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楹站在菱花镜前,任由禄年帮她换上衣服,袖口的镶边刺绣从她的手背上滑过,王楹不由小声的“嘶”了一声。(小说文学网)帮她整理衣服的禄年连忙从她身后转了回来,看到她手背上红肿的一片,请罪道:“小姐,对不起。”

    王楹笑着对她摇了摇头,轻声安抚她道:“我没事。”

    禄年拿起她的手,对着她的手背轻轻吹了吹,接着埋怨道:“那位秦小姐真是过分,将小姐的手都烫成这样了,那刚刚端上来的茶水多烫啊。”

    王楹道:“算了,她都说她是不小心的,我们是主人,不要跟客人多计较。”

    禄年愤愤不平的道:“什么不小心,她明明就是故意的。她们秦家的人,就跟四小姐一样阴险。”

    王楹脸上的表情一冷,然后厉声对她训斥道:“你住嘴,你是不是想让麼麼打板子?”

    王楹对下人向来宽和,极少训斥人,禄年先是被吓得身体缩了一下,接着便觉得有些委屈。

    福年拿着一盒药膏从外室走了进来,先是给王楹福了礼,接着便对禄年使了使眼色。她进来时,刚好听见了禄年的最后一句。她心知是禄年太过口无遮拦,不管五小姐与四小姐再多不和,那也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五小姐不会喜欢别人来置喙。更何况,她们做下人的,哪里能随意编排主子的事情。

    王楹的脸色仍有些黑,声音冷淡的对禄年道:“我这里有福年伺候就好了,你先下去吧。”

    禄年想说什么话,但却被福年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她摇了摇头给阻止了,禄年只能噙着泪,对王楹屈膝行了个礼,然后下去了。

    禄年走后,福年对王楹道:“小姐,我帮你擦药吧。”

    王楹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妆台前的椅子上。福年从她身边蹲下,打开药膏的盒子,用簪子从盒子里面挑了一些淡绿色的药膏轻轻的抹到王楹的手背上,一边抹还一边帮她轻轻的吹着。

    药膏好似加了薄荷叶,药性有些清凉,抹在手上顿时舒服了许多。福年一边抹药一边道:“还好没有起泡。这药膏还是上次表少爷送来的,说是内务府内造的东西,药性好。上次五少爷被火烫伤了手,不过两三日就好了,这次小姐应该也很快能好。”

    王楹轻轻的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等上好了药,福年扶着王楹站起来,又帮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王楹则照了一下镜子,见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道:“我们快回席上去吧,应该快要开席了。”

    福年道是,然后虚扶着王楹出门。

    禄年还在门口等着,见王楹和福年出来,连忙也上来要扶着王楹。王楹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声音淡漠的道:“这次让福年陪着我去,你留在院子里。”

    禄年正要伸过来的手顿时打住,低下头,表情黯淡的退到一边,然后看着福年跟着王楹离开院子。

    福年悄悄看了一眼王楹的脸色,然后小心的为禄年求情道:“小姐,禄年有时候说话是有些口无遮拦的,但她不是有心的。”

    王楹只轻轻“嗯”了一声,并不说话。福年晓得她是不想听的意思,便也不再说。

    两人从花园的游廊穿过去,正走到一半时,远远的看见游廊的一个柱子上,站靠着一个穿青色衣裳的男子。福年睁大眼睛看了看,觉得那好似唐家大少爷。

    福年正觉得奇怪,她们回院子时,看见大少爷和三少爷领着一帮公子哥在内院游览新宅子的景致,这其中就有唐大少爷。当时唐大少爷还转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但不知唐大少爷此时怎么会落了单站在这里。

    远处的唐缙也看到了她们,从柱子上转过身来望着她们。王楹看到唐缙,先是顿了一下脚步,接着继续往前走,等走到与她隔了几步距离的地方时,才开口道:“唐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是迷路了,我让丫鬟带你出去。”

    唐缙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王楹道:“不知唐公子这次又有何指教?”

