手!”



    灵魂遭受重创,旷达、墨菲神识涣散,精神萎靡,在幽蓝眸光覆下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皮相继跳了一下。



    “都是总使的主意。我和墨菲先在祖陵附近隐伏,等祭祖队伍抵近后,乘左使夜空毫无防备之机,陆濂近距离突施杀手,将夜空击成重伤。



    之后,我和墨菲动手,将重伤的夜空和其他低阶扈从轰入死亡之渊。不过,我们留下扶疏殿下与灌夫二人,迟迟没敢动手。”



    旷达木然道。



    墨菲极力凝聚涣散的眼神,透着分惜命的意味,挣扎着道:“我们知道灌夫是主上的未婚夫,更知道扶疏殿下对主上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不敢出手伤害二人。



    是邦纳,是他将扶疏殿下和灌夫轰入死亡之渊······”



    “懦夫!”惨遭噬魂之痛,邦纳仍无屈服之意,几声惨嚎过后,一脸狰狞的怒斥道:“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全特么······是屁话!



    你们以为转头当舔狗便能活命?哼,两个越老越怕死的糊涂虫······呃啊!呃啊······”



    花惜嫣鼻子一酸,如雨的泪珠滚落下来。



    旋即,那双美眸内,黑雾翻腾,一抹寒芒,比剑锋还要锐利的寒芒,刺破泪光的笼罩,飞掠而出,直刺惨嚎不止的邦纳。



    她魂力尽开。



    响彻四野的鬼嚎声中,躯壳内最后一缕残魂被决绝抹尽,陆濂挺着僵硬而又极度扭曲的身体,朽木般倒伏于地。



    花惜嫣挥手之间,蘑菇云状的橘光径直覆向邦纳的躯体。



    “哗!”



    光影一闪即逝,那道躯体如流沙般飘散,刹那间烟灭。



    直到这时,被完全震懵的亨廷、杰恩方回过神来,与去而复返的邦纳一道,齐齐降落在元晶台上,面朝花惜嫣跪下。



    “花蕊女主,旷达、墨菲二人枉顾王族隆恩,追随野心勃勃的万山青,在主上座前素来无礼,杀害百余名扈从强者,万不可轻饶了他们!”邦纳领头奏请道。



    花惜嫣挥手示意三人起身,瞟一眼站在远处一脸煞白的火旭,不知为何,心底泛滥的仇恨忽然淡去。



    陆濂已神形俱灭,而罪魁万山青也成废人,奄奄一息躺在深坑内,生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到了这种地步,清算的力度是否已经足够?



    轻细的轰鸣声响起,花惜嫣偏头,但见奶奶的轮椅滑至台中。



    “我的好孙女,你做到了!”老人喃喃低语,又哭又笑,那双浑浊的泪目中,却泛着深深的欣慰之色。



    花惜嫣深吸一口气,收起眼泪,浇灭残余怒火,心若止水的回眸。



    只是,受悲痛与不甘煎熬太久,她没法轻易挥尽怨念。



    “旷达、墨菲,先王与本尊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与万山青、陆濂勾结,存不臣之心!”她轻启红唇寒声道,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摄魂。



    “旷达糊涂啊!”捕捉到生的希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血色,旷达拼命凝聚发散的眼神,振作精神道:



    “都怪总使万山青!此人率先晋为九星元宰,以实力相要挟,又许以日后与他同为并肩王的重诺,旷达受此蛊惑,昏头了啊,主上!”



    花惜嫣久久沉默,只是在心底默念“实力”二字。



    两万年来,主上、臣下之间实力对比的每一次逆转,都会给花氏,给花蕊部落带来深重的苦难。



    这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丛林社会,花氏先祖的累累骸骨映白了遍野的雪娑林,无数部众的海量鲜血染红了满山褐碣石。



    噩梦般的往事告诉她:身为花氏仅存的后人,花蕊部落至高无上的女主,实力落后于别人就是一种原罪!



    她不相信一厢情愿的所谓忠诚。



    相较于逼自己做修炼狂魔,让两个实力逊她一大截、已半身入土的老者步陆濂神形俱灭的后尘,此举除了泄愤,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于是,那双幽蓝的眸光里,寒意收敛殆尽。



    察觉到花惜嫣的神色之变,墨菲艰难转动脑袋,以额头磕地,哀求道:“墨菲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还请主上念昔日罪臣拥戴主上之功,大发慈心,善待罪臣的家人!”



    冷哼一声,邦纳再次跪下,奏请道:“除恶务尽,万不可心慈手软啊,花蕊女主!”



    挥手让满场紫晶灯重亮,花惜嫣凝眸遥望避在远处旁观的强者、寻常部众,沉声道:



    “吾意已决!速建夜空祠,以永祀忠心可嘉的前左使夜空。



    从此刻起,邦纳任总使,亨廷、杰恩改任左右使,随侍本尊身侧。



    万山青论罪当诛,交由现任三使会同五方酋长、部落耆老审判,当众处以极刑,并将其罪行遍告全部落。



    将旷达、墨菲封印在祖陵附近,让他们每日面向死亡之渊,以余生向左使夜空和百余个无辜亡灵忏悔赎罪!”



