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沈夫人不简单之后,贾母本想压一下沈夫人,让沈夫人知道这荣国府是谁做主,然而,就在这时,王子腾升任京营节度使,给妹妹王夫人撑腰。

    碍于王子腾的权势,以及荣国府和王家的关系,贾母不得不彻底“原谅”了王夫人,不过,贾母也放下了惩治沈夫人的念头,不仅如此,贾母还开始抬举沈夫人,意图让沈夫人和王夫人斗法,自己则是“坐山观虎斗”。

    然而,沈夫人却不按贾母设计好的套路去做事,贾母暗示自己可以让沈夫人管家,沈夫人却只是笑,装作没听懂,不接这个话茬。

    贾赦被沈夫人打怕了,凡事皆以沈夫人为尊,沈夫人无意荣国府的中馈,贾赦虽然不理解,却不敢反对。

    贾赦是大房老爷,沈夫人虽然精明强干,但有些事却需要贾赦出面,因此,沈夫人耐着性子和贾赦解释,当然,因为已经将贾赦收拾服帖了,沈夫人并没有“委婉地劝说贾赦”,而是直言道:“老爷,不怕你生气,咱们大房若是和二房硬碰硬的话,吃亏的定然是咱们这一房,当务之急,不是从二房手中夺权,而是琏哥儿的前程!”

    贾赦目光短浅,还是听不懂,沈夫人只得说道:“老爷,你按我说得去做,我绝不会害你的。”

    贾赦十分恭敬地说道:“请夫人吩咐。”

    沈夫人叹了一声,心说“虽然是个废物,但胜在听话”,然后说道:“老爷,明日你领着琏儿去东府寻珍大爷,将琏儿托付给他,再告诉珍大爷,‘长兄如父’,让他不要有顾虑。”

    沈大舅曾派人和沈夫人说,宁荣二府文字辈的男丁全都不成器,玉字辈中却有两个出挑的人,一个是贾珍,另一个则是贾珠。

    沈夫人不相信贾赦教育孩子的能力,而她是贾琏的继母,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贾琏的教育问题,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况且,沈夫人虽然武力值颇高,还很泼辣,不吃亏,却不懂如何教导豪门子弟。

    贾珠是二房的长子,沈夫人可不敢将贾琏托付给二房,反倒是宁国府的贾珍,沈夫人觉得十分合适。

    因此,沈夫人才动了将贾琏托付给贾珍的想法,在沈夫人看来,贾珍是贾家的族长,贾琏这个荣国府的嫡长孙亲近贾珍,对贾珍、贾琏都有好处,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贾赦还是不懂沈夫人的用意,却是畏惧沈夫人的武力,十分听话的领着贾琏去了宁国府。

    对于贾赦的到访,贾珍十分惊讶,待贾赦说要将贾琏托付给他,贾珍更为惊讶了!

    刹那间,贾珍的眼神就变了,却是以为贾赦也被人穿越了,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套贾赦的话。

    通过谈话,贾珍敢肯定,这贾赦还是原装的那个废物点心,这货之所以会遣散姬妾,是因为有“高人”指点他,并且,这个高人十有八|九就是贾赦的填房,沈夫人。

    不是贾珍猜得准,实在是贾赦这人太宅了,最近出现到贾赦身边的,唯有沈夫人一个。

    贾珍对贾赦说道:“侄儿才疏学浅,恐教导不了琏儿。”

    贾珍话中的意思,贾赦还是能够听懂的,知道贾珍是在婉拒,若没有沈夫人逼着,这也就算了,可是如今,贾赦想到自己若是完不成任务,会被沈夫人暴捶狠打,吓得脸都绿了,颤声说道:“珍儿说得是哪里话,和你叔见外了,你叔相信你,你不要推辞……”

    看着贾赦发绿的脸色,听着贾赦颤抖的声音,贾珍在心中暗暗称奇,口中却又婉拒了一次。

    贾赦连给贾珍跪下的心思都有了,贾珍吓了一跳,只得“勉为其难”地说道:“既然赦叔看得起侄儿,侄儿也就不推辞了。”

    听了贾珍的话,贾赦喜出望外,眼泪差点下来,握着贾珍的手,摇了足有半盏茶的工夫,令贾珍是哭笑不得。

    然后,贾珍在心中为沈夫人惋惜,觉得嫁给贾赦,沈夫人这个聪慧的女子着实可怜——贾珍并不知沈夫人暴打贾赦的行为,否则,就该给贾赦点蜡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贾珍早已不是刚穿越的那个自以为对古代很了解,实际上“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蠢货了。

    现如今,贾珍回首看自己穿越之初的所作所为,差点被自己蠢哭了。

    逼迫贾母服软,以及蝴蝶掉邢夫人等事,曾经让贾珍颇为自傲,可是如今,却是令贾珍恨不得没有发生过。

    以贾珍如今的眼光来看,那些事完全有更好,更合适,也更简单的方法来完成,因为,贾珍手中有一件对付荣国府的利器——宗法!

