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沙尘暴,将前面的官兵扫的七零八落。



    楚飞带领的精锐流寇,抢了几匹战马,捡起官兵的盔甲和武器,一夹马腹,呼啸着追杀逃走的官兵。



    楚飞这些人平常就骑过马,还有不少是从宣大、大同等地逃亡回来的军户,技艺比起这些官兵更加精湛。



    装备精良、人高马大,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官兵,却连一招都没过,就被流寇击溃,四散奔逃。



    卫若兰想要组织溃兵进行反击,可逃命的士兵根本没有听他的,有好几个甚至举起武器,拼了命的朝他身上刺来,好在他反应灵敏,才没有受伤。



    卫若兰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这些士兵不敢打贼寇,却敢对自己舞刀弄枪,这是什么踏马的狗屁世道。



    “扔银子,扔银子!”



    几个步兵的把司官见流寇穷追不舍,对着身边的溃军喊道。



    溃军身上还是有不少银两,有许多是自己的,也有这几天从百姓家中搜刮来的,他们舍不得银子,但更舍不得自己的小命。



    眼看着流寇状若疯魔,好几个跑得慢的士兵肠子都被打出来了,其他士兵哪还管什么银子,赶紧扔了减轻重量跑路。



    卫若兰等人跑了一截,耳边喊杀声减弱,回头一看,不少流寇正弯腰捡拾地上的财物。



    几个步兵把司官松了口气,“他奶奶的,还是银子好使。”



    卫若兰看着几个把司官,这些人他也是熟识,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训练的时候可没见这几个人跑的这么快,没想到在死亡的威逼下,居然爆发出了潜能。



    不过这些把司官也不是没有损失,他们抢劫的金银财宝更多,刚才跑路的时候,一分没剩,全都抛了出去,比普通的士兵更加干脆,足见其惜命。



    “老卫,待会见了牛将军,可别说漏了嘴,咱们是力战不敌,不是见面就逃。”



    一个老成持重的把司官说道。



    卫若兰点了点头,这次溃败,主要原因都在他们第四骑兵司的身上,若非小觑了流寇,等待后续步兵司跟上,协同作战,未必会输了流寇。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想一想待会怎么跟牛继宗汇报吧。



    卫若兰脸色很难看,他不想就这么回去,“诸位,咱们不能就这么回去,起码要砍些流寇的人头,否则没法交差啊。”



    两个把司官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说道:“我说老卫,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想回去送命?要死你自己死,老子可不回去。”



    “老卫,兄弟们都被吓破胆了,你信不信,现在要是让他们回去杀贼寇,他们就能跟你拼命!”



    古代炸营的事情常有发生,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



    再加上古代当兵,就跟奴隶一样,随时承受死亡的风险,心理压力极大,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如果军队发生炸营,那平时高高在上,欺负这些士兵的军官就成了首要的攻击对象。



    炸营往往还会引起连锁反应,造成群体性的攻击,毕竟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大家平时训练的内容都差不多,索性一起杀人。



    只不过京营平时训练松散,甚至根本不训练,这些仅剩的战兵也是游手好闲,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刚刚遭受了致命追击的士兵,心理极其脆弱,就像是装满炸药的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卫若兰见两个把司官都不愿冒险,他也是无计可施。



    一个年轻的把司官喘匀了气,招呼手下的传令官去收拢溃兵,老成持重的把司官留了下来,见四下无人,他拉着卫若兰走到僻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道:“老卫,我知道你不甘心,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今之计,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卫若兰一拳打在树上,直打的树干摇晃,拳头上鲜血直流。



    训练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碰上一伙最弱的流民,居然被打败了,这让他如何甘心。



    老把司官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倒有个计策,既可以挽回损失,还能少受惩罚,说不定,朝廷还会给咱们嘉奖。”



    “打了败仗还有嘉奖?”卫若兰疑惑道。



    老把司官凑到卫若兰的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卫若兰眼睛睁大,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这,这可是要杀头的!”



    老把司官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说,我不说,手下的人不说,谁能知道?牛将军也是要面子的人,他知道咱们干了这件事,估计也会默认的。”



    卫若兰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身体一阵发凉,他觉得眼前这个把司官比流寇还要吓人。



    三个时辰后,卫若兰和两个把司官从房山县芦上坟村走了出来,身后还时不时的响起女子的惨嚎,以及男人的嘶吼声。



    老成持重的把司官衣衫不整,手上还粘着不少不明液体,他毫不在乎的在卫若兰肩膀上拍了两下,道:“老卫,习惯就好,咱们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流寇卷走,成为新的流寇,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防患于未然。”



    卫若兰的脸上依旧是不忍,他厌恶的打掉老把司官的手,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底气说话。



    他浑身发冷、发抖,虽然早就知道官兵有杀良冒功的历史,但是真正身处其中时,还是会产生生理性的不适应。



    这让他长久以来建立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出现了难以磨灭的裂痕。



    “畜生!畜生!你们没本事杀流寇,却来荼毒百姓,你们算什么官兵,比土匪还不如!”



    芦上坟村的村长满脸是血,愤怒的指着卫若兰一行人。



    见到官兵到来,村长还好心的开门相迎,因为他家有个儿子,现在是在京城的工部做小吏,名叫高超伟。



    “我一定要报官!揭露你们的兽行!”



    村长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朝京城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便觉腹中剧痛,低头一看,一截刀尖从腹中透出,上面还挂着许多血珠。



    不等他回头,年轻些的把司官用力一搅,村长的身体瞬时出现个巨大的裂口,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出来,村长口冒鲜血,扑倒在地。



    “呸!废物,还想进京告状,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年轻的把司官啐了一口浓痰,用村长的衣服擦干净刀身,“我杀不了流寇,我还杀不了你一个土老帽?”



    卫若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可是村中百姓临死前的哀号却更加的清晰,每一声惨叫都让他的心颤抖。



    屠杀持续了两个时辰。



    发泄完的士兵们成群结队的从村落、民房里走了出来,他们勾肩搭背,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他们似乎在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找回了自信。



    老把司官满意的点点头,招来传令兵:“各队清点人数,带上财货、人头,留下一个小队,放火烧村!”



    卫若兰脸色铁青,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恐惧,又或者是其他的心情。



    只不过此时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这些士兵已经发泄够了,这将成为他们从军道路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原来仗还能这么打,打不过敌人,就打自己人,还不用担心被杀。



    一行人回到军营后,卫若兰和两个把司官第一时间将此事汇报给牛继宗,从开始的溃败到杀良冒功,一丝一毫,都不敢遮掩,和盘托出。



    牛继宗听完几个人的汇报,脸色阴晴不定,连怀里的女人都没有心情摸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牛继宗冷不丁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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