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你底下那些桩子是干什么吃的?你魏忠怎么当的蛛网之首?”



    御书房中,赵玄朝暴怒的挑起双眉,嘴里唾沫星子不住的喷到掌印太监脸上,甚至还不解气的将掌印太监踹翻在地,右脚猛踹倒地的掌印太监。



    被踹翻在地的掌印太监一点都不敢躲,任由赵玄朝将火气发泄到他身上,嘴里更是连连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赵玄朝当真是有将掌印太监拖出去砍了的心思,只是将他拖出去砍了,对于密件上所说之事也是于事无补。



    发泄一番后,赵玄朝深吸一口气,脚步有些发重的走回御案后面,揉着眉心。



    掌印太监连忙跪好,甚至连半点疼痛之色,都不敢表露在脸上。



    自从身份成为掌印太监后,魏忠极少听赵玄朝叫过他本名,能叫他本名时,都是比较高兴之时,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赵玄朝叫他本名,魏忠只觉得脖子发痒,身体发凉。



    圣上当真是动了杀心了!



    奈何此事确实跟他手下蛛网脱不了干系,他哪怕想摘人脑袋,也得先过了眼前这关才行!



    别看他身为掌印太监,能时刻陪伴赵玄朝左右,看似身份崇高,可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便是身首异处的结果!



    何况宫中这么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谁不希望他出错啊?



    “魏忠,朕需要一个解释!”



    掌印太监心中微微一缓,圣上终究还是念几分情面的!



    “圣上息怒!奴婢不是要推卸责任,奴婢底下的蛛网此次确实是失职!但故事曲折,容奴婢禀报一番!”



    赵玄朝没有吭声,掌印太监偷偷看了一眼,又开始继续说起来。



    “河南府的旱情,蛛网的桩子两月以前确实有上报过,不过那时奴婢没有过多重视!天气燥热,本就是朱夏会有之事,且此种事情,几乎隔三五年便会出现一次,倘若天公作美,降下甘露,那万事无忧!若是天公降下责罚,让河南府民不聊生,奴婢才会将此事上报!”



    “奴婢自然不敢将尚未出现之事来劳烦圣上,让圣上衣食难消!而距离蛛网上次收到河南府密报,已是一月前,蛛网密报一旬一次,奴婢在半月前察觉此事不同寻常后,便已命人去河南府查探,奈何今日才有回复。”



    “奴婢也未曾料到河南府府尹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河南府旱情如此之重,他竟然瞒而不报,河南府各县官员更是沆瀣一气,助纣为虐,粉饰太平!”说到此处,掌印太监牙齿紧咬,显然他的恨意并不比赵玄朝的少。



    “奴婢手中蛛网分布天下各处,可真正精锐的桩子,多数都在边关与临安,各州各道各府,只有一名精锐大桩子,其余底下小桩子,都乃是大桩子就地发展的,其能力程度参差不齐!”



    “在河南府开始封禁城门出口以及各处要道的时候,河南府的大桩子便发觉事情不对,也是第一时间准备远离河南府,就近寻求蛛网联络点,以便传回消息,孰料河南府府尹竟然心黑到派人截杀外出之人,河南府的大桩子即便三五个好手近不了身,也难以抵挡强弓劲弩,至今尚未发现尸体!”



    赵玄朝手掌用力握紧御座护手!



    倘若河南府举兵造反,他是不是也得兵临城下之后,才能知晓?



    “蛛网的飞鸽传书呢?”赵玄朝厉声问道。



    蛛网是他手中遍布天下的暗网,传递紧急消息,自然不可能让人几百里加急传送,而蛛网豢养的信鸽,每年可得花不少银子!



    如此紧急之事,却不见任何飞鸽传书?



    赵玄朝如何不怒?



    掌印太监满脸的苦笑,又感觉将要说的话,好像谁都说服不了。



    “天气太热,河南府所有桩子养的信鸽,全部死了!”



    赵玄朝听到此话,重重的往御案上摔了一巴掌。



    有种有气没地发的憋屈感!



    “为何沿途州府无蛛网密报呈上?”赵玄朝又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掌印太监脸上的苦笑,更加浓厚起来。



    灾民北上,蛛网发现不了吗?



    肯定是能的!而且百分之百的会发现!



    只要不是瞎子,有灾民过境,蛛网会注意不到吗?



    但为何没人上报呢?



    原因无非就是两点!



    一是河南府封道导致灾民并不是一窝蜂的逃离故土,只有零星一些灾民越过河南府的封锁,遇到这种情况,你哪怕是得知这些灾民是河南府的人,但你不能确信!



    核实准了,你可能是大功一件,核实不准,你上报上去,不被骂个狗血喷头,那都是你官运鸿通了!



