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迷迷糊糊的感到身边的人在穿衣。



    她努力睁开眼,好像没有到秦水寒去练功的时间啊,外面漆黑一片,应该是半夜吧。



    “水寒…”



    秦水寒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依依,你接着睡,我要出去一下。”



    说完他点燃外厅的蜡烛,穿上了黑色的夜行衣。



    屏风后的影子十分利索,衣服很紧,完美突出身型,林依不由脑袋一晃,是水寒吗?



    “水寒!是你吗?”



    林依紧紧抱住被子,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秦水寒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会吓到她,刚才就应该去自己的卧房睡。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夜行衣,随即掐灭了蜡烛。



    “依依,是我,难道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秦水寒坐在床榻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她继续躺下睡觉。



    没一会儿,林依又睡着了。



    秦水寒目光凌厉的看着屋外,他知道那脚步声是玄风。



    “主子。”



    玄风递上一把宝剑。



    这是裘老费劲心思给秦水寒求得的堂溪剑,光鉴寒霜,灵气逼人,更加轻盈。



    走到院门口,一袭夜行衣的程贤立马颔首行礼。



    “王爷。”



    秦水寒扫了他一眼,腰间不仅佩戴了宝剑,还挂着一把匕首,眼神中闪烁着严肃和警惕。



    这是程贤第一次跟随秦水寒去抓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私吞军饷的大混球。



    那年通过武选后,他的好几位兄弟都被送往边疆,而他则因为武艺超群被编入了羽麟卫。



    当年的那些兄弟是否安康?



    程贤又拉了拉袖口,这是他第一次穿夜行衣,太过紧身,有些不习惯。



    毕竟锦衣侍卫的衣袍宽大,袖口宽松,十分便于行动。



    不过他注意到这套夜行衣的韧性非常好,手感不太像布,似乎对刀剑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几人驾马来到北郊的一个大宅院。



    此处早已守候着几人。



    “寒王,娄黎的人刚刚走。果然如您所料,他们来了五辆马车,搬了很多大箱子,从车轮的印痕来看,肯定是金子了。”



    左浩然搓了搓手,他已经守候两日了,又困又冷,但眼神中满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毕竟要收网了,振奋人心啊!



    秦水寒露出一抹笑意,这位准新郎官也是拼命,前些日子的伤还没好利索,今日又来盯梢。



    “小七那边如何?”



    “奕王带了二十多名风影阁的人跟着娄黎的车队。”



    秦水寒点了点头,这回的金额如此庞大,肯定可以找到他小金库所在。



    他目光幽暗的望向宅子,相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娄黎刚购下板渚西部的矿山,北疆就传来速报,雪灾肆虐,战士们感染伤寒,没有财力添置物资和药材,为了稳定军心,求朝廷支援。



    时机上太过巧合,而父皇也是迅速向北疆送去军饷。



    秦水寒感到无奈,凡是涉及行军打仗,父皇总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可是真实情况真如速报所说的那般?



    父皇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别人会私吞军饷,可他明明就是个多疑之人。



    秦水寒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大宅子内的烛火熄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绷紧肌肉,准备随时冲过去抓人。



    宅内出来十来个人,也都是一身黑衣。



    为首之人步伐矫健,一看便知功夫颇深。



    “带头之人抓活口,其余之人见机行事。”



    秦水寒对玄风和程贤使了个眼神,让他们稍后再去。



    大伙如离弦之箭嗖的冲了过去。



    “玄风,你保护好左公子。程贤,把那个为首之人拿下。”



    “是!”



    秦水寒也慢慢走了过去。



    虽然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看不见闪烁的繁星,四周也笼罩在黑暗之中,但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程贤还是迅速冲到为首男子的跟前。



    擒贼先擒王!



    “副帅,有埋伏!”



