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村,一户土瓦房的堂屋里。



    中年妇女正叉着腰,横着眉,指着面前的四岁小女孩喷溅唾沫星子:“去新家有爸有妈,他们会给你买洋娃娃、买零食、买好看裙子,还有吃的喝的玩的,你不想去,你是不是傻啦?”



    小女孩耷拉着小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中年妇女抻手戳小女孩脑门:“不说话,你哑巴了?”



    小女孩被这一戳,身体摇摇晃晃后退了小半步,险些站不稳。



    她慢慢抬起头,鼻尖红红的,小声喊道:“舅妈……”



    “少乱喊,我可不是你舅妈!”



    这声舅妈并没有唤起中年妇女的一丝怜悯,反而横眉竖眼道:“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小贱种,现在林曼琳死了,要么你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要么就去那个节目给我们挣钱。”



    小女孩紧咬着唇,害怕又无措。



    她叫端端,四年前刚出生就被丢进垃圾桶,被一名善良的流浪汉救起,后来又送进了孤儿院。



    在端端一岁时,林曼琳从孤儿院领养了端端。本以为有了新家就是美好生活的开始,可好景不长,端端满四岁生日那天,林曼琳在出门去给端端买蛋糕的路上,遭遇车祸去世了!



    端端再一次变成了孤儿。



    而面前这个被端端喊作舅妈的女人,叫邱晴,是林曼琳的姑嫂。林曼琳去世后,端端暂时由林曼琳的哥哥嫂嫂抚养。



    如今才不到一个月,邱晴就已经容不下端端。



    她经常趁着林祥钟不在家虐待端端,现在端端身上随处可见有着青紫的痕迹。



    “哭什么哭,真是个丧门星,克死了林曼琳你还想克我们家?我告诉你,没门!”邱晴越说,火越大,伸手去拧端端胳膊。



    端端很痛,但是她不敢喊疼。



    只得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不然只会遭到邱晴更粗暴的虐打。



    恰逢这时,林祥钟走了进来,他满脸不耐烦问道:“你又在干什么?”



    邱晴一抬头,见自家男人回来了,立马收起手走过来:“老林,你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祥钟对着邱晴没好脸色:“又打她了?”



    邱晴笑着说没有:“哪里,我就是逗一下端端。”



    虽然林祥钟对邱晴苛待端端这事,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明面上还是不能太过分。



    “不要动不动就打她,她还这么小。”这语气听着像是关心,但下一句话暴露了林祥钟的真实态度:“小孩子哪能跟大人比,经不起折腾,打出人命,你我都要蹲局子。”



    邱晴忙应和:“知道了知道了。”



    林祥钟瞥一眼站在角落的端端。



    端端害怕那张面孔,身体本能的往后瑟缩了一下,即使很恐惧,还是小声喊道:“舅舅……”



    “嗯。”林祥钟敷衍应了声。



    林祥钟从小就很疼爱他的妹妹林曼琳,对于林曼琳领养端端这事,他不支持也不反对。



    可后来林曼琳因给端端过生日而遭遇车祸去世,成了林祥钟心头的一根刺。



    所以林祥钟现在对端端也没什么好态度。



    邱晴趁着这会儿,跟林祥钟提了一嘴节目组找来的事,林祥钟听完皱起眉头:“那个节目是真的假的?”



    邱晴:“真真假假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导演就说给二十万参与费,录完节目端端兴许被那些人收养,再送回来的几率很小。”



    二十万……



    二十万对于普普通通农村家庭来说,不是小数目。



    林祥钟倒不是见钱眼开,要是能以更好的方式送走端端,那当然是最好的。



    他走到端端跟前:“端端,刚才你舅妈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端端揉着刚才被邱晴拧痛的小胳膊,胆小怯怯地望着林祥钟。



    林祥钟无视端端的恐惧:“你也别怪我们把你送走,当初就因为给你过生日,才害得曼琳遭遇车祸。是你害死了曼琳,他们都说你是天降灾星才会一出生就被丢弃,我现在一看到你就想到曼琳躺在血泊里的样子,是你克死了曼琳。”



    端端委屈摇头:“不是因为端端……不是的……”



    是有个陌生人把曼琳妈妈骗出去,曼琳妈妈才出车祸的……



    她还听见警察叔叔说,是有人故意害曼琳妈妈……



    可是舅舅和舅妈,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责怪是端端克死了曼琳妈妈……



    “够了!”



    林祥钟不想听一个小孩说这些没意义的话,怒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们把你送回孤儿院,你等一对新父母来领养你;一个是去上节目,你去那里挑选新的父母,过好日子。”



    端端眼里闪烁着泪花,努力摇头:“舅舅,不要把端端送走好不好,端端会乖,会听话的……”



    林祥钟哼了声:“都不想选,那今晚也别吃晚饭了,饿着吧。”



    次日一早。



    《理想的家人》节目组派来的车,停在林祥钟大门口。



    车上下来三个人,分别是这档综艺副级导演周安,和他的助理程锦,以及一名摄影师。



    邱晴热情招呼三人坐下:“三位老板坐会儿,我给你们倒杯热水。”



    周安摆手说:“不坐了,我们赶时间,十点就要开机,把那个孩子叫出来吧。”



    “周导,那孩子出来了。”助理看着出来的端端说道。



    周安闻言回过头。



    只见近处,一个怀里还抱着棕色的小熊的女孩站在那。



    小女孩看起来木讷木讷的。



    许是刚起床还没梳洗,长过了脖颈的头发乱糟糟的,小脸蛋也灰扑扑的,像只小脏脏猫。



    此时小女孩正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人,每一张面孔都让她感到很陌生和不安,她紧紧抱着怀里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棕色小熊。



    “你就是端端吧?”



    周安走过来问道。他跟孩子打交道多了,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跟孩子交流最容易。



    端端抱紧了怀里的棕色小熊玩偶,声音怯生生的:“嗯。”



    “你几岁了?”周安问道。



    对视中,端端似乎能感知到面前这位叔叔对她没有恶意,她喃喃回答:“端端四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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