    唐缙道:“放心,我这次不是来教训你的。”说着表情又有些不自在,扭捏了一会才道:“就是……上次你说的话,我回去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我没有亲眼所见事情经过,是不应该这样指责你们,我向你道歉。”

    王楹道:“唐公子并不是我什么人,你心里怎么想与我无关,唐公子不需要向我道歉。”

    唐缙道:“喂,我以后好歹是你姐夫,你态度不能好一些。还有……长辈们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但你和桢姐儿怎么说也是亲姐妹,何必搞得像仇人似的,像别的姐妹那样亲亲热热的不是很好吗。”

    王楹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站在这里听她说这些废话。她深吸了口气,然后才道:“唐公子怎么做事与我无关,同样的,我怎么做事也不需要唐公子来过问。若没有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说着福了一□子正准备带着福年一起离开,唐缙却又拦住她道:“我说那么多还不是为你好,何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这样的性子真应该改改。”说着又看到她手背上有一片红肿的地方,又道:“咦,你这手怎么了,好像是烫伤了。”说着就要上前来拿起她的手来看。

    王楹后腿了两步,厉声道:“唐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您自重!”

    福年也连忙上前来,挡开唐缙道:“唐少爷,请您让一让。”说着要扶了王楹离开。王楹看了他一眼,很是不愉的摇了摇头,然后与福年一起走了。

    刚走了没几步,却又看到带着丫鬟从另一边走过来的王桢。王楹对她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便从她身旁穿过去了。王桢看她脸色不好,再看到不远处的唐缙,想到上次的事情,便以为他又是在为她抱不平。想到这里,王桢不由低头笑了起来,心中有暖流淌淌流过。

    唐缙身靠在柱子上,还沉浸在王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情绪中,刚要起身离开时,却又听得身后又一个声音喊他道:“缙哥哥。”

    唐缙转过头来,才看到是王桢。唐缙有些奇道:“桢姐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桢弯了一下嘴角,却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道:“缙哥哥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但缙哥哥不需要替我不平,我在家中有祖母庇护,其实过得很好。”

    唐缙这才明白,她是误会了他刚才的行为,脸上略有些不自在的道:“哦……也没什么。”说着顿了一下,想到王楹,又对她道:“不过,姐妹之间还是要亲热些好,你和你继母姐妹关系太僵,对你没好处的。”

    他本意是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就该亲亲热热的相互友爱,两边关系不好对谁都没好处。但王桢却以为他是担心她与继母和异母姐妹的关系不好会受到欺负,便笑了下道:“我知道了,缙哥哥不用担心我。”

    唐缙有些听不明白她说的话,担心,他担心什么了吗?或者说不希望她与继母和妹妹的关系不好,这也算是担心的一种吧。

    两人就这样站着,一个在微笑,一个却有些身不自在。唐缙一时找不到话来说,便对王桢道:“快开席了,我回外院了。”

    王桢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道:“缙哥哥慢走。”

    等王楹回来花厅时,花厅里正好开席。

    襄姐儿拉着她的手坐下来,问道:“怎么样,你的手没事吧?”

    王楹笑道:“擦了药,已经没事了。”

    襄姐儿道:“没事就好,这秦家小姐的心思真坏了,小小年纪就想着伤人。”说着又看向隔壁桌,见秦家小姐正举着手对其她人炫耀自己手腕上的一个手钏道:“……这个手钏漂亮吧,这可是我大嫂福安公主赏给我的。我跟你们说,我在家中跟公主最要好了,家中这么多姐妹,公主最疼的就是我了……”

    襄姐儿又不由撇了撇嘴,放轻了声音道:“这秦家人行事真是令人看不惯,以前落败的时候就到处去舔人脸,现在不过尚个公主而已,就真以为能抖起来了,到哪里都高傲得像公鸡一眼。”

    旁边的嫘姐儿也跟着小声附和道:“听说福安公主的脾气可不怎么好,不知道他们家受不受得住。”

