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将书箱放置好,将笔墨纸砚,也都准备就位。李中明便在座位上回想着,昨日朱夫子与自己的对话。



    朱夫子明言,受益于李父从小的教导,李中明已经将蒙学和《孝经》、《论语》学习完毕了,昨日考评也已通过了,今日便要开始学习《易经》,而且书法上也要开始临摹《宣示表》了。



    为什么书法上要学习《宣示表》,这是因为朱夫子的书法碑帖中,也只有《宣示表》,而且《宣示表》古雅厚朴,学传二王,历史上书法大家,对其大都推崇不已。



    所以,学习《宣示表》不仅人数不少,而且碑帖拓本较多,较为容易获取学习。



    不久,朱夫子便领着朱旭、朱柔,进入塾室内,先是考评了一下朱旭的功课,便放任他自学起来了。



    师兄朱旭,自幼受学于朱夫子,蒙学早已过,《孝经》、《论语》更是烂熟于心,现在九经更是具已通读,现在主要由其自学,有疑难,再向朱夫子求教。



    然后来到李中明面前,先是将《易经》递于李中明,然后两人便你一句我一句读了起来。待一节完成,来回读了几遍,便让其按书抄写下来,还要能够背诵。



    交代完,朱夫子便继续检查起了朱柔的功课。而朱柔目前也只是学了些蒙学文字和女则女训。



    对于另外两人,朱夫子则考核了他们的识字情况,按照他们的各自情况,教授着新的文字,让其读写起来。



    李忠明按照书,抄写下来后,便开始吟咏背诵起来。说实话,李忠明的背诵能力并不突出,而论背诵,朱旭是他们之中,甚至是李忠明目前见过中最强的。可以说是,即便在读书人里,也应该是上中之资了。



    而李中明的优点在于背的仔细,背诵之后记得完整,很少会遗漏文字罢了。



    将内容先是慢读,再是熟读,后是慢慢背诵,最后串联背诵,就这样前半日的私塾时间,便渐渐过了去。而此时的他,当下也只是能磕磕绊绊的背诵下来。



    目前已经到达午饭时刻,朱夫子这里是负责管午饭的,不过也仅仅是将多放些米粟,再配以其他杂粮,熬成浓粥而已。



    毕竟,朱夫子收费不多,而且他们又没有费体力干活,一顿浓粥已是足够了。而且,所有人饮食都是一样的,即便朱夫子一家也是如此。



    师母李氏是一个很慈和的妇人,虽然朱夫子收入不多,可是依旧将贫寒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还刺绣补贴着家用。



    除外,师母熬得粥也很好吃,并且每次都将他们的粥碗盛得满满的,自己却是吃得很少。



    李中明喝过浓粥,洗漱完碗具,再喝了口热水。不由思索起了现在的生活,当下的自己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可是自己的以后又能干什么呢?



    下半日,朱夫子则将《宣示表》拿了出来,让李中明临摹起来。当然对于现下的李中明,并不是在纸上临摹,而是在石板上蘸水临摹。这是朱夫子等寒门士子想得不得已的方法。



    毕竟,纸墨属于消耗品,而且对于初学者们,使用起来消耗量极大。这对于学子贫困的家庭而言,确实供应不起了。



    故而,便有了,画沙学字,临石学贴,以便节省财物。而纸墨,只有真正的必要时刻才能使用。就比如,前半日,抄写《孝经》的时候,李中明便是使用纸墨书写的。



    因为《孝经》原本,是不允许带回家的,而买书也是不便宜的。特别是,家里面已经花了一笔钱,送他们来此认字求,再去花钱买一本对家庭几乎没有什么用的书,那就怎么也不可接受了。



    所以,李中明他们都是,借阅朱夫子的藏书,然后亲自抄写,再汇编成自己的。这样既节省钱财,还能求得经书。



    贫寒之家的书,大都是这种方法得来的。毕竟,书这种东西,蕴含着知识,往往垄断于钟鸣鼎食豪富之家,而一般读书之家也拥有的不多,可是即便如此,贫寒之家能够得到机会从中借阅抄录,已是万万幸了。