    “莫慌,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为首之人声音沉着,似乎完全不在乎和他们对决之人。



    刀剑在黑暗中交织,闪过微弱的火花。



    秦水寒皱了皱眉,对方的人训练有素,在黑暗中也能做到沉着冷静的对战。



    呃——



    伤亡在所难免,但从衣着上看,倒地的是风影阁的高手。



    左浩然果然不是对手,虽然他的武功也算不错,但不懂取人要害,面对杀伐之辈,还妄想封住对方行动力。



    玄风果断从旁协助,但很快对方的同伴也加入了对战。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另一边,一把大刀挥下,程贤的佩剑被劈成两半。



    他迅速压低身子,抽出匕首往对方膝盖划去。



    虽然这波操作连秦水寒都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无奈对方实力太强,完美躲过了这一击。



    对方眼神中透露着瘆人的杀气,虽然身材魁梧,但步伐却又无比轻盈,程贤被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他的所有动作,似乎都比对方慢了一拍。



    秦水寒紧盯带头之人的动作,刚才那声“副帅”,证明就是自己昔日的师傅齐刈。



    他叹了口气,猛地冲了过去。



    “齐副帅,收手吧。”



    齐刈有些震惊,原本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蠢货盯上了自己的钱财,没想到埋伏之人竟然是寒王。



    他放下大刀,腰背笔挺的站在黑暗之中。



    “寒王殿下为何要和老夫过去不?”



    倒在地上的程贤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刀,以为自己的命就交待在此地了,没想到寒王轻轻一挥剑,便拦下对方的大刀。



    好强!



    “本王不能放过大秦的蛀虫,和齐副帅是何人无关。你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卸了你的筋骨?”



    “寒王好大的口气。”



    齐刈缓缓舒了口气,在他眼中,秦水寒不过是当年的那位小屁孩,偶然立下了战功而已。



    秦水寒感觉到他眼中的轻视,他也不甚计较,念在他曾经指导自己一场,他收起了剑。



    程贤目瞪口呆,刚才寒王还信誓旦旦的要卸下对方筋骨,这会要徒手抽骨吗?



    显然齐刈被他的这一举动激怒,这是看不起自己吗?



    “竖子!别怪我不客气!”



    齐刈挥起大刀就往秦水寒的脑袋砸下。



    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士,出手利落,直击要害。



    秦水寒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还没待他站稳,齐刈又一刀挥来,直击腰部。



    秦水寒用力一推,直接拦下他的手臂。



    齐刈往后退了一步。



    他怒瞪双眼,眉毛拧成一条线,宛如黑夜的魔鬼,眼露狰狞之光。



    “找死!”



    秦水寒叹了口气,好歹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还真沉不住气。



    三招一过。



    秦水寒刷的抽出宝剑,没待齐刈反应过来,一击击落他的大刀。



    下一秒剑锋已经指向了他的喉咙。



    齐刈捂着手臂,虽然刚才那一剑没有砍到自己的手臂,但通过刀身传来的震动,明显伤及了整个臂膀。



    好强的内力,小看他了。



    “要杀要剐由你!”



    “好。”



    剑起,臂落。



    啊——



    秦水寒又嗖的挑断他的脚筋。



    “程贤,给他止血,别让他死。”



    程贤想说“是”,张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刚才的一切发生太快,竟然三两下就将对方拿下。



    半天他憋了口气,噗的喊了声“是!”



    秦水寒没有理会,转身去解决了别人。



    左浩然捂着手臂,退到一旁,看来上次的旧伤没有好透,刚才的那一个回合,手臂又是撕心的疼痛。



    他看着玄风左右招架,没想到寒王的侍卫如此厉害,谁知刚一看向秦水寒,印入眼帘的就是他挥剑毙命的身影。



    一剑划过脖颈!



    一剑刺穿胸口!



    原来那才是正确的对决方式!



    好厉害!



