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崇端着水进来,刚撩开帘子,立即又缩了去,恶声恶气的道:“把衣服扣好。 ”

    迟早早垂头一看,脸哗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手忙脚乱的将扣子扣好,才闷着声音小声的道:“好了。”

    郑崇很快进来,将杯子递给她后,也不等她,转身又到了外面。迟早早吃了感冒药,头又昏又沉,浑身没有力气,喝了水之后又倒在了床上。

    雪下得很大,漫天皆是鹅毛般大小飞舞着的雪花儿。这样的天气,工地上也得停工。电压不稳,电炉不敢用,吴经理怕郑崇冷着,拧了个加了蜂窝煤烧得旺旺的火炉过来。

    难得见到顶头大boss,他有心趁这个机会寒暄几句。郑崇却没有给他寒暄的机会,摆摆手让他出去。

    像是心事被看穿了似的,他有些尴尬。刚走出门口,又听屋里的郑崇道:“熬些粥过来,加点儿新鲜蔬菜,熬烂一点儿。”

    他应了句是,赶紧的出去弄。屋子里多了个火炉,很快便暖和了起来。郑崇有些不放心迟早早,坐了没多大会儿放轻了脚步进去看,见她睡得熟,也没有打扰,又到桌前看文件。

    迟早早睡得很熟,直到中午才醒过来。明明吃了感冒药的,头依旧有些晕晕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力气。

    外面闹哄哄的,她刚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郑崇就端着粥走了进来。

    “外面怎么闹哄哄的?”她将水杯放下,揉了揉鼻子问道。

    “下雪,停工了。”郑崇将粥搅拌了几下递给她,看了看她没什么血色的脸,道:“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很多了,谢谢。”迟早早很是客气,侧头看了小小的窗户外一眼,眼巴巴的看着郑崇道:“你能不能给我找套衣服穿一下?”

    郑崇低头看了看时间,点点头,“吃吧,我一会儿出去给你买。”

    迟早早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郑崇收拾了碗,拿了车钥匙刚出门,又想起什么,撩开帘子问道:“穿多大的?”

    迟早早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问道:“什么穿多大的?”

    郑崇的脸微红,捂住嘴干咳了一声,言简意赅的道:“内衣。”

    迟早早的脸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随随随便买。”

    郑崇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子下的某位置,嘴角掠起一抹戏谑,“随便是多大,每个号拿一件?”

    迟早早没想到他会没完没了的纠缠,脸烧得厉害,闭着眼豁出去般的道:“b。”

    “嗯,好。”郑崇点点头,却没有放下帘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道:“我记得,b好像是中学生的尺寸?”

    说完,他轻笑了一声,放下帘子走了出去。迟早早气得直发抖,咬牙狠狠的骂了句流氓。

    到镇上不过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郑崇却差不多四点才来。雪下得太大,这边偏僻,又没有什么车。道路积了很深的积雪,车几乎是慢慢的滑着来的。

    一进屋里,他就将一大包东西丢到床上,解开大衣的扣子,道:“将就穿着,找不到更好的。”

    雪下得很大,镇上也没有几家店开门。他看来看去,没什么合适的,最后是在一家超市买的。

    因为他之前说的中学生尺寸,迟早早哼了一声,连谢谢也没说一句。郑崇轻笑了一声,解着袖口上的扣子出去了。

    郑崇非但买了内衣,连小内内也买了。他倒是挺细心的,羊绒的保暖衣,一件运动款式的天蓝色的羽绒服,一条黑色的棉裤。

    迟早早的脸微红,窸窸窣窣的换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去。出去的时候郑崇没在,她松了口气,打开门直奔厕所。这一天躺得可真是够憋屈的。

    要是在晚上,她还能穿着郑崇的衣服出去,这大白天的,她可没脸。从厕所出来才发觉,雪比她预想的大了很多,房顶上,连绵的群山上全是一片银白。

    天气冷,迟早早没有赏雪的心情,打着哆嗦往屋子里奔。才刚到门口,就遇见了吴经理,和迟早早打了招呼后,他就一脸八卦的道:“迟助理,这雪那么大那么危险,郑总去镇上有什么事吗?我让人代劳他都不肯。”

