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倒是那个中年符咒师扶起我,挺关心的问:“年轻人,怎么啦?要不要去看大夫?”

    我抱着万一的希望问:“大人,您知道前面那位符咒师大人去哪里了吗?”

    中年符咒师一怔,说:“那我可不知道。”也许他是知道的,只是不说罢了。

    明知道我与符咒师大人不过萍水相逢,明知道我们迟早是要分离的,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早,这么突然。

    我甚至还没有问过符咒师大人的名字,我问道:“大人,那您知道前面那位符咒师大人的名字吗?”就算我想在心里念叨他一下,都不知道怎么叫他。

    哪知道中年符咒师竟然马上板起一张脸,冷冷地盯着我说:“年轻人,永远不要打听符咒师的名字!”

    “为什么,难道符咒师没有名字?”

    那个颇有仙风道骨风范的中年符咒师一张脸顿时冷厉无比:“说了不准打听,就不要打听!”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太学院的,一连几天,我失魂落魄,不吃不喝倒在小床上发呆,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想做。

    曾经以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可以很淡然地对待生离死别,却原来,我仍然放不下我心头的那个梦想!不能去实现,那怕接近也好。

    那个二十二岁,如春花般灿烂的女孩子,在形体消灭后,终于,梦想也幻灭了。知道自己终于透透彻彻地死了。

    似乎符咒师大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渗透进我的心灵,成了我心中的慰藉和支撑。一旦失去他的踪迹,给我的打击是沉重而痛楚的。

    在极度痛楚中,生命的作用便是用来糟塌的,在糟塌中寻求快感与痛楚,在痛楚中我等待着某大神的召唤。

    有很多人来我床前看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都不认识他们。

    他们是想来看看我怎么死的?

    我对他们笑,笑着说:“我没事。真的没事。不信,我还可以打趟拳,舞个剑。”

    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来床边看我,不怎么说话,目光象水波般温柔,一波一波地轻拍向我。我毫不客气地对她说:“姑娘,你表错情了。”怎么会有人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就乱抛媚眼的?这也太花痴了!我一句话,就叫那个女孩子泫然欲滴地离开了。

    有个长得很阳光的男孩子常带吃的给我,有一次我吃了你带给我的东西后,觉得人轻飘飘的,很开心,忍不住跟他说,我心头藏着一个人,一个我不该喜欢的人。他住在我心头的时候,我不觉得,他走了后,我才觉得心头空落落的,空落落的,可是再也没有东西填得进去。他把我的心都带走了。

    那个人是谁?

    不能说的,那个是符咒师大人。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偷偷喜欢他。我不能喜欢他,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被人当成怪物的。可是,他已经不见了,不见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咯咯咯……我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

    当我渐渐缓过劲来,渐渐清醒过来时,只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思了,人变得格外的消沉。

    原来我竟然昏厥了十多天,全靠阿丹细心照顾。阿丹虽然是富二代,却挺会照顾人的。

    可能我在迷糊之际说了些什么,也许露出了什么马脚,阿丹看向我的眼光便怪怪的,带着些同情。他不怎么会安慰人,不过我知道他对我很好。他对我的兄弟之情,感觉有些暖心。毕竟这世上的感情不止一种,想明白了,便释然了,只是人依旧消沉。

    等我恢得过来的时候,基本上也到了我们离开太学院的时候了。

    阿丹选择回瓦当镇经营他们家的酒楼,做他的少东家。他爸前几个月病逝了,他必须回家分担他妈的担子,酒楼迟早会是他的。

    阿娇和阿毛成了印封干戚“专业户”。我把绿刀交给了他们,绿刀绑定的事就让他们两个来完成了。

    我想来想去,竟然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还是不想回瓦当镇听我妈的话,乖乖成亲生子;我也不能跟阿娇阿毛去印封干戚;再说,我若跟阿娇回瓦当镇成亲了,难道叫阿毛一个人完成绿刀的绑定?我也不愿意再留在洛阳,洛阳给了我很多快乐,也带给我无限伤心;似乎去青州成了我唯一的选择,可是,青州私立武学院的费用是昂贵的,我根本付不出那笔费用。

    我妈破天荒终于来洛阳太学看我了,简直可以称得上大事件。

    她仍然灰头土脸,荆钗布裙,就跟那寻常的农妇一样,四年间,她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并不见苍老。她微微笑着,打量我,令我很是局促不安。

    “强儿,几年不见,在妈面前还不好意思了?”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而慈祥,带着宽宥我的语气。

    中间隔了四年,我总觉得我跟她已经疏远了。

    她是来接我回瓦当镇的?我说:“妈,我要去青州。”

    “去青州?上武学院?”妈并没有大发脾气,问我:“教头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 你根本不适合练武?你看你这四年,练武练成啥样子?”