    正说着,王桢从花厅外面走了进来,俐姐儿见了,连忙拉了拉嫘姐儿的袖子,然后使了使眼色。等桌子上其他人抬起头看到了王桢,不由都有些尴尬的静默了声音。背后说人闲话毕竟不是君子所为,若再不小心让人听见了,那就更令人尴尬了。

    王桢只是顿了下脚看了王楹一眼,接着又对其他人点头致意,然后便走了过去。她并没有听到她们刚才说了什么,停下脚步来看王楹是自然之下的动作。

    桌上的尴尬也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很快大家又恢复了平常,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桌上气氛热烈起来。襄姐儿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奇道:“咦,这酒好甜,喝起来甜甜淳淳的,又不像果酒,是什么酒?”

    王楹道:“这是桃花酿。采的是去年三月三前后初开的桃花,然后我让人按照一个古方酿出来的。因为酿的时候让加了点蜜糖,所以喝起来比其他的酒甜些。这酒不醉人,且有除百病益颜色之效,你们可以多喝些。”

    襄姐儿道:“原来你还会自己酿酒,说到这个你跟嫘姐儿倒是能说一块去,嫘姐儿也喜欢捣鼓这些东西。”

    嫘姐儿道:“正好,我可算找到一个跟我志同道合的事了,她们几人爱的是制香粉弄花茶这样风雅的事,跟她们一块,总是显得我没话说。”说到这里,嫘姐儿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我去年酿的一些青梅酒还没开封,什么时候我开个赏酒会,请你们过来尝酒。”

    襄姐儿道:“好啊,到时候你给我们下帖子。”说着又对王楹道:“楹姐儿,你的桃花酿还有吗,到时候也带几坛过来。”

    王楹笑道:“这酒是去年在金陵的时候酿的,上京的时候因为不好带,所以只带了几坛。如今喝了不少,不过一两坛的话应该还是有的。”

    嫘姐儿道:“我们又不像那些男人,喝酒都是海吞的。我们不过是尝个新鲜,带一坛就足够了。”

    因为来的宾客大多是各个府中的当家主母,家中亦有家务需要打理,因此等用过了午饭,大家66续续的就告辞了。

    蒋氏和裴氏领着丫鬟收拾花厅,将碗碟桌椅收归库房。再之后三妯娌便坐在英华院的花厅里对礼单。

    宾客送礼,有些是送给王家的,这些礼要归入公中,以后回礼自然也由公中回。但有些却是送给各房的,以后回礼要走各房的私账,因此收来的礼也自然要给各房。

    三房的人脉广,收的礼最多,大房次之,二房是最少的。

    原氏看着自己面前少得可怜的礼单,再看看蒋氏和裴氏面前的礼单却厚成山一样,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原氏有些郁郁不乐了一会,然后突然道:“要我说,这是王家在办喜事,送的礼自然是给王家的,这些礼自然也该归入公中,何必还分来分去的。”

    蒋氏懒得理她,裴氏则抬起头开看了她一眼,道:“好哇,那以后的回礼也让公中出。”

    然后原氏便不吭声了。

    裴氏在心里哼了一声,真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原氏心中暗恨,大房以后要承家业;三房王清当着官,私下也能置办产业,蒋氏的嫁妆又丰厚。他们两房都是钱多得没处花的,却还为了这点东西跟她计较。说什么是亲兄弟,一说到钱财的时候还不是明算账。

    原氏这边恼裴氏和蒋氏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另一边却又怪起二老爷没出息,让她被妯娌瞧不起。

    原氏觉得自己今日受了一肚子的气,等到晚上回了自己的院子,见二老爷不在,问起二老爷在哪里时,丫鬟回答:“今日湘姨娘说不舒服,让人将二老爷请了过去,现在二老爷还在湘姨娘的院子里。”