    低沉而又令人魂颤的声音掠向远处,无数远观者从骇然中回神。



    众人意识到,神奇的星辉之塔重新铸就了花蕊女主如日曜天的神圣光环,她又以一己之力镇压四名心存叛念的超级强者,把足以长久震撼全部落数千万颗灵魂的无尚之威镌刻于大地。



    就在今夜,她一举封神!



    那对不怒而威的眼睛似神之双眸,眸光所向,众皆俯首。



    “遵命!”邦纳、亨廷、杰恩无比恭敬的领命道。



    两千余名强者相继飞回,降落在一片狼藉的元晶台下,许多人直接掉进巨坑内,却无人敢失了礼数。



    “拜见花蕊女主,吾主神武!”众人齐齐伏地高呼。



    缓移幽蓝眸光,看清底下近千张冷汗涔涔的面孔,花惜嫣抬起下巴,徐徐道:“首恶必除,扈从不究!



    你们中间近半数人暗中依附于万山青,本尊心知肚明,但从明天开始,本尊将忘掉这一切。



    尔等好自为之!”



    声音落下,那些顿感释然的心虚强者差点瘫倒在地。



    她螓首徐徐扭动,转视火旭时,却是一脸罕见的温柔,“火旭,我送你去竹里馆。”



    橘光闪现,一股绵厚而又温柔的浮力卷起火旭的身体。



    光团之上,两道几乎相依的身形,飞离残破不堪的广场,越过底下点点灯光、人影,朝东南方向飞掠而去。



    “恭送花蕊女主!”



    两千余名强者和数万部众齐齐高呼,汇成浩荡声波,震天撼地。



    半倚在她腰背上,离一名实力恐怖的巅峰元宰如此之近,火旭却无任何不适感。



    她的眼波、面容、气息无不温柔至极,似拂面而过的缕缕夜风,清凉如水。



    她甚至小心翼翼的将自身威压收敛到最低程度,生怕强者威压无意间对他造成伤害。



    一时间,火旭心动莫名。



    早在她萌生摊牌意念之时、万山青抢先动手之前,火旭就发觉,花惜嫣作出的第一个动作竟是挥出星力护住他这个外界少年。



    那种反应似乎源于灵魂深处的某种本初信念,泛滥的怒火也不能将它焚灭!



    火旭相信,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除父母、伯父、风飖之外,花惜嫣是世上另一个可以让他完全信赖的人,无需对她设防。



    只是,他的魂力消耗极大,身魂俱乏,当心防藩篱完全撤除之后,睡意便沉沉袭来。



    入睡前,耳边响起花惜嫣的轻语:“火旭,我该怎样谢你!”



    这是她的真心话。



    若无火旭相助,她哪有资格与万山青等人摊牌?而注定会在一场远远看不到尽头的漫长较量中备受煎熬,最终谁胜谁灭,唯有天知道!



    可惜,他的实力太弱,且周身经络不太正常,否则,她将以花蕊部落最珍贵的礼物相赠,不会吝啬任何一种秘藏功法、技法,以及最高品质的修炼资源。



    “请善待我的朋友,尤其是······格蕾·萝丝。”火旭迷迷糊糊的道,旋即昏昏入睡。



    ······



    竹里馆门前,灯火微亮。



    橘光敛尽,两道身影落地时,浮生、浮世二人腾腾腾跑出馆门见礼。



    “拜见花蕊女主!”



    花惜嫣挥手示意二人平身。



    格蕾·萝丝飞身而出,视线瞬间锁定火旭的脸。



    白卉子缓步走出,倚着门前栏杆,好奇而又略显迷茫的望着来人。



    雷顿缩坐在馆内软椅上,扫一眼门外,嘴角微微一抖。



    “他······怎么啦?”瞥见昏睡不醒、由花惜嫣搀扶的火旭,格蕾·萝丝惊道。



    “放心,火旭只是有些困乏而已。”花惜嫣缓声道,随即冲门内挥挥手。



    六名少女小跑出来,扶起火旭。



    “扶他入房歇息,你们手脚轻一点!”花惜嫣吩咐道。



    “是,主上。”



    那群少女连扶带抬,将火旭轻柔移进馆内。



    花惜嫣端视格蕾·萝丝片刻,舒缓神色,笑道:“你就是······格蕾·萝丝?”



    “不错。”格蕾·萝丝下意识的垂首,低声道:“方才好大的动静,莫非······尊驾身边有大事发生?”



    尽管对方刻意收敛威压,且端出一副极有亲和力的笑脸,但面对拥有惊世容颜和恐怖实力的花蕊女主,格蕾·萝丝总觉得自己挺不起腰杆。



    她的头脑非常清醒,断然不会像雷顿那样乱喷,污蔑花惜嫣是化形为人的戾兽。



    “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刚刚结束,本尊······我说过,阁下既是火旭的朋友,便是花蕊部落的贵客,没能让贵客亲眼目睹那场表演,抱歉!”



    花惜嫣颌首致歉,续道:“我将作出补偿,尽我所能,让贵客不枉此行。”



    格蕾·萝丝闻声拧眉,什么情况?



    目光淡淡越过倚栏的白卉子,冷冷落在馆内雷顿的身上,厌恶的撇撇嘴,花惜嫣飞快收回目光,冲格蕾·萝丝笑道:



    “已是子初时分,今晚我就宿于竹里馆,火旭与阁下有何需要,不妨直说,千万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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