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绝寒凉的音调似冬日霜刃,划破了盛夏的酷暑,也划破了那些不自量力的妄念。



    空气里,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倏然笼罩。



    春盈面色骤白,颤抖着,不可置信地望着秦霄。



    “姑……姑爷……你……”



    被刺穿的腕臂处还在淌血,一滴滴的,将臂袖浸染。



    浓郁的血腥味儿在周遭弥散开,刺目的红逐渐绽放成一片片娇艳的流丹……



    即使是这样,春盈仍旧不甘。



    “姑爷你为何……”



    她蜷缩在地板上,颤栗地开口,想要质问秦霄为何帮着外人。



    话未落,只听嗖的一声。



    “啊!”



    刹然间,银针再次贯穿,猝不及防的,狠狠刺透了春盈小腿。



    春盈的惨叫声几乎可以用凄厉来形容。



    阿珺躲在秦霄后头,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只觉那针尖儿像是扎到了自己腿上一样疼。



    再瞅瞅春盈,鬼哭狼嚎的,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那落水狗一般的狼狈,哪里还有半点侯府大丫鬟的样子?



    饶是阿珺这样歹毒的人,也被秦霄这等变态的手段震惊到了。



    不过,她并不同情春盈,也没打算替人求情。



    只是有些弄不明白秦霄为何要替自己出气。



    “说吧,舒萍叫你来做什么?”



    阿珺琢磨之际,秦霄薄凉的嗓音再度响起。



    他的语气极淡漠,看春盈的眼神犹似睥睨脚下蝼蚁。



    无情无色,更无视了春盈的惨烈。



    春盈这下是真怕了,面对秦霄的质问不敢再有半句置喙,忙哭着爬到他脚下,说是江舒萍方才去江奕的房里探望时,不慎冲撞了江奕那位通房,那通房受了惊吓,当即动了胎气,这会儿正命悬一线,弄不好要一尸两命。



    江奕为此怒不可遏,闹着要让江舒萍偿命……



    总之,说来说去,便是要秦霄去定远侯府走一趟,保住那位通房的命,好叫江舒萍不为此受牵累。



    听完春盈的话,阿珺都忍不住想笑。



    自家主子都快死了,这婢女倒还有精力与人拈酸吃醋,也不知藏的是什么心思。



    讥嘲的瞥了眼春盈,阿珺悄然看向秦霄。



    别说,这卖相,的确很讨姑娘喜欢。



    “殿下看我做什么?”



    察觉到阿珺的目光,秦霄有些不自在。



    他侧过头,冷然盯着她,“惹出这样的事端,你丝毫不觉愧疚?”



    “我为何要愧疚?”



    “又不是我叫那通房动的胎气。”



    “……”



    这话应得,十分理直气壮。



    秦霄突然噎住。



    “阿珺……”



    他眉头紧拧,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她,顿住良久,终是没再说什么。



    只顺手拾起药箱,命春盈在前头带路。



    春盈被刺了两针,手和腿几乎各自废掉了一条,腿脚竟还不慢。



    喧嚣的街面上,艳阳犹似烈火,春盈跌跌撞撞跑在前头,秦霄则快步走在后头。



    阿珺半倚在门框处,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眉眼里,不屑的冶艳渐渐淡去,歉疚悄然的在杏眸里蔓延开……



    也不知道那女子还能不能活?



    江奕,是真的不拿人当人。



    思绪间,那人已消失在了视线里。



    ……



    穿过朱雀大街,进入兰陵坊,到了江家,秦霄没有第一时间去见江舒萍。



    头一个见的,是江夫人身边的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引着他,一路进了一处偏院。



    才进门,便嗅到了一股子腥臭味儿。



    抬眼看去,两个产婆立在床边手忙脚乱的,床上的妇人面色惨白,神情极为痛苦,却没声息,眼瞧着是疼得没有力气了。



    秦霄用热水洗了把手,疾步上前,只看了一眼,便是皱了眉头。



    早产就罢了,却还胎位不正。



    “去,再多烧些热水。”



    “另外煮两碗麻沸散来。”



    沉声吩咐了婆子一句,他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把剪子。



    妇人生产,本就是件极为艰难的事。



    眼下这样情况则更为棘手。



    今日,怕是一场硬战……



    这一日,定远侯府注定是不安宁的。



    偏院内,先是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往里送,而后又一盆又一盆血水往外倒。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渐渐暗沉,桐油灯一盏盏被点亮,清寂的定远侯府被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



    秦霄拭去指间血腥,有些疲惫的踏出院门。



    江舒萍已在外头站了许久。



    看到秦霄,她快步向他走去。



    “霄郎,你终于出来了。”



    走近时,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哽咽着问他道。



    “霄郎,那婢女……她没有大碍了罢?”



    “她没事了。”



    秦霄温声应了句,不动声色抽回。



    遂,冷眼睨着江舒萍,睨着她再欲向他胸膛抚摸的双手,稍稍后退了一步,温和又疏冷的语气制止。



    “舒萍。”



    “你过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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