    二是各州各府的桩子都打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念头,你河南府又不是没有蛛网存在,你河南府不上报,哪里轮得到其他地方的蛛网来报?



    我先你一步上报了,事后你河南府的蛛网挨了打,肯定会把这事算在我头上,这种凭空得罪人的事情,谁愿意去做啊?



    哪怕真有人想要核实,可在河南府的蛛网大桩子早已身死,你怎么能核实呢?



    掌印太监倒是想将事情推到底下蛛网桩子身上,但现在绝对不是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心中分析出来的两种结果说给赵玄朝听。



    “好啊!好!真是朕的好臣子啊!”赵玄朝语气冰冷的说着,眼中凶光四起。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预示着他手中的蛛网,并不像当年蛛网所立之时了!



    掌印太监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哪怕燥热的空气,也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暖意!



    “圣上,奴婢发现问题不对后,即刻命人前往河南府,河南府所管之严,远超奴婢所料,这些消息都是进入河南府的桩子不惜性命,才得出来的!”



    掌印太监连忙给自己找补,若是赵玄朝真正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他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河南府的灾民都到了临安城外,你告诉朕这些又有何用?”赵玄朝勃然大怒,抓起御案上的一只笔洗,直接砸向掌印太监。



    掌印太监感觉眉头有温热滑过,却纹丝不动,任由鲜血砸在地板上。



    “奴婢该死!”



    “你确实该死!”赵玄朝眼神如刀的看向掌印太监,身为蛛网之首,充当的是他的眼睛和耳朵,现在竟然事后才能得到准确的消息,让他一下子成了瞎子和聋子,如何不该死?



    “求圣上开恩!”掌印太监心中一凉,可也不敢痛哭流涕的求饶。



    “开恩?朕此刻不杀你,无非就是你还有点用处罢了!”赵玄朝恨恨的道,蛛网不能一朝尽毁,哪怕要刮骨疗毒,也需一点一点的来!



    “请圣上吩咐,奴婢定然万死不辞!”掌印太监听完赵玄朝所说,立马大声说道。



    此刻若还不能抓住时机,他这些年就白待在赵玄朝身边了!



    “蛛网饕位素食者,朕不想再见到他们了!此事,可缓!但河南府一干人等,朕要亲眼看到他们的证词,看他们如何敢这般?自己所辖的子民,难道就不是他们的子民吗?”



    赵玄朝愤然怒道,眼眶微微发红。



    天灾,不可幸免,天之道也!



    可天灾之下的人祸,实在是让人神共愤!



    河南府出现旱情,你河南府府尹报上来,朕该给银子就给银子,该赈灾就赈灾,尽可能的去拯救河南府的子民,最后结果如何,那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可那混账的河南府府尹呢?



    封城截道,截杀外逃之人!



    哈哈哈......



    这就是朕手底下的好臣子啊?



    真是好臣子啊!



    这等手段,哪怕是史书中的奸臣,看了都不免要感觉自身光明正大一些!



    掌印太监立马磕头道:“奴婢遵命!”



    掌印太监眼中锋芒如炙!



    底下蛛网的那些大桩子们,只要没主动探查过的,那他们脖子上的脑袋就暂存在他们脖子上几天吧!



    “圣上,奴婢请准调动兵马之宜!”



    “准!”赵玄朝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这一次,河南府官场,不被他杀个人头滚滚,都难消他心头怒气,更是愧对死在河南府的百姓!



    一场风暴,即将展开!



    半个时辰后,左右两相,六户尚书匆匆进宫。



    听闻赵玄朝说出河南府灾情后,所有人脸色都急变起来,待听闻河南府府尹所行之事后,所有人都呆在当场。



    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河南府府尹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哪怕没脑子的人,也做不出这种事来吧?



    待众人回过神来后,立马对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府府尹大骂起来。



    赵玄朝没空听他们这群人如何咒骂,反正河南府一干人等,少不得诛灭九族。



    “此刻如何处理那些逃荒出来的灾民?”



    “陛下,首先得安抚民心,以防暴乱!再则得赈济灾民,让他们能够渡过今年,好在来年回归故土。”



    左相的提议,只是老生常谈,却也是最直接解决的办法。



    “陛下,臣倒是不担心河南一府之灾民,以朝廷一国之力,倘若养不活一府之人,那就是个笑话了!臣忧虑的是,今年朱夏如此,河南府尚且如此,其他州府道呢?”



    右相几句话一出,全场寂静。



    天上的太阳,又不只是单单照在河南府,河南府大旱,那么河北府呢?那么其他地方呢?



    临安城城外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吗?



    如果所有地方都大旱呢?



    朝廷如何赈济?



    赈济不力,岂不是大乱?



    王朝更迭,有多少次是天下百姓活不下去,而揭竿而起的?



    赵玄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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