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大院,藏污纳垢,对于这些事情他早已是见怪不怪。



    “后院枯井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除了浮在井水上的那具女尸外,剩下的都是府里的丫鬟。她们之中,有被推下去的,有自己跳下去的,但没有一个是与我有关的。”



    “浮尸从何而来?”



    “买的!”何四闭着眼睛道:“买的就是一具尸体!”



    琇莹是春红的娘,春红是何四的心上人。为帮春红复仇,也为了给死去的琇莹讨个公道,他们费尽心思想了这么一出。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了。



    何府,穗儿正在烧夜行衣,一条黑影落在了火盆上。她猛地转身,在看清春红脸的同时,脖子被一条浸染着尸气的腰带缠住。



    “你会武功?”穗儿有些诧异,很快平静下来。



    “莲香是你杀的!”扮做春红的周予安收紧腰带:“为什么?”



    “因为她该死!”穗儿勾起唇角:“我与她情同姐妹,她却将我和荣朗的事情告诉给了少夫人。她妒忌我,因为我有荣朗,她什么都没有!她以为她是谁?以为做了小姐的陪嫁丫鬟就可以顺枝爬成为这何府的姨娘?我呸,她也不看看小姐能不能容得下她。”



    穗儿耸着肩笑,笑着笑着握住了缠在脖子上的那根腰带。



    “是她怂恿少夫人将荣朗发卖出去的,若不是因为她,荣朗不会死。一命偿一命,这是她应得的。”



    “何四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莲香摸着腰带:“借刀杀人而已。”



    “可最后杀死莲香的那个不是何四!”



    “不是何四又是谁?”穗儿歪着头笑,私下握紧了暗器:“姑娘是想要为那何四开脱?”



    “我只是找出真凶罢了!”周予安压住穗儿那只握有暗器的手,“你杀莲香不是因为荣朗,而是因为她知晓了你的秘密。”



    穗儿脸色一白,看向周予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杀意。



    “昨夜,当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冯琳身上时,你却悄悄靠近了何炳天的尸体。你想拿的是他身上的那把钥匙。莲香因为何老爷的责骂跪在地上,目光刚好看到你。你做贼心虚放弃了拿钥匙的计划,同时产生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没错,我是想要那把钥匙。”穗儿承认了:“素姨娘死了,少夫人也死了,像我们这种从冯家跟来的丫头,只会被主人家发卖。你以为他们会把我们卖到别家做丫头?不,他们会把我们打发给人牙子,而那些人牙子多半会把我们卖进花楼。”



    穗儿握紧拳头:“我知道何家有个密室,也知道钥匙在少爷身上,我想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有错吗?”



    “没错!”周予安给予肯定,“换了我是你也会这样选择。”



    “我们是一路人。”穗儿敛去眼中的杀意给了周予安一个认可的眼神:“原本,我是不用杀她的,可谁让她看见了呢?倘若她为了偷生去向老爷举报,我还有什么活路可走。一不做,二不休,我只能送她去死。后院的钥匙只有管家有,她又是被管家看管着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利用何四?”



    “莲香死时,你与何四都在现场?”



    “何四那个没用的东西!”穗儿骂道:“我让他把莲香伪装成自杀,他弄来弄去都弄不好,我只能自己动手。若不是他,我早就拿到东西远走高飞了。”



    “你飞不了!”周予安松开腰带:“打开密室需要三把钥匙!”



    穗儿愣住了。



    “你杀莲香的原因我知道了,素娘呢?她与你有何恩怨,为何下毒害她?”



    “我从未想过伤害素姨娘!”穗儿握拳:“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的确是身不由己,可你自己做的事情没有理由让旁人替你承担。”周予安后退一步,对着黑暗中道:“听见了吧?莲香的死与何四无关。”



    春红从黑暗中走出,对着周予安说了声:“多谢姑娘!“



    穗儿看着眼前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惊诧不已。



    翌日,穗儿被代管家送去了县衙,何四因为买卖尸体,协助穗儿实施犯罪等被判徒刑。



    天高云淡,晴空郎朗,春风楼花魁柳香雪遣婢女将何弘益遗落在房中的发簪送了回来,未等周予安伺机动手,那发簪竟不翼而飞。



    何弘益大怒,问府衙借兵,将何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予安还没走进厅堂,立刻有人给沈崇明汇报:“春红姑娘来了!”



    此言一出,椅子上坐着的所有人,都齐齐看向沈崇明。



    “沈师爷可是在怀疑这个(叫)春红的丫头?”



    问话的是何弘益的妾室徐姨娘,她虽是个妾,在何府中的位置却仅次于何老太太与少夫人冯琳。冯琳被抓,何老太太闭门不出,这位徐姨娘俨然成了后宅中的主母。



    自打沈崇明进门,徐姨娘的目光就未从他身上移开过,见他扭头,一张脸蓦地红了。



    “这丫头的确有些古怪,待会儿沈师爷可要好好审审她。”



    “夫人客气!何老爷是问府衙借兵不是报案,沈某只有监审之责,没有问审之权。”目光落到周予安身上:“东西是在何家丢的,审问的又是何家的下人,沈某不便干预。”



    “沈师爷说笑了,这何府也是在富阳县的地界上,属府衙管辖。”徐姨娘用帕子摁了摁发烫的脸:“此事虽是小事,是家事,却也是需要沈师爷您秉公办理的事儿。倘若查出这贼人是谁,还要劳烦沈师爷将其带到府衙去呢。”



    徐姨娘给丫鬟递了个眼神,丫鬟连忙给沈崇明倒了杯茶。



    周予安刚进门,手臂就给押住。



    “老爷的发簪丢了,你可有见到?”



    徐姨娘居高临下,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正在喝茶的沈崇明。



    “没有!”



    周予安看了沈崇明一眼,比起徐姨娘来,她更想知道那发簪是被谁拿走的。



    见周予安与沈崇明目光交汇,徐姨娘的语调尖锐起来:“没有?我怎么瞧着拿走老爷发簪的那个人就是你呢?冬暖阁里我就看出来了,你那眼神儿总在老爷身上打转。你一个婢女,能存什么样的好心思。”



    “徐姨娘这是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吗?”周予安似笑非笑,“何府上下谁人不知,姨娘你从前也是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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