    此刻云层散尽,夜空中的星星刚刚露了个脸,随即变得黯淡,隐退到晨曦的光芒之下。



    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牛板车的声音,早起的谋生之人已经赶在路上了。



    “孤雪,把这里处理干净。至于那位齐副将,先将他压入风影阁的密室,此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名唤孤雪的风影阁杀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风领,他的脖子容易受凉,一年四季都喜欢围点东西。



    “王爷放心。”



    秦水寒扫了一眼周围,见左浩然耷拉着脑袋捂着手臂,想来他的旧伤未好,又新添了伤口。



    “左公子,送你回府。”



    左浩然赶紧摇头,是自己没用,回府这种小事自己还是可以的,左手拉缰绳便可。



    “多谢寒王,有史安在,无妨。”



    他看向自己的随从,发觉史安正坐在地上,风影阁的人正帮他腿部止血。



    比自己还惨…



    秦水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他的跟班,也伤得不轻。



    “玄风,你送左公子回府。”



    玄风颔首领命。



    等秦水寒回到寒王府时,秦奕的良驹已经在自己的马厩里。



    他直接去了书房。



    “五哥,你那边怎么样?我找到娄黎的藏金库了。”



    秦奕还没为脱下夜行衣,身上的这套总算合身了。



    秦水寒瞥了一眼他的靴子,发现满是泥巴。



    “齐刈已经被我们控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五哥出手肯定没有问题。”



    他瞄了一眼秦水寒的佩剑,心想那齐刈也不是等闲之辈,五哥这回应该出手了吧。



    秦水寒拿了一块皮革坐在矮塌上,小心翼翼的擦拭刀锋。



    果然有血迹!



    秦奕弯了弯嘴角,今日自己没戴佩剑,反正只是盯梢,并不是杀人。



    “五哥,娄黎的藏金库在京城西边的陵园,那边有个守陵宅子,人烟罕至,守卫森严。真没想到这老家伙会把金子藏匿在坟墓边。”



    秦水寒冷笑一声,朝中上下都知道娄黎是个大孝子,如此说来还是真的,把大量金银财宝都放置于祖坟边上。



    “五哥,我这就去告知白大哥,让他准备上奏?”



    “你先回去换身衣裳,今日可是那位太子哥哥的大婚之日。”



    秦奕瘫倒在茶塌上,他想睡觉。



    “五哥,我睡一会,睡醒回府换衣裳。”



    秦水寒收剑回鞘,不再理他,直接去了寒泉。



    日上三竿。



    林依去给田鼠添饵料,两对夫妻似乎肚子都没有动静,是营养不够吗?



    她叹了口气,又去观察那些大小不一的培养皿,果然白瓷色的器皿让人别扭,好像昨日吃的果冻。



    虽然林依不是唯心主义,但看到几个皿上的霉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是明显这些霉菌并非自己要的东西,它们和那些细小的杂菌一起生长,不过此时的气温太低,也无法做到三十七度恒温,还是等天气热了再说吧。



    林依关上门,又走到院门口,发觉今日和童洺岩搭班的是一位新人。



    “参见王妃。”



    两人同时行了一礼。



    “辛苦了,你是?”



    “卑职包青云,今日起守护王妃的院子。”



    林依抿了抿唇,怎么不是包青天呢。



    不过这位侍卫身材高大,五官线条硬朗,的确英姿飒爽,给自己看大门,人才浪费啊。



    她摇了摇头看向童洺岩。



    “童侍卫,程侍卫呢?”



    童洺岩知道程贤被寒王看上,恐有重用,不过今早见到他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青黑的死鱼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仿佛死不瞑目的样子,诡异得很!



    程贤抓着童洺岩的肩膀说道:“童兄,寒王好厉害!”



    但是刚刚摇晃了几下,立马捂住手臂抽起嘴角。



    “痛,太痛了!”



    童洺岩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几日程贤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能和寒王一起行动的确是振奋人心之事,只是没想到任务结束后会是这个德行。



    他收了收神,立马回道:“回禀王妃,程侍卫扭到手臂,在内廷休息。”



    林依哦了一声,心想那位侍卫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扭到手臂呢,不过府上有陈大夫在,自己就不去多管闲事了。



    “你们在这里守院门,无聊不?”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跪倒在地。



    “能守护王妃,是卑职的荣幸。”



    林依吓得后退一步,她只是想随便聊几句,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你、你们起来!”



    两人抬头看了一眼林依,见她真的急得手足无措,犹豫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作了片刻思想斗争,童洺岩还是小心的问道:“王妃,可是卑职有何做得不好之处?”