    临摹着《宣示表》,朱夫子还不时纠正着李中明的握笔姿势,下笔力道。而师兄朱旭则是不时向朱夫子求教着,解决完问题,便继续回去背诵学习。



    而其他人也继续着各自的学习,私塾内各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时光也许会枯燥,无聊。可是多年后,他们想起的时候,定会明白他们今日的努力定没有被辜负。他们当下的美满生活,或多或少都得益于像今日这样的努力。



    时光像流沙,更像流水,流逝的总是那么不引人注意。也许是一晃神,也许是一瞬间,今日的学习时光就要结束了。



    朱夫子向他们各自交代着在家中要,练习的内容。李中明也缓缓将各项文具归置于书箱的相应位置。正要起身向朱夫子行礼作别时,只听朱夫子说:“中明,但且慢行,我有事情向你询问,下学后,稍等一下。”



    朱夫子将其他人各自送出院门,回到塾室内,对着李中明说:“中明,今日你已经开始学习九经了,我要问你,此后有何打算。在举业方面,你的母亲对你又有何安排吗?”



    “先生,请恕小子浅薄无知,能否对本朝的科举稍稍讲述一下”,李忠明对着朱夫子行礼道。



    “本朝科举主要分为常科和制科。制科举行无有定时,且取人极少,甚至难于状元,故而不去说它。而常科又分进士科和诸科。其中进士科清贵,上至我朝宰执大臣和翰林等诸多学士,下至州府县等各部主官佐员,也大都由此而来。有诗为证:焚香礼进士。由此可见,进士之尊荣”。



    “也正是由此,进士科学者众多,尤其不乏官宦和诗书世家,而豪绅之士更是不知凡几。此外,进士科要考取诗赋、策论和帖经墨义,极重文章法度文采。”



    “诸科源于唐时明经科,此科又分为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明法等科,但是却只考帖经墨义,极重经文疏义,虽然学者未比进士科多,可是历年取士也没有进士科人数多。而且学此科者,多是你我这样的贫寒之家。相对来说,考此科者,若能自幼手不释卷,且持续至少十年以上者,再加上文运高照,上榜还是较有希望的。”



    “不过,此科出身者,不及进士科清贵,即便五经出身也仅等同进士第五等。,不过,其中九经及第者,则与进士科二等相同。但是,九经科也是诸科中最难者……”



    朱夫子就这样对着李中明陆陆续续,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这些科举知识。李中明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应和着朱夫子,最后心中还默默记述着,以便能够回去将于母亲。



    “以上种种,便是我朝贡举的大致情形了,中明,你心中可有决断。如果一时不能决定,可回到家中与你的母亲商议后,再向我告知。毕竟,这事关你的后续学业举途。只需这几日,告诉我你的决定便可,无需着急。”,朱夫子劝慰道。



    李中明又机灵的多问了一句:“不知道,朱师兄和以往的师兄,大都如何选的?”。



    朱夫子听到后,倒是愣了下神,没有想到,李中明还反问了回来,甚至还引到朱旭身上,不过还是解释道:“以往诸生多选五经考,三礼考,但是你朱师兄因为开蒙的早,且诵书倒也勤奋,有天资,我便给他选了九经考。毕竟,我士人学问,大多从九经而来,即便以后未能考取,通诵九经,也能在这乡野中教书育人,传承所学。”



    听着朱夫子的回答,李中明连忙帮谢行礼道,“谢谢夫子的解惑,也请原谅小子的冒犯。不过,这件大事,小子个人是不能决断的,还需禀明母亲,然后才能有所决断。”



    “好吧,天色也已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家吧,不要让你母亲忧心挂念了”,朱夫子了解李中明的家中状况,也仅是摆手示意道。



    “谢谢夫子了”,李中明再次行礼拜谢道,然后便背上书箱,走出院门,往家走去。



    看着李中明离去的身影,又看着天上的黄昏,重重叹了一口气,便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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