    湘姨娘的胎已经七个月大,原氏被二老爷逼着要亲自照顾湘姨娘的胎,并被二老爷警告“若湘姨娘有事就与她没完”之后,原氏不仅不能动手除了她肚子那块肉,反而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此时再听到湘姨娘又将二老爷叫了过去,原氏恨得差点没撕了手中的帕子。

    偏偏在此时,又有丫鬟战战兢兢的上来禀报:“绿萝姐姐说她快两个月没换洗了,想求夫人替她请个大夫看看。”绿萝是二老爷的通房,自从湘姨娘怀孕后,二老爷大部分时候都是找了绿萝伺候。

    原氏双重打击,她=一时没忍住,直接砸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开口骂道:“一个两个都是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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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了新宅子,新宅子的景致好,王檀这些日子没事就在宅子里晃悠,将宅子的每个地方都逛了一遍。

    听王清所言,这座宅子是先帝时一个颇得先帝看重的太监的私宅,这个太监在先帝后期诸皇子争储时站错了队,站到的是靖晖帝当时最不喜欢的大皇子一边。后来靖晖帝登基后,找了个罪名将这个太监给抄了,他的私宅自然也就成了靖晖帝的私宅。

    这个宅子要比王家原来的宅子大得多,处处是景。宅子的西边有一个人造湖,湖中央有一个小洲,洲上建了一座小楼,名为“翠心楼”,王檀觉得整个宅子最漂亮的地方就要数这个湖和小楼了。宅子的东边种了一小片桃花树,桃花林下建了一座凉亭。等到三四月桃花盛开的时候,在凉亭里赏桃花还是很不错的。另外还有环绕在院子之间的各种山石花木等各种景致。

    王檀这日照样到园子里逛了一圈回来,正走到一处假山时,假山里面却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影,那人一边跳还一边喊了一声:“檀姐姐。”

    王檀先是被吓了一跳,等拍着胸口镇定下来,抬起头便看到正笑吟吟看着她的林弘熙,此时他正笑着与她道:“檀姐姐,见到我你是不是很开心?”

    这几日林弘熙三天两头的就会跑到王家来,将蒋氏哄得眉开眼笑。可惜泓哥儿和浩哥儿却不怎么喜欢他,觉得他性子太脱跳且不爱守规矩,特别是浩哥儿,每次他一来,总是如临大敌看着他,不让他靠近王檀。

    在浩哥儿看来,妹妹今年已经九岁,林弘熙八岁,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孩子的名声重要,林弘熙这样缠着妹妹,很容易会坏了妹妹的名声。但林弘熙是陈伯母家的儿子,蒋氏和陈伯母交好,浩哥儿不能将他赶出去或不让他进门。所以每次他一来,浩哥儿采取的办法就是拉着他说带他去逛园子,或者拉他去踢球,或者带他去书房说要请教他功课(尽管林弘熙的功课是个渣,而浩哥儿则是个学霸)。但可惜,林弘熙机灵,每次都能被他找到机会从浩哥儿身边逃走,然后跑来找王檀。

    王檀对此时能在园子里看到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对他的自恋很无语,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开心你个大头鬼,谁让你这样出来吓人的。”

    林弘熙笑嘻嘻的道:“打是疼骂是爱,看来檀姐姐真的很喜欢我。”

    林弘熙常有这样的惊人之语,王檀瞪了她一眼便懒得理他了,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准备回去。林弘熙凑到她身边来继续道:“檀姐姐,我可好不容易从你哥哥那里脱身来找你,怎么样,你感动吧。”

    王檀敷衍道:“是,很感动。”

    林弘熙道:“我就知道檀姐姐会感动,不过檀姐姐你也不用太感动,小小感动一下就好。”

    林弘熙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跟着王檀回了锦春院,刚刚走进院子,便听到小花厅里有说话声传出来,隐隐约约可听到是蒋氏在跟一位陌生的夫人说话。