    当年,贾珍虽知古代宗法制度的强大,却并没有切身体会,自作聪明的觉得荣国府的权势不次于宁国府这个贾家长房,宗法在权势面前并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剑走偏锋,万幸的是,贾珍成功了。

    其实,当年的贾珍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社会舆论,宁荣二府还未分宗,宁国府作为长房,插手荣国府的事务,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贾珍并非无理取闹,而是为了荣国府好,荣国府若是不听,宁国府不会受到影响,荣国府的名声却会受损。

    若是碰上不要脸面的人家,这方法自然是无用的,然而荣国府虽然坏事没少做,却最重脸面,贾珍只需发话,就算不成,也能给荣国府添许多的麻烦。

    另外,在贾珍这个穿越者眼中,“不听长房的话”和放高利贷、包揽诉讼等恶行相比,根本不叫事儿,然而,在土著的眼中,这却是一条大罪,恶劣程度远超贾珍的想象。

    所以,今日的贾珍回首从前,才会觉得往事不堪回首,当年的他实在是太自作聪明了。

    随着贾珍恶补古代常识,贾珍发现自己的思想中存在着许多误区,比如,穿越之初的贾珍,认为只要和荣国府划清了界限,荣国府就算大厦倾倒了,宁国府不会受到牵连。

    从律法上看,确实是如此,但是,当时的贾珍太天真了,竟然没有想到,或者不愿想到,无论古今中外,“迁怒”这个词,可都不是摆设……

    从古至今,除非是那种有数个支脉,早已分宗,出了五服的“真正的世家”,似贾家这样的家族,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当然,还是有特例的,但大多数情况确实如此——就算不跟着被抄家,受到负面影响,一落千丈也是有可能的,而且,若有人犯了“造反”这种大罪……那全族人都不能幸免于难,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头!

    所以,就算贾赦不来寻贾珍,恶补了古代常识的贾珍,也不会对荣国府置之不理的,就算不能全管,也会照看贾琏等同辈人的,最起码,不令他们犯大罪,连累整个贾家。

    贾珍点头之后,贾赦如释重负,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离开了宁国府,却将贾琏留了下来。

    贾琏比贾蓉还要年长两岁,如今已经十三岁了,颇有几分姿色……不,是已然长成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了。

    这些年来,贾珍忙着做事,虽知贾琏和贾蓉很要好,贾珍和贾琏相处的时间却不多,所以,既然贾珍想好好掰掰贾琏,就需要先了解一下贾琏这个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贾珍和贾琏是同辈人,却是长兄,比贾琏年长十余岁,又有贾赦的托付,因此,贾琏在贾珍面前倒是十分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心中服不服,就另说了。

    贾珍先是问了些四书五经上的东西,贾琏倒是答出来了,可就算是贾珍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都听出来了,贾琏当真不是读书的材料,腹中的学问并不多。

    然后,贾珍将贾琏带到了演武场,打算考校一下贾琏的骑射,贾琏听话的演练了,贾珍的武力值不高,但眼力却是有的,毕竟,宁国府的护院颇为勇武,贾府家学中也有骑射这门课程。

    若是用贾府家学考核学生的标准来衡量,贾琏的武艺虽然还看得过去,但却连“良好”都拿不到,只能拿一个“合格”罢了,至于奖学金,更不要提了。

    总而言之,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贾琏的话,那就是“文不成,武不就”,或者说,在这样下去,这贾琏十有八|九会变成原著中描述的那个纨绔子弟。

    不过,贾珍虽然认真地考校贾琏,却对贾琏的学问、武技并不十分重视,因为,若是用这个时代通用的标准来看,贾珍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无能之辈。