    难道适合我身体的工作就是生孩子?我没敢问出来。

    果然,我妈见我不说话,接下来的话就跟唐僧念紧箍咒一样:“你也有十七岁了,不算小了。跟你一起上学堂的,都已经有好几个当爹了。”我妈抚着我的脸,又说道:“看看,你都长得比我高了。出来玩了几年,也该收心定性了,咱们平常人家,不要去外面乱走。回瓦当镇吧,成了亲,生个孩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总觉得十七岁也是未成年人啊!在我妈嘴里说出来,好象我是七十岁的人了,应该在家安享晚年了。

    我妈的手很细嫩,甚至称得上幼滑,我却不喜欢她抚摸我的感觉,太过细滑,好象是被毒蛇爬过。我轻轻扭开脸,没有说话。

    我妈放下手,叹道:“倘若你真想出去闯闯,等生了孩子再去吧,我不拦你。”

    这些话哄没见识的乡下孩子吧?我们家是平常人家吗?我若真生了孩子,我还能抛下妻儿,抛下老母一个人去闯天涯?我能是那样不负责任的父亲和丈夫吗?

    我直觉的觉得,我妈对我生孩子的执着,甚至超过了对我成亲的执着。执着得跟火烧眉毛似的着急。我想,是不是我妈一个人呆在瓦当镇太闲了,闲得没事干,才老想着抱孙子。

    我更加不能回瓦当镇了,回去了,铁定会被我妈逼进洞房。其实我明白,我迟早是要成亲的,但现在我压根还没做好成家立室的心理准备。我不想多说,只一句话:“我要去青州,不回瓦当镇。”

    不敢回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不能言说的原因。

    以我浅薄的医学常识,我知道我发生手枪或梦遗的时间和频率其实远低于正常水平,这并不是好事!这其实说明我身体对性的生理需求很低,说明我的脑垂体里分泌的促性腺激素等相关激素严重不足!说明我对自己男性性别的认可,男性心理的建设和暗示严重不足。这让我不得不担心,将来我面对女子时,会不会没有性趣,直接导致不举?这个念头一在我脑海中产生,便挥之不去,渐渐成了悬在我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成了我不能言说的心病。

    不敢,不能,不想,这是我不回瓦当镇的三大理由。

    跟我妈见面后,我只说了两句话,两句都是要去青州。

    我妈看着我:“你怎么去青州?”想必她已经知道了,伙伴中只有我一个人决定去青州。

    我笑道:“走着去!”

    “不许!”我妈寒着脸。

    四年前,那相似的一幕又再现,只是我妈已经不再随便出手打我了。我直挺挺站在她面前说:“我要去。”

    我毫不回避地看着我妈,而我妈看着我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强儿,你便不能替妈想想?……”

    我妈刚柔并济,文韬武略,十项全能,刚才想来硬的不成,马上就改怀柔攻势。

    “妈,我会回去的,不用劝我。”

    “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说:“四年。”如果我能进入青州武学院,四年之后就毕业了。南郡武学国子监我是不用想了,那是有钱也进不去的地方。当我从青州武学院毕业后,除了回瓦当镇,我还能去哪里?

    四年以后,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这四年,也许我能完成男性心理建设,我的心态也会更加成熟。阿娇的心我明白,就算我不喜欢她,可她也是注定要与我一生相守的人,不想跟她成怨偶,我想把最好的自己给她。

    二十一岁,人的思想和感情也相对稳定了,如果到了二十一岁,阿娇还肯跟着我,我也不能再担耽她了——二十一岁,在穿越前,正是如花一般的年龄,但在这个世界,已经是被人闲言碎语的老姑娘了。

    在我心里,我一向认为,二十岁以后才是适婚年纪。那是穿越带来的,根深蒂固的思想。

    “四年,还要等四年?”貌似我妈对这个年限大不满意。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不打算跟她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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