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业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没有半点温暖,冷冷的,进忠立刻垂下头。

    另一边,容青缈用毛巾拭了拭手上的水,将毛巾放盆中,想了想,轻声说:“如果昨晚周姨娘没有离开简王府,今日的解释里定是少不了周姨娘的意思,以周姨娘素日里对婆母的不满和敌意,公公所说的话一定不中听。不过,也可以猜到,公公对于鸾儿所出的意外并不太在意,必定是能推就推,胡乱的寻了个理由想要搪塞过去。”

    简业轻轻吁了口气,停了一会才说:“鸾儿之事少不得与全焕有关,周姨娘又少不得与李玉锦有关,李玉锦确实是把简王府当成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好地方,父亲没有坐稳江山的本事,不能由着他心中存了奢望,怕是会连累到简王府里上上下下的性命,得找件事情让他忙碌着,没有时间想三想四。”

    容青缈看着简业,脑子里一念闪过,轻声说:“你今日便要赶去柠公主那边,简王府这边的事情自然是要由公公打理,不如,你派人将李玉锦活着的消息透露些出去,引得太后心中起疑,在你离开简王府的这段时间里,你事先留下的那些可靠的人可以时不时的将一些消息传到太后那边,只要太后相信李玉锦人还活着,并且就在京城某处躲藏着,而你人又不在京城,太后也不能即刻将你从柠公主那边寻了来帮她,她一时找不到其他可靠之人,简王府必定是她唯一的选择。以公公的为人处事,这事少不得要落在他的头上,而他,也绝对不可能在江侍伟手中寻李玉锦,甚至,他都不可能知道江侍伟人还活着或者藏在何处,等你来,再做其他打算。”

    进忠低着头想:这样确实不错,也省得江侍伟专心筹划夺位之事,毕竟简王爷虽然不是江侍伟在意的对手,添添乱还是可以。

    简业听容青缈说完,轻轻点了点头,慢慢的说:“到是个有意思的提议,父亲为人虽然狂妄自大,并没有太多的真才实学,与其让他存了心思从当今皇上那儿下手,到真是不如让他给江侍伟添些小麻烦,拖延一些时间,等我来再做其他打算。只是,这样添了这个打算,起程的时间可能要推迟。”

    “也不过是迟上一两日。”容青缈摇了摇头,“对你之前的所有计划并无大碍,只要掌握好消息传到太后耳朵里的时机,再说,简王府里出了鸾儿发生意外这样的事,鸾儿是婆母身边的红人,而你一向打理着王府里事情,你此时离开,也难免会有一些人乱加猜测,到不如先将此事当面安排妥当再走。”

    简业眉头微蹙,沉吟一会,“鸾儿已经失了听力、言语和视力,等同废人一个,李氏一族会想办法再换了其他可靠人的以伺候母亲的名义暗中监督母亲的言行,鸾儿早晚得死,此事不能查得太过明白,要安抚母亲又要此事不惊动宫里,只能给鸾儿安个不守规矩的罪名。”

    “她背主在先,让她痛快的死去已经是看在婆母的情份上。”容青缈想着梦中和现实里看到的人和事,想着鸾儿此时的情形。

    如果真如梦中情形,鸾儿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鸾儿,那个真的对简王妃忠心的鸾儿已经在救简松之的时候被李玉锦残酷的折磨而死,那此时的鸾儿也就是李玉锦的眼线或者是李氏一族安排在简王妃身旁的人,她背叛自己的主子简王妃在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能够让她痛快的死掉,不落在李氏一族的手中再被折磨查清她为何落得如此下场,真的是看在简王妃的面子上。

    听了容青缈的话,简业有些意外,看向容青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笑了笑,说:“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实在是意外,看你对赵江涄的态度应该不像是这般狠得下心来的人,如果你早这样看待人和事,或许你不会被赵江涄欺负成之前样子。不过,我也如你所思所想,鸾儿可以死在简王府,已经算是她命中的造化,如果落在李氏一族首领的手里,必定是生不如死。”