    只是,学问、武技自然是有用的,但并非不精通这两样的人,就一定不能出人头地,尤其是豪门大族的子弟,按唐元的说法,“头脑清楚才是最重要的,学问、武艺反倒是次要的”。

    考校之后,贾珍将贾琏领回了书房,却是拿出了一些从刑部、大理寺弄来的资料,都是一些极为经典的案例,涉及到放高利贷,包揽诉讼,孝期偷娶等许多违法犯纪的恶行。

    贾珍将这些案例在贾琏面前摊开,令贾琏用律法,以及风俗、常识来分析。

    贾琏一一回答了,应该说,贾琏的分析惨不忍睹,这贾琏竟是一个法盲,然而,贾珍却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因为,通过贾琏的分析,贾珍得出了一个结论——贾琏并还没有彻底长歪,还有挽救的可能性。

    换句话说,贾琏虽然已经是个纨绔子弟了,但他的良心、良知却还没有都被狗吃掉,三观还是比较正的,只不过不懂律法,或者说,有人告诉他,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用遵守法律,等等。

    而这些不好的思想,只要下大力气,还是可以纠正的。

    贾珍心说:“还没有坏透就好办,我连贾蓉这个比你还糟糕的‘混账东西’,都教成封建社会五好少年了,我就不信了,我还摆不平你这个小子!”

    贾珍对贾琏笑道:“琏哥儿,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你再过来,蓉哥儿明日也在家中,你们叔侄好好亲热一番。”

    贾琏和贾蓉是好友,听了自然欢喜,却还是很规矩的和贾珍告别,然后才离开了宁国府,看着贾琏的背影,贾珍的眼神眯了一下,心道:“这孩子看上去很听话,可是怎么透着一股中二的气息,若是真的……看来我得想个主意,收拾一下这小子,让他彻底听话才好……嗯,既然贾赦交给我了,还说‘长兄如父’,那我是不是什么能够毫无忌讳的收拾这小子了?”

    接下来,贾珍的思维如同脱肛的野马一般,开始奔腾,思索着如何收拾贾琏。

    贾琏还未走远,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自语道“该添衣服了”,却不知他的“苦日子”也要到了……

    然而,贾琏不仅不自知,还在沾沾自喜道:“蓉儿将珍大哥夸上天去了,却不知,珍大哥是不是真的像蓉儿说得那样好,不过,以后就能和蓉儿多多亲热了,当真是极好的!呵呵呵!”

    令贾赦将贾琏托付给宁国府贾珍之后,沈夫人便不再管贾琏了,并非沈夫人相信贾珍的水平,实在是沈夫人也不是万能的,将贾琏送到宁国府,总比让贾琏跟在二房屁股后头要好上百倍。

    贾赦是一个贪花好色的人,这些年来睡过的女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四十个了,却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便是贾琏和迎春。

    贾琏是贾赦原配生下的嫡子,如今已经十三岁了,沈夫人为了避嫌,并没有明目张胆的管教贾琏,当然,沈夫人就算管教,贾琏也未必会听,毕竟,沈夫人是占了贾琏生母位置的女人。

    反倒是迎春,是个庶女,并且年岁尚小,还不会走路,生母姨娘又已经逝世了,沈夫人在将贾赦的侍妾遣散之后,便将迎春抱到了身前,打算亲自教养。

    贾琏和迎春的母亲都死了,沈夫人遣散贾赦的侍妾,并没有造成“骨肉分离”这样的惨剧,不过,这并非是因为沈夫人天性善良,正相反,沈夫人可不是个良善的女人,甚至可以用“坏女人”来形容。

    只能说,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就算迎春的生母还活着,沈夫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将迎春的生母赶出去,然后将迎春留下,虽然留下迎春生母并不会给沈夫人造成哪怕一丁点的麻烦,沈夫人却丝毫不会手软。

    原因很简单,看着心烦!沈夫人虽然对贾赦没有感情,但总是贾赦的妻子,自然对贾赦的姬妾没有好感。

    沈夫人可不是什么贤良人,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声,让自己不痛快!

    当然,沈夫人还是有底线的,沈夫人不会对贾琏、迎春这两个孩子下狠手,反而会盼着他们好,毕竟,他们也算是沈夫人的孩子。

    对于贾琏的前程,沈夫人并没有抱什么期望,将贾琏送到宁国府,不过是不想让贾琏成为二房的走狗罢了。

    至于迎春,沈夫人抚养迎春,也不过是尽一个嫡母应尽的义务罢了,迎春争气,沈夫人会为她高兴,不争气,沈夫人也不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只是,沈夫人并不知,她的随手之举,改变了这两个孩子的一生,还令贾琏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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