    王檀掀了帘子进去,花厅里正在说话的两人便转过头看了过来。蒋氏看到他们,挥手让他们过来,然后对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位夫人介绍道:“这是我家的檀姐儿和永宁侯家的小四熙哥儿。”说着又对王檀和林弘熙介绍她道:“这位是彭安侯夫人,你们可以叫她玉伯母。”

    王檀和林弘熙上前去给她行礼,之后王檀偷偷打量了这位彭安侯夫人几眼,见她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穿一件秋香色葫芦双福对襟褙子,头上梳着圆髻,髻上插几支喜鹊登梅簪,面庞圆润,看起来和蔼可亲。

    在王檀打量她的时候,彭安侯夫人也在打量王檀。见她上身穿一件橘黄镶边对襟纱衣,□一件芽黄绣小葵花的综群,头上梳一对螺髻,髻上缀一些珠花,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彭安侯夫人不由想起了儿子常与她说起的“檀妹妹”,不由再次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身子单薄瘦弱,面相亦不圆厚,看着不像是多福之人。

    彭安侯夫人不动声色,反而拉过王檀笑着道:“果然是个标致的小姑娘。”说着递给她一件祖母绿圆珠手串做见面礼。

    等见过礼之后,王檀走到蒋氏旁边坐下,林弘熙跟着坐到了王檀的旁边。

    彭安侯夫人又重新与蒋氏说起了话,说的是彭安侯府请封世子的事情。彭安侯夫人道:“……这请封的事情总算办下来了,这还要多谢威北侯夫人。这礼部办事一向跟乌龟走路似的,慢吞吞的,要不是威北侯夫人帮着往宫里递话,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去。”

    蒋氏便笑道:“这值得什么,我娘也不过是递几句话而已。”

    彭安侯夫人道:“对你和威北侯夫人来说是几句话的事情,但却不知道为我们省下多少功夫。”

    蒋氏笑了笑,然后跟她道喜道:“也恭喜你,臻哥儿被请封为世子,你也能放心下来了。”

    彭安侯夫人道:“可不就是松了一口气。我和侯爷就臻哥儿一个嫡子,从前怕他年纪小,受不住福气,所以一直没有上折请封世子。现在臻哥儿大了,世子位也定了下来,我和侯爷可不就是松了一口气,臻哥儿也正好可以安安心心的读几年书。”

    究竟是因为怕受不住福气才没请封世子,还是因为有年长是庶子威胁所以没能请封世子,这不可为外人说道。蒋氏笑了笑,便也不再多说。

    彭安侯夫人又道:“我此次来,还有一事要求妹妹。”

    蒋氏道:“有什么事姐姐说便是,能为姐姐做的,我必会尽力而为。”

    彭安侯夫人道:“是臻哥儿的事,臻哥儿常与我说他极为仰慕王家伯父的才华,若是能得王家伯父教导几分,定是他三生的福分了。所以我此次来,便是想将臻哥儿托于三老爷门下教导。三老爷是状元出身,臻哥儿便是不能随时得他教导,但若能得他不吝点拨几句,于臻哥儿来说,也当是受益匪浅。我就臻哥儿一个孩子,我不求他能像三老爷这样考中状元,以后便是能有幸考中个进士,这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

    蒋氏虽然于许多事情上迷迷糊糊,但毕竟是威北侯和小杨氏教导长大的,于政治上的东西也知道一些。做官最重要的就是人脉,王清和臻哥儿若现在有个师徒的情分,臻哥儿以后若能有幸考中进士,进朝为官,于王清来说就是一份助力。

    想清楚这些,蒋氏便极大方的道:“这有什么,我们泓哥儿和浩哥儿平日也是要念书的,若您不嫌让臻哥儿奔波,便让他白日来我家里,让他与泓哥儿和浩哥儿在外院一道念书就是。这一来我们老爷教导泓哥儿和浩哥儿时,自也能顺带教导臻哥儿;二来,他们几人一块儿念书,相互求教,于学问上也能有更快的进益。”