    容青缈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说:“青缈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哪里能够从开始就如此冷漠无情,容家可没教过青缈这些,这心硬心狠也是入了简王府一点一点结成冰硬成石的。到底江姨娘也是相公宠爱过的女子,名义上还是青缈的表妹,也是一声声喊着青缈表姐打小一起长大的,就算是一条狗,养的时间长了,被咬上一口也是先从宽恕再转成责备再转成以绝后患的。只要江姨娘不再招惹青缈,青缈顶多就是让她尝尝青缈当年经历的一切,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但是,如果她再想三想四的想要对付青缈,青缈必定是要痛下杀手好好的断了这个念想,让她彻彻底底的打青缈跟前消失。”

    容青缈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还是带着笑的,言语也是温和的,只是眼神里有些冷漠,让进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觉得后脊梁凉了凉,这种笑里藏刀的表情,大概只有自家的主子偶尔会表现出来。

    他并不知道,容青缈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是梦中自己的爹娘被囚禁凤雏阁,兄长流落他乡身体残废,容家一片废墟,那一切,是有可能发生的,如果不是她此时突然的清醒过来,那些梦中的情形就不会只是警示,而是活生生的现实,如果,她依然和嫁入简王府时一样的软弱,一样的忍气吞声,赵江涄将她逼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她是极有可能被人如梦中一般丢在乱坟岗里喂了野狗。

    “心硬一些不是坏事。”简业似乎并不想对容青缈的话有所评价,只是口中淡淡的说,“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容青缈觉得简业并不是像表面上这样对她的话全无情绪上的起伏,只不过简业不想表现出来而已,她突然想,简业是不是在想她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冷漠无情的对付他?她会吗?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你的威胁,你也可以这样对我。”

    容青缈突然听到简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一怔,面上微微露出几分错愕看向简业,前面,简业已经带着进忠朝书房外面走。原来她刚才是真的出神,简业叫她一起离开她竟然没有听到。

    简业冷酷无情的对待过她,雨中不理会她的哀求,差点让她在三天的长跪后直接见了阎王,也曾经在梦中为了皇位让她死在李玉锦的利刃之下,如果事情重演,她会如何对他?自然,她不会再如之前那样跪在雨中三天三夜哀求见他一面,那如果他在帝王之位和她的性命之间做选择的话,她会如何?

    跟上前面的简业和进忠主仆二人,容青缈却没有与他们二人并行,略微迟了几步跟在前面二人后面。

    “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简业头也不,轻声说。

    进忠几乎没加考虑,脱口说:“是呢,属下也觉得是,自打那次雨中长跪三日差点丢了性命开始,夫人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说话不似以前那般唯唯诺诺,就连这为人处世也变得冷静理智,到和主子您有几分相似。”

    简业脚下不停,但走的并不急,似乎并不想后面的容青缈跟得太辛苦,并不头,因为他知道守在书房外面的还有进喜,进喜会跟在容青缈的身后保护她,他的声音极低,后面的容青缈一个字也听不到,进忠却听得清楚,“这样也好,免得她以后再受欺负,我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若她肯继续留在我身边,在这京城里呆下去便不能再软弱,若她离开,也可以让她避免在以后的岁月里再被别人欺负。”

    进忠一怔,没想到简业竟然是这样的替容青缈考虑。

    正在诧异,却听到简业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她是我的女人,就算是她离开,也不能再受其他人欺负,我宁肯她心狠手辣些。”

    进忠再一怔,差点忘了跟上简业的步伐,慢了两步,匆忙跟上,脚步上有瞬间的踉跄,后面的进喜瞧见,不晓得弟弟又怎么‘得罪’了主子。

    简王妃正在生闷气,眉头紧皱,盯着低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周姨娘,又扫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脸不耐烦的简王爷,周姨娘面上到没有什么惧色,甚至眉宇间还藏些喜悦,身子也弱弱的,伺候她的奴婢牢牢扶着她的胳膊,定是昨晚在简王爷那里得了宠爱,有了底气,简王妃恼怒的想。

    简业从外面直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屋内的三人,摆了摆手,示意屋里的奴才们都退下去,“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也没个规矩,知道这么多的是非做什么,是不是王府里的事情太少了,你们得了轻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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