    林依嗯啊了一句,她似乎终于明白这些人的思维模式。



    工作不分贵贱,只要是工作,就必须勤勤恳恳毫无怨言的执行!



    “不是不是,真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可能会觉得站在这里无聊罢了……”



    童洺岩和包青云都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腰背,服侍寒王,在所不辞!



    此时碧月也走了过来,看着林依忐忑不安的样子,知道她不喜欢别人下跪。



    不过刚才发生了什么,两位侍卫有必要下跪吗?



    “见过碧侍卫。”



    童洺岩和包青云行了一礼。



    “童侍卫,包侍卫。”



    碧月也回了一礼,她的眼神在两人面庞上徘徊,也没看出任何异常。



    “王妃,可是要出门?”



    林依摇了摇头。



    “我要去李厨那里搞点原料。”



    “原料?”



    林依吐了吐舌头。



    “材料!”



    碧月急忙跟了过去,留下童洺岩和包青云一脸茫然。



    林依和碧月刚走出几步,便遇到了赶来的秦水寒。



    “依依。”



    秦水寒拉着林依折返景涵阁,不过看着她的小脸,他又有几分犹豫,依依能替自己更衣吗?



    “水寒,怎么了?”



    林依觉得他的步伐有些快,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



    “依依,给我更衣。”



    林依眨了眨眼。



    更衣?这种事,自己可以胜任吗?



    秦水寒打开衣柜,取出一套靛青色的锦缎衣袍。



    他脱下衣物,裸着上半身站在林依面前。



    “依依,羊绒中襌。”



    林依咽了口唾沫,赶紧把一件打底衣物往秦水寒身上套。



    她捏着衣服站在他面前。



    四目相对。



    丫鬟都是站在身后给自己更衣!



    林依拍了拍脑门,赶紧绕到秦水寒身后给他穿衣。



    “衬袍。”



    林依口中念叨衬袍,立马拿起床榻上的长衫。



    秦水寒目光有些呆滞,果然依依对服饰的见解与他人不同。



    “依依,旁边那件。这件是衬袍之上。”



    林依翻了翻眼珠,有些无语,赶紧换了另外一件。



    一套服饰穿戴好,完全打碎了林依的三观。



    男人穿衣也如此复杂,看来是自己睡得太早,都不知道秦水寒的脱衣顺序。



    “你打扮得如此华丽,是要去哪里呢?”



    林依梳理着他的长发,发质真好。



    “今日是秦哲的大婚之日。”



    原来是那个混蛋,林依冷哼一声,大后天就是沈诗桦的婚礼,没想到两人的婚礼这么近。



    不是说要良辰吉日嘛,怎么搞得每天都是好日子似的!



    “你要喝酒吗?”



    “他那里能有什么好酒。”



    林依舒了口气,不像现代婚姻耍酒疯就行。



    “那你早点回来。”



    秦水寒弯起嘴角,一把搂过林依的纤腰,靠在她的胸口。



    依依的胸怀如此柔暖,他都不想去太子府。



    林依感到他有一丝疲惫,轻轻按摩起他的太阳穴。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好像起得很早。”



    “没有,昨夜睡得很好。”



    林依嗯了一声,有些分不清昨夜到底是不是梦。



    秦水寒悠然睁开眼,看到案前有几幅画,不由伸手翻看起来。



    他盯着一张画有老鼠的画,略有所思。



    林依抬眼看向自己的“杰作”,这是汤姆和杰克中的那只杰克,前几日闲来无聊,回想起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依依,这幅画给我送人。”



    林依挠了挠头,心想这张简笔画还能送人?水寒写几个字都比这个值钱吧……



    “这种画难登大雅之堂,呵呵呵…你要送谁呀?”



    “秦哲。”



    林依差点被空气噎住,敢情这幅画是人家的结婚贺礼吗?



    只见秦水寒拿起笔墨,直接在画旁边写上“硕鼠”二字。



    林依扑哧笑出了声,原来如此。



    “水寒,你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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