    彭安侯夫人连忙感激道:“那就要多谢妹妹了。”

    蒋氏道:“不值得什么。”

    正说着,门外的丫鬟突然禀报道:“五少爷,七少爷和玉六少爷来了。”话音刚落,泓哥儿,浩哥儿和玉臻便一起从门外撩了帘子进来。几人面上都带着笑,似乎刚才聊得非常愉快。

    三人进来后,先对蒋氏和彭安侯夫人见了礼,之后玉臻又望向蒋氏旁边的王檀,眉目含笑的道:“檀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林弘熙对这个比他年长,看起来与檀姐姐似乎挺熟,与檀姐姐的两个兄长相处得也很不错,且还长得不错的男人本能的感到了威胁。他拉了拉王檀的衣服,轻声的与她道:“檀姐姐,这是谁啊,我不喜欢他。”说着还故意往王檀身边凑近几分,以示对玉臻示威,表示我跟檀姐姐很亲,比你更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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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晚上王清回来,蒋氏便将今日彭安侯夫人来过的事情和她的来意跟王清说了,王清果然是同意的。王清为此还在蒋氏脸上亲了一口,特意夸了她一句:“我夫人果然是贤内助!”

    事实上,王清也确实是准备收几个学生的。在官场上独木难支,发展人脉的最重要一途就是多弄一些师生情谊。不过他却没怎么打算在勋贵之中找学生,一来这样的人家能施恩的地方有限,二来,勋贵子弟从小在富贵乡中长大,多难以忍受寒窗苦读之苦,于功名上难以有成就。明年就是春闱之年,等明天开春,就会有许多各地来的学子来京赶考。他准备在这些人中挑一些人出来,在他们科举期间供以帮助,结下师生情谊。这些人中便是有一两个能考中,以后入朝为官便也就是他的助力。当然,这些并不是定死的,若勋贵子弟中亦有读书有天分的,他亦是不吝于指导。

    蒋氏因为丈夫的这一吻,很是娇羞了一把,红着脸拿小拳头在丈夫身上捶了一下,嗔道:“没个正经。”

    此时两人都坐在炕上,炕上的炕几已经让人撤下去了,两个人坐得近。王清受到妻子这不痛不痒的一捶之后便轻笑了几声,接着握住她的手放到嘴上轻轻的亲了几口。蒋氏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对他道:“丫鬟们都看着呢。”

    屋里的丫鬟此时都低着头,凝神屏气,恨不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是没有的。此时两个主子在炕上打情骂俏,她们都当是没看见,也不敢抬头往上瞧。

    她们当自己没看见,却不等于别人可以当她们不存在。王清轻咳了一声,端正身子,然后对丫鬟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丫鬟们屈膝道是,然后井井有序的从房间出去了。

    等丫鬟走后,王清才又伸手过去从后面抱住蒋氏,凑到她的耳边又笑着说了几句话,然后蒋氏便红着脸,捂着嘴巴咯咯的笑了起来。

    两人甜甜蜜蜜的腻了一会,然后王清便又在身后伸手到前面揽住蒋氏,下巴顶在蒋氏的头上,轻轻的叹口气,低声呢喃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蒋氏此时正靠在王清的身上,听完他的话,便将双手放到了丈夫的手上,却并不说话。

    两人都静静的默了一会,王清又突然问道:“玉蕴,你有没有恨过我。”

    蒋氏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下,然后道:“有,当然有。当年你娶秦氏的时候,我恨死你了,那时候我在想,你怎么可以这么坏,我对你这么好,结果你却不要我了,我还想过要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不上别人,到最后还是要原谅你。”

    对不起!

    这是他心底最想对她说的话,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却又仿佛无法道尽他对她的歉意。

    王清将她抱紧了一点,心头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句:“还好你原谅了我,你不知我有多感谢老天,让你最后还留在了我身边。”在千百个晚上他睁开眼睛,当他看见她就睡在他身边时,他才觉得他的人生是圆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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