    迟早早的脸有些红,支支吾吾的道:“郑总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说罢,也不等吴经理再说话,匆匆的进了屋。郑崇已经来了,换了一身衣服,正哗啦啦的翻着文件。

    迟早早想起吴经理的话,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忸怩了半天说了句谢谢。

    郑崇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胸部,唇畔勾起一抹戏谑,“看来挺合适的。”

    迟早早想起他的中学生尺寸,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狠狠的骂了句流氓。

    郑崇也不恼,翻着文件慢悠悠的道:“多喝牛奶,多吃木瓜,别有一天中学生都把你给比下去了。”

    迟早早又羞又恼,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咬紧下唇瞪着郑崇,恨恨的道:“你再说,再说试试看!”

    郑崇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边的笑意更浓,慢悠悠的道:“忠言逆耳,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说罢,又扫了扫迟早早那被羽绒服遮着的平坦。迟早早羞愤得想撞墙,咬紧了牙关不再理他。

    郑崇轻笑了一声,不再逗她,又去翻文件去了。没多大会儿,吴经理端着一个锅,一些新鲜蔬菜走了进来,笑着道:“郑总,这天气冷,炒菜端过来也冷掉了,将就吃火锅吧。”

    郑崇嗯了一声,看了看锅底是清汤的,没再说话。吴经理是打定主意的要趁机套近乎,拿出了一瓶酒要和郑崇喝几杯。关于这位郑三少的传言,他是听过的。

    但见郑崇挺好亲近的,立即就起了套近乎的心思。大冷天的,喝点儿酒暖暖身子也行,郑崇没有拒绝。

    两人喝起了酒,迟早早则是慢吞吞的吃着饭。锅底是炖的萝卜排骨,味道很淡,她喝了点儿汤就吃不下了。

    见两人喝酒,也没有打扰,拿着盆子去洗漱之后吃了感冒药就躺在了床上。

    那吴经理的口才极好,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无所不谈。绕是下着大雪的,也能看见漫天飞的牛儿。

    郑崇的话很少,多数都只是用简单的音节答。吴经理还没喝完那瓶酒,就识趣的告辞了。别巴结不成让人生了厌,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郑崇独自将剩下的酒喝完,叫人来收拾了碗筷,揉着眉心看起了图纸来。看了没多大会儿,又起身洗漱。

    再来,他直接将炉子搬进了里面。然后拿了一张矮桌放在床头,将文件丢在上面。

    迟早早睡这一天睡够了,头虽然是沉沉的,却没有一点儿睡意。见郑崇一会儿进一会儿出的,支起身子问道:“你干什么?”

    郑崇挑挑眉,看了看那被子,道:“你不冷?”

    两两个人睡倒是没有觉得冷。这话迟早早当然不会说出来,闭上眼睛睡觉。

    郑崇弄完,上了床开始看起图纸来。被帘子隔着的小半边工棚中只剩下笔落在纸上哗哗的声音,旺旺的炉火映亮了郑崇酒后微红的半张俊脸。

    迟早早本来就没睡意,笔在纸上发出的哗哗声更是刺耳。她翻来覆去的更是睡不着,索性伸手环住了郑崇的腰。

    她也不闹腾,就静静的环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腰旁,睁大了一双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难得的乖巧,郑崇的唇边溢起点点的笑意,侧头看了她一眼,柔声哄到:“睡吧,我弄完明天不下雪能走就去。”

    带她过来,本来是想给她一点儿颜色瞧瞧的。谁知道,被折腾得反而成了他自己。

    迟早早慵懒的嗯了一声,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郑崇。郑崇被她看得有些发窘,用笔敲了一下她的头,微红着脸道:“看什么?”

