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春登了李秀宁的门,事情不算大,却有人立即报入了宫中。

    李破正在太极殿处置政务,听到禀报也只道了一声胡闹,便不再关注。

    他主要是对李秀宁比较有信心,相信她会好好款待李春,而李春从来吃软不吃硬,只要好好相待,她们便闹不起来。

    他如今手头上的事情多如牛毛,顾不上这点小事。

    这段时间小朝会是一场接着一场,关于税赋的框架正在成型,三省的官员渐渐参与了进来,上书言事的人越来越多。

    也就是说战乱渐止之后,朝廷的重心正在从军事上往政务上转移,这也是大唐开国之后最重要的一个时间段。

    治平需要政策上的支持……

    所以无论政治还是军事,在这个关键时刻都需要进行调整,从魏晋以来,一些好的政策会延续下去,一些显而易见的弊政则要进行改革。

    比如前隋的大仓制度,是隋末战乱声势如此浩大的重要原因之一,为了争夺各处大仓,诸侯们拼命厮杀,流下了无数的鲜血。

    杨玄感攻洛阳,翟让,李密,王世充,加上宇文化及在河南混战成一团,其实归根结底为的就是争夺洛口大仓。

    那是前隋建立的最大的一处粮仓,一直到一千多年之后,犹能在地下挖出隐蔽的仓房,里面还有储存的粮食,你说能不让人眼红?

    而李破走飞狐道,出涿郡,跟罗艺大战一场,为的也不过是堆积于涿郡大仓的粮草。

    关西的永丰大仓为李渊所据,在战争中消耗的一干二净。

    凉州,灵州的两处大仓都是隋军控制西北的基础,像蝗虫一样的白喻娑叛军能肆虐多时,便是因为得了这些粮草所致。

    弊端是如此的明显,可大家讨论起来,多数的朝臣却都不认为应该彻底废止大仓制度,因为它有着非常大的优点。

    有了足够的积蓄,各地无论是受灾之后赈济灾民,还是临时用兵,都能游刃有余,大致上的意思其实就是只要别再出个像杨广那样的皇帝,大仓制度就完全可以保留下来。

    尤其是大唐立国未久,各处还在剿匪,需要囤积粮草应对局面。

    所以鉴于前隋之弊,还有现实所需,仓储之制做出的改变也就显而易见了,分散于各郡,不再堆积于一处。

    这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朝廷的管理难度和管理成本,却也让地方少了许多麻烦,更有利于折冲府的设立。

    其间的利弊其实很难说的清楚,只能看效果如何。

    任何政策的初衷其实都是好的,弊端丛生之时也意味着一个王朝的衰落,那时落下的每一片雪花好像都不是无辜的。

    总体来说,朝中又进入到了一个繁忙的时节,所有的零部件都运转了起来。

    而作为这台机器的核心,李破也忙的焦头烂额。

    而且他还在惦记着其他事情,侍中封德彝上请再改年号,元贞这个年号是李破登基时所立,国号有些争议之处,年号则一体通过。

    如今统一了天下,改个年号倒也合情合理。

    李破有所意动,这时便把封德彝,长孙顺德,宇文士及三人召到面前。

    李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挥退想要上来帮忙的宦官,跟几个人道:“新朝新气象,改个年号倒不算什么,我想的是……自先秦始皇帝称帝以来,你们算过没有,有多少年号存世?”

    几位大才面面相觑,心说这哪记得清楚?至尊这是又想做什么?

    长孙顺德甚至埋怨的看了封德彝一眼,就你会拍马屁,元贞才用了不到两年,改什么改,要改也要等稳一稳再说嘛。

    提议的是封德彝,他不能不说话,而且还得给皇帝上上课,于是便试探着道:“前秦两世而亡,并无年号之说。

    汉武之前,多为追命,直至武帝狩白鳞而喜,遂称元狩,帝年方始,之后诸帝年号频改,臣也记不太清了,不过逢福而立,遇乱则改,一朝之下,少则三四,多则五六……

    乃至汉末魏晋,天下大乱,帝号频出,年号之杂,除非查阅典籍,不然臣也数不清楚,臣今上请改年,也只除旧立新之意而已,至尊的意思是……”

    李破摆了摆手笑道:“我没有责怪卿的意思,朕只是觉得纪年太过混乱……有鉴于此,不如让朝野内外都省事一些,以始皇帝统一六国,登基称帝为元年,之前纪元为公元前,之后为公元后。

    如此一来能省去不少麻烦,就像是爱卿你,也不用再去记那些繁杂的年号,也能为后人们省去许多脑筋,岂不美哉?”

    …………

    对皇帝的“突发奇想”,几个人都是措手不及,这样也行?三人很是震惊,之前的皇帝们估计连想也未曾想到过吧?

    宇文士及年轻,脑筋转的快,也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率先起身一礼道:“至尊之气魄,不逊秦皇汉武也,只此一事,必能流名千古,为后人所记。”

    封德彝和长孙顺德也是恍然,他娘的改个年号算什么,我把前面的纪年一道都给改了,如此录入史册的话,光年号上面就可以大做文章。

    只要人们念叨一声公元,估计就得想起是谁改的,轻轻松松便留下了姓名,心思之精巧实在令人叹服不已。

    而且还是以始皇帝为始,并不以自身为重,理由充分,度量上也足以让人称道。

    封德彝诚心赞道:“如此大善矣,看来之后读史之人都要谢上至尊一声了。”

    可不是嘛,年号纷杂,连他这样的人都记不太清,也足以弄的其他人头昏脑涨,几个皇帝下来,便有不知何年何月之感。

    长孙顺德也连连点头,觉得此事应该做一做。

    李破瞅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比较得意,后来人应该会感谢他吧?等到时机合适,把度量衡也都再弄一弄,再过些年把经纬度设一下,本初子午线就他娘的以长安为起点……

    实际上,以公元为纪年,首先方便的其实是史官,再有就是百姓,皇帝们设下年号为的是自己,公元则是方便大家,优劣由此可见一斑。

    改变先从点点滴滴的“小事”做起,大唐的新气象可不是在座的三人能够预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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