    迟早早嘿嘿的笑了起来,伸手勾了勾郑崇的下巴,“我觉得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郑崇更是发窘,一把将她从身体上推下,不自在的道:“睡吧,别打扰我。”

    迟早早哪里睡得着,撇撇嘴,过了一会儿又爬了起来。郑崇发觉,和迟早早在一起,想要注意力集中,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他皱了皱眉,道:“你又要干什么?”

    迟早早吐了吐舌头,拿着外套穿上,道:“怎么,上厕所你也不许啊?”

    边说着,边麻溜的穿着鞋下床。郑崇看着她身上那天蓝色的羽绒服,微微的有些失神。

    说是上厕所的迟早早,没多大会儿会儿,竟然拿了一块铁丝网,一些土豆,肉,和一些蔬菜来。

    她也不和郑崇说话,蹲在火炉边将铁丝网摆好。然后又拿了一些油抹在那铁丝网上,将切成片的肉和土豆放在铁丝网上,做起了烧烤。

    她兴奋得很,火炉的光亮将她的脸照得红红的。郑崇手中的笔停下,心脏忽然微微的有些刺痛。

    那个人,就从来没有像迟早早一样活泼过。她的脸永远都是苍白的,说话的时候也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就连笑,也是安安静静的。

    郑崇的胸口没由来的一阵窒息,将图纸丢在一边,翻身下了床。

    迟早早没有发觉他情绪的转变,抬起脸笑盈盈的道:“怎么样?我聪明吧,烤出来可香了,以前我爷爷就是这样教我烤的。”

    郑崇没有说话,撩起帘子走了出去。真是喜怒无常,迟早早撇撇嘴,继续翻自己的肉。

    小小的工棚里溢满了烤肉的香味儿,迟早早将烤好的肉夹起来,放到碟子中,放好蘸料,等着郑崇来。

    郑崇却一直都没有来,迟早早出去找了一圈,看到车中忽燃忽灭的烟火,悄悄的了屋子中。

    郑崇一夜都在车中,第二天一早,便让迟早早收拾东西去。迟早早这才注意到,这一晚上,雪竟然化了很多。

    她在窗前站了良久,将昨晚烤好的肉和土豆蔬菜丢进垃圾桶,快速的收拾了东西启程。

    去是吴经理送他们到机场,迟早早坐在副驾驶座上,也不顾颠簸,靠着车窗假寐。

    到s市的时候不过才中午,早有人在机场外等着他们。郑崇还要去公司,本是让司机先送迟早早去再去公司的,迟早早却没让,听说他要去公司,转身就上了一旁的公交车。郑崇没管她,吩咐了司机开车。

    到家时,迟早早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发起了烧来。她本是想睡睡的,谁知道才睡了没多久,竟然拉起了肚子。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捂着肚子去了药店。那卖药的小姑娘见她又是发烧,又是拉肚子的,没敢给药,让她上医院去看看。

    迟早早最怕的就是医院,哪里会去。磨蹭了一会儿肚子实在疼得厉害,见着路边有一家小诊所,就钻了进去。

    又是感冒又是肠炎,那医生直接给她开了药输液,她不愿躺在诊所的床上,就坐在小小的火炉边输液。输了大半瓶,疼痛缓解了一些,她捂住肚子的手才轻轻的松了一些。

    诊所里没有几个人,有些凄清。迟早早看着里面陪着妹妹的哥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输完了两瓶液,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儿,迟早早虚弱的站在路边上,好一会儿,才迈动脚步,朝着临江公寓的方向走去。

    去的时候,郑崇已经在客厅中了,正在打电话。迟早早没有打招呼,直接进了浴室洗漱,然后房间睡觉。

    电话是郑母打来的,让郑崇去过年。老人的话很很多,絮絮叨叨的半天,郑崇也不说话,听她说着。挂了电话后,靠在沙发上抽起了烟来。

    郑家的别墅,是他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十多年了,他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郑崇抽好一会儿的烟,看到桌子上已经冷掉的饭菜,才想起迟早早。他没有去叫她,也没管桌上的饭菜,掐灭烟头,洗漱之后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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